印尼班达亚齐成人间炼狱 中国救助产生巨大反响

　　本报赴印尼特派记者 赵亚辉

　　12月26日8时58分，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近海发生8.7级巨大地震，并引发大规模海啸，东南亚、南亚和非洲多个国家遭受地震海啸的严重袭击，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对于以上国家遭受的巨大灾害，我国政府十分关注。国家主席胡锦涛12月26日分别致

电印度尼西亚等8国元首，代表中国政府和人民对上述国家遭受强烈地震和海啸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表示诚挚慰问，对遇难者表示深切哀悼。当天，中国救援队开始待命。

　　12月29日夜，我国决定派出以中国地震局副局长赵和平为领队的国际救援队，赶赴此次受灾最重的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亚齐省重灾区开展国际救援。这是中国国际救援队继2003年赴阿尔及利亚和伊朗实施地震救援以来，第三次赴境外开展紧急救援行动。

　　12月30日上午10时，已经待命3天的中国国际救援队35名队员，准时在首都机场集结。在简单隆重的出发仪式结束之后，11时30分，队员们告别了中国地震局局长陈建民、印度尼西亚驻华大使库斯蒂亚等送行者，踏上了通往灾区前线的行程。作为救援队的成员之一，我继去年伊朗地震之后，再一次随队赶赴印尼灾区。

　　意外接连不断

　　马上就要登机了，在机场的摆渡车上，队员们谈论着我们的行程计划：12点起飞，大约在5个多小时抵达印尼北苏门答腊省首府棉兰，印尼的全国救灾指挥中心就设在那里。从棉兰我们再转乘当地飞机赶往300多公里外的亚齐省首府——受灾最为严重的班达亚齐，如果顺利，今天晚上就能到达目的地并展开现场救援行动。

　　计划没有变化快，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还没有踏上飞机，第一个意外就出现了。

　　机场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由于棉兰机场情况“吃紧”，没有机位，我们的航线还没有被批准，因此只能在首都机场等待。至于何时能出发，等候通知。

　　这一等就是近6个小时，下午5时30分，接到棉兰方的确认通知后，我们乘坐CA051专机飞赴印尼。就在将要到达的时候，第二次意外又出现了。

　　由于棉兰机场仍然没有“腾出”机位，我们不能降落，只能备降到马来西亚吉隆坡机场待命。在吉隆坡机场，我们又被通知要到明早9时之后才能飞往棉兰。如此，急也没有用，不少队员已经们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利用这个时间开始进入梦乡。

　　然而，凌晨4点，第三次意外让刚刚睡下的队员们立刻爬了起来。从棉兰传来消息，我们可以在4点半飞往棉兰。这个机会没有从我们手中溜走，北京时间凌晨6时20分，中国国际救援队35名队员辗转近19个小时，终于抵达了棉兰机场。此时，比最初的预想已经多出了近13个小时。

　　棉兰距离此次受灾最为严重的亚齐省300多公里。由于在地震以及海啸中遭受了巨大的破坏，通往亚齐省的陆路交通基本瘫痪，因此棉兰机场已经成为通往亚齐省灾区最近也是最重要的空中枢纽。当地政府官员告诉记者，目前亚齐灾区的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8万多人，由于距离此次震中只有150多公里，亚齐省遭受了双重的灾难，地震造成了大量房屋倒塌，地震引发的海啸造成了大量人员的伤亡。在亚齐省共420万人口中，受灾的人口可能高达300万，特别是首府班达亚齐，有超过50%的房屋倒塌，有大量的伤员需要急救。

　　得知灾区的情况后，救援队员们十分焦急，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在过去72个小时中的睡眠时间不超过15个小时，而且面对当地潮湿闷热的气候和30多度的高温并不适应，但是他们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一边抓紧时间将携带的7吨医疗和救援物资卸下飞机，一边与当地有关部门协商尽快赶往灾区前线。由于亚齐灾区的机场在地震中受到了破坏，只能起降小型飞机，而小型飞机数量很少，而机场上已经堆放了很多急需运往灾区的物资，还有数百人拥挤在停机坪前，迫切希望前往班达亚齐，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两天。鉴于这种情况，中国救援队又不得不滞留在棉兰机场。

　　暴雨成为新年礼物

　　当地时间31日上午 11时多，印尼副总统优素夫·卡拉恰好来到棉兰现场视察救灾情况，在得知中国救援队正在这里后，他随即接见了中国国际救援队主要负责人和代表。在和中国国际救援队领队、中国地震局副局长赵和平的亲切交谈中，卡拉副总统感谢中国政府对印尼提供的援助。他表示，将尽快把中国政府援助的救援物资发放到灾民手中，同时将对中国国际救援队的救援行动提供支持。赵和平则向卡拉副总统介绍了中国国际救援队组成情况、携带医疗物资情况，以及即将展开的救援行动计划，表达了我国政府及人民对印尼灾区人民的关心与问候。

　　在中国救援队滞留棉兰机场期间，印尼司法与人权部长哈米德和北苏门答腊省省长李察·努丁也到机场看望了中国国际救援队队员。

　　虽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救援队员们依然没有松懈，一方面，在积极准备各种应急预案，准备在到达灾区后立刻展开救援行动；另一方面，仍然在积极联系有关各方负责人，期望尽快赶赴亚齐省灾区。

　　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多方联系，31日晚23点30分，救援队员们终于坐上了来自新加坡的“大力神”运输机，前往亚齐省会班达亚齐。

　　经过37个多小时的辗转颠簸，35名中国国际救援队员终于在北京时间2005年1月1日凌晨零点抵达了此次受灾最为严重的班达亚齐的机场。多么巧合啊，2004年最后1页日历正好从这里翻过。

　　凌晨4时许，在卸下7吨重的医疗设备和物资后，在机场停机坪上刚刚倒地入睡的中国国际救援队队员们收到了“第一份特殊的新年礼物”，一场暴雨把他们浇醒了。

　　2小时后，暴雨骤歇，曙光初现，仅“打了个盹”的救援队员们就立刻展开了救助行动，一支由中国救援队首席医疗官、武警总医院郑静晨副院长带领的六人医疗分队，在班达亚齐机场为滞留在此的灾民们展开巡诊，中国救援队对外联络官、中国地震局震灾应急救援司司长、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办公室中国联络员黄建发则赶赴10公里之外，到受灾最严重的班达亚齐市区，参加联合国现场救援协调会议，并对受灾情况进行评估。

　　班达亚齐已成人间炼狱

　　灾区现场的情况让黄建发震惊，也让感到现场的记者震惊。

　　不夸张的说，受到海啸正面袭击的班达亚齐已经是人间的炼狱，死亡、饥饿、疾病的威胁笼罩着这座曾经美丽的海滨城市。

　　现在的班达亚齐，半个城市已经成为废墟，一半以上的建筑被毁，裸露腐烂的尸体在城市中比比皆是，据称已经有近9万人死亡，还有10多万人失踪。

　　亚齐河把班达亚齐市分为东西两区，横跨该河的亚齐桥曾是满眼秀色之处，而现在这里看到的却是，二三百具漂浮在河面上的尸体，已经浮肿变形，高度腐烂，散发的恶臭让人难以呼吸。市中心曾经是政府机关所在地，现在已经毫无生机，没有什么完整的建筑，残留的海水和木块、泥土甚至还有尸体混在一起，成为一片奇特的沼泽地。

　　现在地班达亚齐，有难民营50多个，每个难民营收容了几千人到上万人，最大的一个超过1.7万人。在巨大的伤亡面前，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悲情的气氛当中，活着的人因为巨大的精神创伤而呆滞和异样。一个60多岁的老头，见到陌生人到来就哭着上去拥抱，他一家8口人只有自己幸存下来。给记者开车的司机是名24岁的青年，叫伊尔哈勃，她的母亲和姐姐在灾难中丧生之后，他几乎一直没有睡过。他拼命为救灾做事，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慰藉她们的在天之灵。

　　黄建发告诉记者，根据现场的评估情况，根据灾区的面积和单位人口密度计算，此次地震及海啸造成的死亡人数还会继续快速增长，甚至可能会超过20万。

　　目前，成千上万的亚齐灾民和难民还临饥饿和传染疾病的威胁，赈济粮食和运输工作都是困难重重，当地基础设施遭到毁灭性破坏，虽然经过几天努力，班达亚齐地区电讯和供电得到部分恢复，但所面临的问题依然十分严峻。

　　“中国救援队是好样的”

　　“目前在班达亚齐，中国国际救援队是一支主要的力量。”黄建发告诉记者，“今天召开的联合国现场救援协调会上，只有新加坡、马来西亚和中国三支国际救援队参加，这在历次救援行动中是很少的。”在2003年的阿尔及利亚地震，参加救援的队伍有30多支；在去年年底的伊朗巴姆，参加救援的队伍达到了创纪录的65支。

　　为什么这次这里的救援队这么少？并不是说各国不重视此次救灾行动，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在地震发生的初期，对这里的灾区很不了解，灾情的消息又很难传递出去，大家都以为斯里兰卡最严重，没想到却是这里最严重；其次，这里的灾情事实上太过严重，再加上当地政府和相关机构都受到了严重的破坏，甚至出现了不少“绝村绝户绝镇”的情况，基础设施在海啸中严重被毁，电力、交通、通信都几乎完全中断，这都使这里的信息难以准确和及时的传递出去；第三， 认识到这里灾情严重的时候，从搜救的角度将已经过了最佳时机，而且这里交通很不方便，那些以搜救为主的国际救援队如果再来则显得意义不大。

　　黄建发说，按国际惯例，在重大灾害发生3——5天内的国际救援重点是搜救，5——10天的重点是医疗，10天以后是干净饮用水问题，再之后是灾后重建。中国国际救援队此次主要救援工作就是开展医疗救助。

　　到达灾区当天，中国救援队没有休息，立刻派首席医疗官、武警总医院郑静晨副院长带领一支六人医疗分队，在雨中的亚齐机场为滞留在此的灾民们展开巡诊。两个小时的巡诊中，共为约150名灾民进行了诊视。

　　郑静晨副院长告诉记者，灾民们所患疾病主要分为外伤、消化道疾病、呼吸道疾病和血压升高等。与以往医疗救援所不同的是，外伤的病人除了挤压、擦伤等原因，伤口又被海水浸泡加之高温，大多都已感染。医生的诊治难度增加，工作量加大，除了清创、换药外，还要内服抗生素，这样就会延长治疗周期。灾民的情绪高度紧张，免疫力明显下降，还必须防止发生败血症和交叉感染。医疗队员们还为灾民发放了很多药品，能够防止蚊虫叮咬的清凉油很受灾民欢迎。

　　一名10岁左右的小女孩被她的母亲领到了医疗队员武警总医院急诊科医生刘亚华的身边。刘亚华仔细为她做了检查，发现她全身多处青紫，擦伤的皮肤被海水浸泡和汗液侵蚀，已经感染。刘亚华为她清创后又换了药。小女孩笑了，告诉母亲她不那么疼了。

　　中国的救助活动在当地也产生了很大的反响，灾害评估专机张晓东在市区执行任务时，当地一位素未谋面的中年人问他：“你是中国救援队员。” 张晓东说，“你怎么知道。” 中年人说：“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中国救援队，是好样的！”

　　1日下午3时，中国救援队还在班达亚齐机场附近初步建成流动医院，这标志着中国国际救援队在印尼重灾区的现场救助行动力度全面提升。记者在现场看到，一面红底黄字的“中国国际救援队”在流动医院门口旗迎风飘扬，分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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