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树温柔地疯狂着(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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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05日10:36 人物周刊 | ||||||||
朴树一夜成名,但是名利也给他很大的压力 图/imaginechina 大多时候戴着一副墨镜 朴树 当年抑郁症发作时,他每天什么都不干,只去坐地铁,从起点坐到终点,再从终点坐到起点 本刊记者 易立静 见朴树之前,我对他助手说采访需要大约两个小时。他的助手担忧地说:“看情况
见到朴树是在北京三里屯一个临街的酒吧。晚上7点,朴树架着一副太阳镜,戴一顶帽子,左手一支烟,右手一把叉,抽几口烟,再吃一口蛋糕。 为了有一个比较安静的采访环境,我们打算另换一个地方。等着结账的空档,他有一搭无一搭吃着面前据说是晚饭的那块蛋糕。我们都不说话,都扭头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道。我有些担心,想像着这次采访的失败。 我决定打破沉默,话一出口竟是:“我有点紧张,你好像不太愿意说话。” 朴树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你们这种工作天天跟人打交道,怎么还会紧张?” 他很诧异。“我现在锻炼得已经好多了,现在面对采访也没以前那么抵触了,起码表面上能过得去了。放心吧,我是一个挺温和的人。” 朴树笑起来的样子像一个孩子,他的声音温和,音量很小,这让我一直担心录音效果。他的话很少,要不停地追问才会有完整的答案,但言语间却充满叛逆,就像他自己所说是温柔的疯狂。他语速偏慢,有时会显得有些结巴,习惯说完一句话后,再补充个“对”字,好像在进行自我肯定,又像是在鼓励自己。采访时朴树一直戴着眼镜,他说:“昨夜没睡好,戴眼镜纯属生理上的需要,这样眼睛特别舒服。” 不喜欢《白桦林》 最早知道朴树是因为《白桦林》。朴树用自称有些脆弱的声音演绎出怀旧的色彩,这首原创歌曲让听者动心,朴树也一炮走红。 对这首让他一夜成名的歌曲,朴树的态度有些绝情。他说:“我绝对是耍了一个小聪明,编制了一个让自己感动的东西,其实我不喜欢那首歌,我觉得无论是从投入的感情还是技术层面来讲,这首歌都不是我理想状态中的东西。” 朴树只唱自己写的歌,没想过给别人写歌,按他的话说:“写得不好的歌,不愿意唱给别人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写好了,又舍不得给别人,写好就意味着你投入了很多很多感情。” 现在的朴树,在大陆,港澳台,甚至东南亚的任何音乐大典上都能见到他的身影,绝少说话,大多时候戴着一副墨镜。朴树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人,戴眼镜可以不必把自己心灵的窗口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 朴树得的奖项,连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了,对于那些奖项,他一点都不谦虚,他认为都是自己该得的:“这些名利,对于中国歌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会刺激更多的人用心做唱片。我敢说,我比别人更专注,更投入感情。没有人像我这样认真这么狂热地做一张唱片。” 在歌坛,朴树是个异类。他不热衷宣传,对媒体的采访是众所周知的不配合。 在一些公众场合,他充满棱角的个性让活动的主办者大伤脑筋。早前,他在上海“华语榜颁奖典礼”上摔奖杯,最近参加“第四届金鹰节”,在一个现场直播的节目里又将了主持人一军。已经很疲倦的朴树被主持人问及何为“酷”字,朴树一语惊人:“酷”字是个屁,主持人立马傻眼。到了这个节目的另一环节,主持人问朴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朴树直言:“离开这个节目现场”。 传言中的朴树:冷酷、孤傲、不善言辞、不善解人意、不与媒体配合、我行我素,曾有过抑郁症史。甚至有人说朴树走过的地方,空气中都会飘过一种不快乐。 不给女朋友安全感 1999年夏天,朴树过得特别开心,那些没有压力的日子,让他感觉所有的日子都金光闪闪。 在这样的日子里,朴树接拍了他的第一部电影,也是惟一的一部电影《那时花开》,和周迅的恋爱也是在那部电影中开始的。 和周迅谈恋爱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朴树从不否认那段时间的美好。现在,两个人虽已各有所爱,但并不影响他们成为好友。在朴树新专辑《生如夏花》的一首MV中,周迅不避嫌地客串了一个角色,和朴树饰演一对恋人。 “我觉得她也是个性情中人,特别有才华,所以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她不太适合这个圈子。她是个特别好的演员,但是能发挥她自己才华的机会还是太少了。前一阵子她跟男朋友分手之后,情绪比较低落,而那一阵子媒体对她缺乏善意,作为一个好朋友我觉得这挺不应该的。” 朴树欣赏现在的女朋友,她是个承受力非常强,非常有能量,生命力旺盛的人,性格上天生亢奋。这些刚好和朴树的抑郁互补。朴树说自己不能给女朋友安全感,也不愿意给。 当年抑郁症发作时,朴树每天什么都不干,只去坐地铁,从起点坐到终点,再从终点坐到起点,和那么多人在一起,他才会有安全感。现在,朴树说,“我不想要安全感。当人依赖于安全感的时候,人就不会进步。” 抑郁 人物周刊:你给人的感觉好像不是那种开朗的人?日常生活中是什么样的状态? 朴树:对。没有人要求我做出一副特亲善的样子,我自己也特注意在公开场合,不要把我特抑郁的那一面露出来就足够了。作为一个人,这应该是被允许的。我在生活中什么状态都有,常常心不在焉,有时上台都是。前两天在上海时,被喊上台的一瞬间我知道我走神了,别人没发现。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觉得人在那种时候就应该专注。 人物周刊:你评价一下自己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朴树:分裂,极端分裂,总体来说,很温和。我挺喜欢一个词叫温柔的疯狂,我觉得形容我比较贴切。 人物周刊:你不愿跟人交流,是觉得别人不会欣赏你,或是不配和你交流? 朴树:一方面这么想,另一方面是自己特别自卑。人应该把自己打开,现在我也没有说这点做得有多好,但我觉得比几年前进步很大。2001年,有一段时间我突然觉得人干瘪了,因为我老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地方,就看日记,已经特空洞了。我觉得我应该冲出去,然后过了快两年多的夜生活,天天在外面混,混得特别烂。 人物周刊:烂到什么程度? 朴树:要多烂有多烂,经常被别人早上背回家那种。逼自己跟陌生人说话,故意装作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就是这样,人如果把自己放在很卑贱的位置就好了。毕竟歌手这行业容易弄得人觉得自己特别牛B,有时候会被架起来,你会觉得高高在上,其实狗屁呀。 人物周刊:你这种抑郁跟你的性格有关,还是跟生活有关? 朴树:基因里头有一些特别阴郁的东西,另外跟生活状态也有关系。抑郁是阶段性的。过一段,然后又会好,跟潮汐似的,经历多了,情绪起起伏伏多了,就不会再有那么担心了。当你最难受的时候,你就会觉得,靠,熬过了今夜明天就会好,就慢慢知道规律了。生来为人就是要吃苦的,吃够那苦就好了。 上个月有一天快崩溃了,我就上网,把所有关于我的文章都看了一遍,标题是夸我的看,一看是骂我的,去你妈的(笑)。这些文章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让我成功地渡过了那个晚上,成功地渡过了一次危机。 人物周刊:有过想用极端的方式解决心理问题吗? 朴树:应该有,但我真的是忘记了。六七年前就是开车往特远的地方,到南戴河,北戴河,然后再开回来,刚到家又想开车往那边去。好多时候人是处于那种失控状态,就是停不下来,就逼着自己停下来。我觉得有时候人得控制自己,人走下坡路最简单了。 人物周刊:你最抑郁的时候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朴树:几年前的事情忘了。现在这几年就是把那种情绪全部转移到我女朋友身上,因为她是生活中离我最近的人,她会为我受苦。那时我会六亲不认,不会打她,不会骂她,就是原封不动把那些坏情绪转移到她身上。 人物周刊:看过心理医生吗? 朴树:小时候看过,三年前我又偷偷去看了一下,就是想找原来吃过的药吃,但后来就觉得应该自己去承受。 人物周刊:为什么是偷偷地看呢? 朴树:那个心理医生是北大的一个老师,是我爸妈的朋友,我怕我爸妈知道我那个时候的状况,怕他们担心,我还试图偷偷地问我爸,我妈把我上高中时吃的药藏在哪,我想偷出来。 人物周刊:医生给你什么建议? 朴树:医生也没什么建议,见了医生,我就什么都不想说了。然后慢慢开始相信所有人都一样,所有人都承受着很多东西,人的忍耐力无穷大,忧郁实际上跟寒冷和饥饿一样,就是人应该承受的,而且人的那种求生的能力非常非常强,那种承受力是没有边际的。当你走到你临界点,就会好。 人物周刊:你到了那个临界点了吗? 朴树:不知道,有时候觉得我已经到了,有时候觉得我永远不会,但我现在对这个不关心了,觉得无所谓。我心里能够接受这个现实,我是一个特拧巴的人。我觉得有时候我享受这种状态,就够了。哪怕有时我对生活充满了恐惧,我还应该享受这个状态。 “父母给了我善良” 人物周刊:你有音乐上的天赋吗? 朴树:没有,但是据说我爸爸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当音乐家的梦想。应该说在我选择要去做什么的问题上,父母对我的影响不是特别大,他们都是北大教空间物理的,可以说没有给我太多营养,他们那代人在我看来对于生活的认识太单调了。但是我的父母给了我善良,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善良的人,还有就是对于奢侈的生活没有兴趣。 人物周刊:你爸说你不想上大学? 朴树:不想上,就是不想上学了,我那会儿老跟圆明园画家村的那帮孙子一块玩,我就特想过那种生活,把头发留得长长的,必须长到让大家一看就知道。可以到处耍流氓,欺骗各种文艺女青年,特别牛B。但是我爸跟我说,上大学跟上中学完全不一样,大学非常自由,全是选修课,你可以挑你爱上的课,说大学的女生特好看。这么一想,不上不行了。他们是知识分子,他们不能承受的是,这孩子没考上大学,他们会觉得在他们那个环境中没脸生活下去。 人物周刊:你父母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吗? 朴树:我想他们应该没有了解过我,他们试图理解我。 人物周刊:第一张唱片出来以后,你说过你觉得一夜成名对你来说是一个错误。给你带来的压力,还有你被迫过的生活,包括你赚到的钱,得到的荣誉,都承受不了,为什么? 朴树:当你没做好精神准备的时候,你得到什么东西,都会变成负担,名和利都会变成负担,它只会给你一瞬间的快乐。但是,没有东西是没有代价的,那种快乐过后的失落是我那时候承担不了的,包括压力。后来想多少歌手只是在一些酒吧类的地方唱歌,多少做音乐的人名不见经传啊。想到这些就觉得一夜成名不是错误,我觉得我很幸运。 人物周刊:你现在最想过什么生活? 朴树:简单,简单最重要。简单,从容,快乐。 相关专题:南方人物周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