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经济半小时:重庆农民工北京讨薪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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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05日00:00 央视经济半小时 | ||||||||
央视经济半小时播出了重庆农民工北京讨薪的节目,以下是节目内容: 今天继续来关注我们的系列报道《这一年,你还好吗?》,还有几天就是春节了,在外打工的很多农民工都在赶着回家过年。可是,重庆市綦江县石壕镇的农民刘天会,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门,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不止是今年,最近8年,他有5个春节都是这样过的。是什么让刘天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过年呢?
重庆候车室 大过节的,别人回家团圆,老刘却往外躲,这年过得够窝囊的。老刘告诉我,如果不是九年前的那个春节,他现在不会这么狼狈。1996年春节的时候,刘天会带着在北京打工挣的一笔钱回到老家,乡亲们都认为他有本事。刚过完年,就有一百多人跟着他到北京来打工。然而,老刘万万没想到,干了快一年,130多人的10多万工资却没有拿到。打这之后,每逢春节,他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拎着一个破旧的手提包,怀里揣着从亲戚借来的400块钱,刘天会孤身一人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他说“别人都能回家过年,我就害怕过春节一到春节,民工就陆续到我家催我要钱,我就乘这个时候赶紧往北京跑,一是逃避民工,二是想去要这个钱” 刘天会是重庆市綦江县石壕镇的一个普通农民,1995年,他在北京打工挣了点钱回家,乡亲们都认为他有本事,要跟他到北京来打工挣钱。于是刚过96年春节,他就带了一百多个乡亲来到了北京的郊县打工。然而刘天会没有想到的是,打了快一年的工,130多名员工的10多万工资却没有拿到。从那以后,每年春节,刘天会就要面对向他来讨工钱的乡亲们。 上门讨债 1月27日,刘天会的家中,刘天会离开家的第2天中午,就有几个人来到他家的小杂货店找他。 同乡说“刘天会呢,走了,走哪去了,他到北京要钱去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刘的妻子说“ 2到3天回来”,这些人都是1996年跟刘天会一起去北京打工的乡亲,当年打完工没能拿到一分钱工钱,所以这几年来分年过节就上门来找刘天会要钱。 同乡说“我反正隔十天八天就来找他,反正要拿几个钱用,我们干了一年没拿到钱用,为啥要找他,他叫我们去干活的”,他们说,原本都是乡里乡亲,关系挺好,追着刘天会要钱也是没有办法,年底到了,没钱过年只来找刘天会。但在这群人中,有一个拄着拐杖来的年轻人态度特别强硬,他说的腿是当年在砖厂打工的时候被搅拌机搅断的。 他说“他叫我去,腿给我搅断了还不给我赔偿,还拿不到钱,我生活不下去。” 老刘的妻子说“我们也生活不下去还不是想尽法子也要去要钱,来还你们” 钱要不到,于是这些人决定在这里吃午饭。虽然刘天会的妻子有些不太情愿,但也没有办法, 从他们自己找碗筷的熟练程度来看,这些人就像在自己家吃饭一样随便。吃完饭,他们觉得还是不满意,担心刘天会拿不回来钱,一些人开始吵闹起来,有人把一箱搬走,另一个人把暖瓶也拎走了。 刘天会妻子 :这样的情况一年要发生百十次,看到这些向刘天会追帐的农民,我想大伙的心情都会很复杂。上门讨债的人,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生活的艰辛迫使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我们打听到,当时被拖欠的工钱,平均到每个人只有一两千元,但同时面对几十、上百双手,刘天会无论如何也招架不住。他只能躲,只能抱着希望再次踏上讨薪的路。 在路上 就在这些民工在刘天会家里要钱要吃的时候,火车上的刘天会已经20多个小时粒米未进了。别人在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咽了咽唾沫,就把头扭到一边 老刘说“我从来没在火车上吃过饭 因为火车上的饭特别贵” 在这20多个小时里,刘天会的眼睛常常盯着窗外,若有所思。他说,他说看到窗外的那些个砖厂,他的心很痛。 他说“当时我还认为我是个好人,能把家乡人带到北京 又能挣钱 又能到天安门 谁知把我们家乡的人也坑了。” 但刘天会觉得这次还是有希望的 他说“但是这次我听说了 温总理颁布了农民工工资,不受年限的限制,不管多少年都可以获得,2002年劳动局说我们这个工资过期了 拿不到,现在温总理说这不受期限,都要追回” 刘天会说,95年的时候,他一家四口过着幸福的生活。那时他开了个乡村诊所,收入不高,但衣食无忧,而且受人尊敬,但是现在不仅要面对许多人的责难还要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挣的钱都用来还债,妻子埋怨她,本该上高中的女儿只能出去打工贴补家里,去年刘天会自己亲手盖起来的房子也因为没有钱修缮在去年倒塌了。而这一切全是因为96年他签署的那一纸承包合同。当年他们打工定兴砖厂是被北京市房管局下属的集体经济办公室承包的,而刘天会又与经济经济办公室签署了一个生产合同。由于层层转包,这些年来刘天会就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今年他能不能拿回属于自己钱,过个好年吗? 北京第一天 从重庆开往北京西站的T10次列车进站了 2005年1月29日,春节前11天 刘天会从1997年第一次来北京讨薪到现在,已经是第9个年头了。当年的砖厂早已不复存在,刘天会现在只能去找当时砖厂的承包方,北京市房管局集体经济办公室。下了火车,刘天会就直奔那里。办公室所在的这条胡同他来来回回走过十几趟,再熟悉不过了。然而这一次,他却迷了路。 他自语道“这怎么修过了呢,问一下应该在这边啊,走错了。” 胡同拆迁之后变得面目全非,刘天会一路向人们打听办公室的去向。 他问道“师傅,你知道原来这有个房管局的集体经济办公室吗?” 路人说“跟你说了早就搬走了,搬走了。” “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就没说” 知情者告诉刘天会,过去的北京市房管局已经演变成现在的北京市国土资源局和北京市建委,刘天会打听好新单位的地点,决定再去那里问问看。 老刘问“我找北京市房管局信访办。 信访办都搬走了?” “对搬走了” “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谢谢你给我一个条。” 跑了大半天之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刘天会在北京讨薪的第一天无功而返。傍晚,刘天会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在北京打工的老乡的工地,他决定在他们的工棚里挤一夜,这样就可以省下住宿的钱了。 8年过去了,原先的集体经济办公室已经撤销了,欠款单位不知道搬到了哪里,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还存在。刘天会应该去找谁呢?一个普通的农民工要想要回8年前欠的工钱,实在是困难重重。 北京第二天 2005年1月30日,春节前10天 虽然原来的单位找不到了,刘天会还是打听到了原集体经济办公室负责人潘耀明的联系方式。刘天会很高兴,他说2年前潘耀明曾经答应过他,卖了单位的两辆东风大卡车,还农民工的工钱。于是刘天会满怀希望的找到了潘耀明。 潘说:“我从我思想上是一种同情心理,但是(会计)跟我说的工资一分都不欠。给他们发过了” 老刘:“但是你2002年口头说有两部大卡车 你说我没有的东西我能跟你说吗 当时问你能卖多少钱 你说可能能卖十多万元” 潘说:“你瞎编的这是。” 老刘:“谁瞎编了?” 刘:“我相信有帐,只要能把帐拿出来,就真相大白了,谁差谁的钱 差不差 这个帐能说明,那么谁来提供这个帐呢?” 潘说:“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等待 你可以有主动权,你可以提出诉讼。” 刘说:“你就知道我们我们山区的人没钱,没法提出诉讼。没钱我找不了法律部门” 潘说:“你当的工头的你会没钱?” 刘说:“你给我钱了吗?” 你可以来回来去地跑?你为什么不用一个正当的解决方法去解决呢?” 刘天会没想到这一次潘耀明居然完全否认欠工钱的事,走出办公楼的大门,刘天会十分气愤,但他手里又没有证据。这时刘天会想到了原来砖厂的厂长于欢乐,他应该清楚当时的情况,刘天会马上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一个小时后,于欢乐如约来到了公园。 于说:给了你们生活费 没结帐。 刘说:对,你知道欠我们工资吗? 于说: 知道 刘说:欠我们一共多少 于:应该在十七八万左右。 有了于欢乐的证明,刘天会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这钱可能还能要回来。明天就是周末了,政府部门都休息。刘天会数了数身上剩的钱,心里有点着急。这一天,阳光很好,冬日的北京街头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可是,奔波在节前的北京,刘天会却无暇顾及这些街边的风景。他只是高兴地对我们说,磕磕绊绊讨了八年,终于见到希望了。现在,看到他终于找到了证人,我们也打心眼里替他高兴。那老刘是否这次就能拿到工钱呢? 演播室:在跟随拍摄的过程中,我们的心情也跟着刘天会的讨薪经历起起伏伏。和他一起充满期望,当希望落空时,也很为他着急。很难想象刘天会这样磕磕绊绊地讨要工钱,已经八年了。他一直相信,这工钱肯定能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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