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福燕：为艾滋病人守候

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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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燕和患者在一起

　　前不久，因父母患艾滋病而成为孤儿的71个孩子到北京参加“阳光下我们一起成长”夏令营，然而，他们进京的行程还没开始，却因为住宿问题频频遭拒，主办单位联系的三四十家宾馆、招待所或明确表示拒绝，或态度非常犹豫--因为孩子们的父母死于艾滋病！尽管科学早已证明：与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正常接触不会有危险，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跨越这道心理关何其艰难！这也正是在知道有像福燕这样常年累月与艾滋病人打交道的人的时候，我们急切地想去了解的原因。

　　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这个由世界卫生组织发起的一年一度的纪念日，又一次提醒人们：不要漠视艾滋病，请以科学的态度认识和防治艾滋病。

　　“我是福燕，幸福的福，燕子的燕。”电话那头的福燕这样介绍自己。福燕很忙，她把接受采访的时间安排在病人午休的时候，这样她才能有相对完整的一段时间，“这样能不打断你的思路”，听得出她很善解人意。

　　福燕是北京佑安医院“爱心家园”的一名护士长。成立于1998年11月26日的“爱心家园”，是中国第一家关爱艾滋病患者和感染者的非政府组织(NGO)。想像中艾滋病房的医护人员会像SARS病房般的严密防护，但迎出来的福燕普通的白大褂护士帽装束，让人放松了许多。

　　给艾滋病人一个家

　　因为从事专业护理艾滋病患者的职业，在很多人眼里，福燕和她的同事们有些与众不同。“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可我们是一群平常的人。”福燕说，可能我们与其他病房护士的不同之处在于，除了护理工作，同时还要承担许多社会角色，因为“爱心家园”就是想给艾滋病患者搭建一个家。

　　福燕的书柜里，保存着一本很旧的英文字典，那是一个已去世的艾滋病人留给她的。“临终前，他特意把这本字典和一张相片留给我，他说以后要是想起我这个麻烦过你的人，就看看吧”。现在每每看到这本字典，福燕就会想起这位年轻的患者。他是在一次体检时被查出感染艾滋病毒的。住院后，原单位的同事结伴来看他，当得知“感染科”就是艾滋病房时，同事们大惊失色，立刻掉头回到单位，把他的办公桌、柜子全部扔掉，里面的东西都给烧掉了。得知消息后，这名年轻患者万念俱灰——这些人曾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之后，工作、工资、医疗费报销等方面的麻烦接踵而来，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福燕。

　　“单位不管了，把他推给谁呢？推向社会，不也是社会的隐患吗？再说我们如果不帮他的话，他真就没有活路了。”当时正值盛夏，福燕一趟趟地挤着公共汽车往患者单位和主管部门跑，患者单位甚至怀疑她与病人有什么关系，要不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这么卖力地帮助一个艾滋病人呢？每次碰壁后回到医院，看着病人眼巴巴的样子，饱受委屈的福燕带给病人的都是“好消息”：有进展，快了快了，没问题。事后回忆起来，福燕说她也不知道这个谎得撒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还好，最后这个病人的关系转到街道，医疗费用有了保证，福燕说人家单位挺给面子的。

　　从1990年收治第一例艾滋病感染者起，福燕所在的北京佑安医院在全国率先开设了艾滋病专科门诊、艾滋病病房及艾滋病咨询热线。治疗过很多艾滋病人后，当时感染科的徐莲芝主任意识到，艾滋病患者在承受身体痛苦的同时，还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很多艾滋病人与其说是因艾滋病致死，不如说是因精神压力而死。于是他们产生了为艾滋病患者和感染者组织个家的念头。

　　1998年一个北风呼啸的冬日，十几位艾滋病患者和他们的家属，以及8位医护人员围坐在温暖的病房里，用最真诚的语言，传递着最美好的祝愿——中国第一个关爱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患者的民间组织——“爱心家园”悄悄诞生了。在“爱心家园”，患者可以得到良好的治疗和照顾，这里没有歧视，没有另眼相看。患者还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艾滋病”三个字，可以坦然面对其他的人，诉说自己的疾病，有的甚至互相拿对方的病情开玩笑——因为在温暖的家里，人们是可以不设防的。

　　长期以来，人们对艾滋病缺乏了解，在很多人看来，只要洁身自好，就不会得艾滋病。所以理所当然地将艾滋病与道德联系在一起，得这种病的人被涂上道德沦丧的色彩，被当成“瘟神”。有的被赶出家门，有的被当地人驱赶，举家迁往异地生活，很多患者都有着十分不幸的遭遇。“对于普通的病人来说，如果患病了，他能得到医疗上的保障、亲人和朋友的关心。可艾滋病人就不同了，他感染了病毒，他要自己守护这个秘密，如果守不住，那在失去健康的同时，也就失去了一切。”提起她的病人来，福燕满脸悲悯。感染上艾滋病毒的人，内心十分孤独、恐惧，他们很脆弱，很绝望，几乎每个患者都想到过自杀！很多人不仅要逃避社会的歧视，还得不到家里人的谅解，更不用说得到照顾和同情。许多人活得小心翼翼，有的患者出院后一天三次的药没法保障，因为怕被办公室的同事发现，有的则把药装到别的瓶子里；买张上面有关于艾滋病内容的报纸，都要躲到没人的地方去看，惟恐别人因此猜到他就是艾滋病患者。很多人到“爱心家园”来救医，几乎是抓住了一棵就命稻草。对于艾滋病人来说，不仅需要良好的药物和先进的医疗技术来医治他们身体上的疾病，更需要爱心和关怀帮助他们鼓起生活下去的勇气，这关爱是琐碎的、具体的，是要用心去做的。因此在“爱心家园”，福燕她们充当的角色不仅仅是医生、护士，还是亲人和朋友，她们成为了艾滋病患者最亲的人。

　　有一位爱干净的病人，病情恶化后，很多事情自己没法做了。一天饭后，福燕顺手拿起病人没洗过的饭碗，准备帮他洗，病人突然使出全身力气喊道：“快放下”，接着说，“现在我妈都不动我的东西了。”原来自从被查出HIV阳性后，他已被家人彻底抛弃了。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见见自己的哥哥和姐姐。福燕设法与患者的哥哥取得了联系，和很多艾滋病人的亲属一样，这位哥哥非常为难：我们在工作岗位上干得都不错，可家里有人得了这样的病，外人知道了都得躲。福燕说我理解，你要是怕呢就站在床边看，和他说说话，你们来探望，我们肯定保密。哥哥还是犹豫，福燕也不强求，就隔三差五地与他通电话，告诉他弟弟的病情怎样，还把弟弟说的话一字不拉地转述给哥哥：他上小学的时候，每次上课时哥哥要是不背他，他就赖在家里不走。最后福燕告诉他，病人非常想念家人。病人的哥哥姐姐终于来看他了，他们兄弟姐妹搂抱在一起痛哭时，福燕也哭了：寻常的一种亲情对艾滋病患者来讲竟是一种奢望！这位病人临终前，家人都在现场，他把福燕叫到床前，平静地说：“我的事都解决了，谢谢你。”福燕说自己无力留下他的生命，但能帮他实现一点愿望，遗憾会少一些。

　　护士黄玉华发现一位患者情绪低落，就把他领回自己家中，让丈夫为他做饭，让孩子管他叫舅舅，给他唱歌跳舞；一位患者住院久了想吃家里做的红烧鱼，隋雪英知道后，只要家里烧鱼，就会特意带一份给他。福燕说“爱心家园”的护士们做起这些事情来都很自然，因为大家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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