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中国对禁止治疗性克隆说不

　　“我们一直在做，他们不做的话，我们照做，我们认为这是应该做的”

　　2月18日，罗伯特·巴乔度过了他的38岁生日。这一天，全世界的痴情女子，一起回味着他那双地中海般深蓝的眼睛和飞扬的马尾辫，盼望着也许有一天能够拥有这位亚平宁忧郁王子的一根头发，幻想也许可以用这根头发复制一个自己的王子。

　　但是，她们的希望也在这一天遭到重创。

　　2月18日是联大法律委员会本会期的最后一天，也是联合国克隆人宣言讨论的最后期限。在激烈的讨论后，一项由洪都拉斯代表提出、得到美国支持的决议草案以微弱优势获得通过，这份禁止人的生殖性克隆国际宣言要求各国禁止有违人类尊严的任何形式的克隆人。

　　中国不受约束

　　该宣言的表决结果是:71票赞成、35票反对、43票弃权，投赞成票的国家包括美国、德国、荷兰和巴西，而比利时、中国、英国、瑞典、日本和新加坡等赞成治疗性克隆的国家对这个宣言表示反对和遗憾，同时强调他们将不受上述宣言约束，将继续允许治疗性克隆研究。

　　中国克隆大熊猫和克隆家畜的顶尖科学家、中科院动物所首席研究员陈大元教授对《瞭望东方周刊》说，中国的态度是积极支持治疗性克隆，坚决反对人类生殖性克隆，“这件事我们一直在做，他们不做的话，我们照做，我们认为这是应该做的。”

　　“克隆其实不是新生事物，上世纪60年代我的老师童第周先生就做过利用胚胎细胞进行核移植成功获得了克隆鱼。”陈大元说，中国进行治疗性克隆的可能性已经具备，在克隆技术、胚胎干细胞技术、细胞工程技术和组织工程技术上中国已经比较成熟。

　　但胚胎细胞是未分化的细胞，而体细胞克隆要复杂得多,因为体细胞是已经高度分化的细胞,要把它们恢复到未分化的状态很困难。所以1997年英国科学家完成体细胞克隆羊的成果轰动了世界。

　　陈大元说，“90年代我国用胚胎细胞也可以克隆兔子、牛、羊等动物，那时我国的农业院校、医学院和科研院所都在开展这项工作，在技术上是有基础的。不能说完全成熟，但也处于国际先进水平。”

　　中国进行治疗性克隆，不仅有可能，而且有必要，陈大元说，因为现在许多病是药物难以治疗的，因为细胞已经被破坏，必须用相应的细胞来取代。

　　例如糖尿病，用胰岛素治疗只能维持病情不会恶化，而不能根治。如果从糖尿病患者身上取出一些体细胞，把它的细胞核放进一个人的去核卵子里，使这个卵子发育成囊胚，再把囊胚内细胞团培养成胚胎干细胞，而后把干细胞诱导成为需要的细胞，代替胰岛上坏死的细胞，恢复胰脏功能，糖尿病才能得到根治。

　　因为细胞核来自于患者自己，这种移植不会导致异体免疫排斥。但是这种做法也引起了人们的不安。

　　构建的胚胎是把双刃剑

　　治疗性克隆构建的胚胎，可以用于治疗性克隆。但是如果有人把它放进妇女的子宫里，就可能出现克隆人，就成了人类生殖性克隆，带来社会和伦理的混乱。

　　陈大元说，生物从无性繁殖到有性繁殖是一种进化，从有性到无性是一种退化，生殖性克隆是无性繁殖，人类为什么要放弃进化的有性生殖呢？克隆人的亲缘关系也是单向的，而且从遗传上和体细胞提供者是兄弟、姐妹还是子女都难以界定。所以对生殖性克隆的反对是全球一致的，但是对治疗性克隆的态度各个国家之间仍然有分歧。

　　2003年9月开始的第58届联大上，哥斯达黎加提出议案，呼吁制定禁止一切形式的克隆人行为国际公约，无论是为生殖，还是为治疗。而比利时则同时提出另一份议案:禁止为生殖而克隆人，但对于为治疗而克隆人，可由各国自主立法决定。

　　两方都得到了相当数量的国家的支持，在争执不下的情况下，大会转而通过了伊朗代表伊斯兰会议组织提出的一项程序性动议，要求将禁止人的生殖性克隆国际公约议题推后两年讨论。

　　一位比利时外交官说，两年后的这次大会达成的决议，也是两大阵营妥协的结果，但是由于言语的模糊，它注定无法产生效力。宣言中说，禁止生殖性克隆，尊重“人的尊严”和“人的生命”。他说他曾努力把“人的生命”改成“人”，但是没有成功。这就涉及“人的生命”是如何界定的问题，是出生才算，还是胚胎形成了就算;有人甚至可以认为从受精卵开始就算。所以这份宣言可以被任意解释，因而也没有约束力。

　　陈大元说，构建的胚胎是把双刃剑，关键在于如何对它的规范使用实施管理和控制。他认为，中国有能力做好这个控制工作。

　　2003年1月，中国颁布了《人胚胎干细胞研究伦理指导原则》，以书面形式出台政策，禁止生殖性克隆人研究，允许开展胚胎干细胞和治疗性克隆研究，但要遵循一些行为规范。

　　美国别有用心

　　“我相信英国、法国也会反对这个决议。”听到联合国通过禁止人的生殖性克隆国际宣言时，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原中山医科大学)实验动物中心陈系古教授对《瞭望东方周刊》表示，他也是刚刚看到这个报道，“其实美国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限制其他国家的治疗性克隆研究。”

　　美国和中国的科研体制不同，美国是国家支持和私人研究并重的，而中国是主要靠国家支持的。尽管美国在这个决议下不以国家的名义支持治疗性克隆研究，但是仍然会有大量的私人机构做这件事，所以影响不到它的发展。

　　“美国是从本国的利益出发，赞成在全球范围内禁止治疗性克隆研究的，因为它的整个研究的基础很好，禁止了别人他们自己更有优势。”陈系古说。

　　美国的理由是，克隆出来的囊胚可以发展成克隆人，其实克隆出来的囊胚很小，大小跟头发尖一样大，不用显微镜都看不到，得到的胚胎干细胞只有不到100个，从伦理上很难称之为人。

　　中国政府一贯反对克隆人以及对克隆人的研究。但是，对于胚胎干细胞及治疗性克隆的基础研究是人类疾病治疗，提高人类生存质量所需要的。所以，陈系古认为:科学家必须在政府相关的规定下有秩序地进行这方面的研究，而不应该加以禁止。

　　从这不到100个干细胞出发，科学家可以诱导它们分化成特定的组织和器官，但是这些细胞分化增殖的分子机理人类还知道得很少。所以陈系古认为，不管是从科学角度出发，还是从治病救人的角度出发，都不能放弃治疗性克隆研究，“现在许多不治之症，诸如心脏疾病、帕金森症等神经退行性疾病、肝脏疾病、肌肉疾病和糖尿病都等待着干细胞组织工程的治疗。现在放弃的话，结果就是我们国家会远远落后于别国。”

　　陈系古说，用人体的卵细胞进行的治疗性克隆可能引发纠纷，女人一个月才排一个卵子，我们要得到一个人卵会费很多周折，科学家还是尽量不要总是在人身上找麻烦。但是把病人上皮细胞核植入兔卵母细胞进行的异种克隆，就不会有发育成克隆人的可能并可以得到用于治疗的胚胎干细胞，可能是克隆性治疗研究的一条捷径。

　　中国的机遇和挑战

　　陈大元教授认为,中国受到这个宣言的影响不会太大,一直开展的工作不会中断,并且在治疗性克隆上各个国家之间的技术都是相互保密的，相互之间的合作并不多，因而不会有什么国际合作项目受到影响。但是在公布一些研究成果的时候可能不会得到反对治疗性克隆的国家的承认。

　　康涅狄格大学再生生物学研究中心主任杨向中说，由于中国在文化上对胚胎技术研究的阻碍比较少，中国可能在短时间内取得这个领域研究的领先地位。“我认为中国的干细胞研究将逐渐增多，在5到10年内，中国将在治疗性克隆和相关研究上全球领先。”

　　尽管克隆阵营出现严重分裂，但是并不是不可愈合。

　　“随着技术的发展，可能会改变他们的看法。”陈大元说，“最重要的是事实，他们看到确实的疗效和有效的控制的话，他们的看法可能会改变。这样联合国也会更公平地对待这件事。”《瞭望东方周刊》记者于达维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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