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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曲家叶小纲:经历比经验更重要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02日07:09 北京晨报

  2005年2月23日,中国爱乐乐团在总监余隆的率领下携钢琴家郎朗、大提琴家王健、法国小提琴家杜梅进行为期四十多天的“环球大巡演”,其规模之大,行程之长,所经历的著名音乐厅之多,均堪称中国交响乐历史之最。此次巡演最为引人注目的当为“中国版《大地之歌》”,这是该团委约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叶小纲,为回应百年前奥地利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根据德文译本的唐诗感悟人生而创作的大型声乐交响曲《大地之歌》而作,有清理马勒德译本对于唐诗的“误读”,还唐人诗意真实面目的意义。

  北京时间3月1日上午,中国爱乐乐团“环球大巡演”在美国加州艾尔汶市演出,这是中国版《大地之歌》首次在国外亮相。此曲演奏完毕,剧场一片沸腾,许多观众对中国爱乐乐团总监余隆说:“我们听懂了,我们很喜欢!”

  关于《大地之歌》:有独特个性的文化才会被看重——

  还未动笔,中国版《大地之歌》就成了最受欢迎环演曲目

  记者(以下简称“记”):回应马勒的《大地之歌》,很多人都对这个创意赞赏有加。这个想法是怎样来的?创作这样一部为回应百年前马勒作品的作品,对于你来讲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吗?

  叶小纲(以下简称“叶”):这个想法是余隆的,我觉得他很有眼光,既有文化艺术的创造与前瞻性,也有表演艺术国际化操作的可行性。他为此次中国爱乐乐团环球巡演设计了一套“中国乐团讲述中国故事”的音乐会曲目,要想寻找到一个欧洲文化与中国文化共同的“通道”,于是他想到了一百年前欧洲后期浪漫主义大师马勒的《大地之歌》。这是一部马勒在德文译本唐诗中寻找到自己精神世界,被马勒个人化并广泛传播于世界的不朽之作。在欧美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作品。但那并非是真正的唐人诗意,更与中华文化无关。

  我觉得中华文明最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至今我们都能够与古人,或者说与我们的祖先息息相通,在我的《大地之歌》中,你如果是看着字幕的话就会发现,李白《悲歌行》以及《宴陶家亭子》等诗篇的那种长短句简直就像是我们当代人写出来的一样,钱起的诗歌更是像写我们昨天的事,没有任何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感。我为能够成为这传承中的一环而感到荣幸。不过,如果没有中国爱乐乐团世界巡演,没有余隆这样的创意,我不会有这种机会来完成这样一件可以链接中西文化的作品。《大地之歌》给了我一个独特的机会。

  有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证据,为此次环球巡演,余隆拿出中国爱乐乐团可以演奏的曲目向即将去演出的音乐厅和演出商推荐,这部还没有动笔的中国版《大地之歌》竟然最受欢迎。北美所有的主流音乐厅都要这部作品,而欧洲柏林爱乐乐团音乐厅等原本计划中没有这首作品,但在随后又调整追加了《大地之歌》。这说明人家看重我们中国能够留给世界记忆的不是那些豪华的模仿西方的高楼大厦,而是自己独特个性的文化。我听说最近有中国已经超越美国而成为世界第一大消费国的说法,作为消费大国最重要的体现——艺术,也将会在今后逐渐成为高尚和时尚生活的最前端而被社会重视和关注,它反过来也将直接影响到我们民族的精神面貌。

  记:你对马勒的作品熟悉吗?为这个中国版你是否研究过马勒版《大地之歌》?

  叶:马勒的作品我非常熟悉并满怀崇敬。但说实话,他的《大地之歌》我从来都没有一次性完整地听过,有点长。当然,其中最优美精彩的几段我很喜爱。

  关于创作:细节决定艺术作品的精彩程度——

  《大地之歌》是用现代音乐手法表现古诗的意境

  记:你是如何来理解李白、王维的?在你这一代中国作曲家当中,你一向以旋律丰富而见长,但是,为什么在你的《大地之歌》中没有相对完整的旋律,而是以中国戏曲的行腔吟诵叹歌来表现唐人诗意?

  叶:李白的诗歌是唐代最先进的文化,也是那个时代全世界最先进的文化。我认为最重要的不是古意的重复,而是将古诗的意境、戏曲的行腔运用现代东西方音乐结合的写作技巧和表现手法相融合,也就是用当今国际上都能接受的音乐语汇进行艺术创造。

  对于我自己来讲,与以往写作注重大块整体的风格不同,这次我非常注重细节。我认为任何艺术作品当整体达到一定高度时,细节将决定它是否吸引人的精彩程度和能否成功。这次我在音乐中加入了川剧锣鼓,效果出人意料得好。我是江南长大的,南方的烟雨感在我以往作品中很容易流露,但此前我对川剧一无所知。那是去年11月我在当国家精品工程评委的时候,从参评的川剧里“偷”学来的。

  记:作为一个音乐家,你创作的基础是什么?你是如何来准备和创作的?

  叶:应该说,在此之前我的人生经历和艺术经历就是最实在最充分的准备。近的说,我刚刚完成了我的交响乐《楚》,还有已经开始动笔为明年北京国际音乐节创作的歌剧《牡丹亭》,我还写过屈原的《九歌》中的几首比如《山鬼》、《云中君》等,但就是没有碰过唐代文化的题材。你知道其实想弘扬中华文化最好就是从唐代开始!刚刚为我的《楚》指挥首演的卞祖善老师听了我的《大地之歌》对我说,《楚》是我《大地之歌》的基础,没有《楚》就没有这首《大地之歌》。这次创作时间非常紧张,我几乎是写一页总谱就赶紧拿去让人做电脑分谱,根本没有修改的可能和机会。大年三十没过年,一直写过半夜,2月18日的首演是早已定下的日期,我一直写到大年初四(2月12日)才全部截稿。很多人为我着急,但我自己知道肯定能够完成。

  关于成功:靠情感而非技术取胜——

  坚持每天听一个小时唱片、每天阅读一两个小时

  记:谈你的个人艺术经历就不能不谈到你们这一代中国作曲家,从中央音乐学院到上海音乐学院,这二十几年的世界音乐创作舞台,几乎被你们这一批人——你、谭盾、陈其钢、陈怡、郭文景、瞿小松、周龙、许舒亚、盛宗亮等人“霸占”。而且,你们这批人还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点,首先得到西方音乐界的承认,然后才得到国内的承认,你们这批人大部分的成就都是在国外完成的。

  叶: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代新生作曲家,时至今日仍在中国当代音乐创作中起作用,并在国际上异军突起而最终形成一股新鲜力量,应该说是时代造成的。我也是先在国外得到承认,比如出版商;我的室内乐作品在国外已经演滥了,自己都懒得去听。外国人认可了中国人才认可,这样的事例屡见不鲜。这是中国的社会现实,也是我们在教育、科技和国力上与西方存在的差距,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但不能够因此而妄自菲薄。关键是我们从人家那里学到的技法能否与我们自己民族的需要相结合,进而创造出自己个性化的艺术,既让国人感到新鲜,又具有国际化的通行语言而广为世界所承认和接受。

   记:为什么你们这一代艺术家无论是音乐还是文学、电影、美术都能够有如此的成就,而成为各个艺术领域的佼佼者?你认为你乃至你们这一代人的成功最重要的是什么?

  叶:我认为生活的经历比工作经验更重要。有次余隆和我说,现在的年轻人,有工作经历但没有人生经历,作为一个艺术家是不够的,我非常同意。

  记:在你们这批78级精英当中,你是靠什么来独树一帜的呢?

  叶:我认为自己的创作不是靠技术取胜的,我靠的是在音乐中的情感;当然感情要过硬的技术来支撑才能抒发合理。尽管做的是“现代派”,但我主打的却是自己作品中古典音乐的文化气质。我喜欢读书,渴望新的知识。我每周都要买一大堆书,同时在三个书网上购书,有时为了一句话而买一本书。我至今都坚持每天听一小时的唱片,涉猎到音乐的所有领域:古典、现代、民族、通俗、流行,甚至摇滚;我还坚持每天阅读一两个小时,这是青少年时代养成的习惯。“文革”的时候我只能看鲁迅的书,除了他的“两地书”以外我几乎都非常熟悉,经典的句子就抄下来,好的段落就用笔划下来,至今还这样。

  关于人生:不必去计较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

  《大地之歌》是送上门的,既是机缘,也是命运

  记:你以前总说,这些年走遍了长江沿岸采风,这种采风对你如今的创作有着什么样的影响?

  叶:其实,我喜欢那种在乡野山河间心灵自我放逐的感觉,我高兴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有时候,采风不一定能够真听到民间歌声,有些甚至是回来后再寻找,从录音资料里听到的。采风不一定能听到“原生态”民间曲调,能拍到几张照片就很高兴。但是,我在湖北走了好几次,也哭了好多次。在小三峡水浅的湾子里,遇见许多小孩子泡在水里唱歌,并且招呼我们听歌,后来发现溯源而上一路都是唱歌的孩子,全泡在水里,我感到奇怪,就问他们给我唱歌收钱吗?回答说“收钱”。我问挣钱作什么?“交学费”。我的心一下子紧起来,眼泪夺眶而出。那是一种天地苍茫非常感慨的状态。

  记:看来你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

  叶:采风或者出差时所经历的很多地区经济水平差异很大,让我想到了小时候很多不开心的经历。你见那么多事,有时心里会感到莫名的伤感。有一次在火车上遇到几个来自贵州贫困地区的音乐班的学生,老师认出了我,于是跟我说希望我给这些学音乐的穷孩子签名留念,不知怎么地,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把自己关在厕所里任眼泪哗哗往下淌。

  记:我们一直在谈论你的艺术人生,但对你自己的家庭鲜有触及。

  叶:我的艺术能够有今天,完全是因为得到了我妻子的全力支持,她从一个非常优秀的戏曲演员到现在全力辅佐我的所有事业,所付出的心血是我无法用语言来回报她的,对她我有无限的感激。

  记:你已经是知天命的年龄了,你自己对人生有什么样的感慨或者感悟?

  叶:对你经历过的事情体会至深,才会有内心的呼唤与感慨。另外,不能够太在乎别人怎么看你,自己认定该做的事情就去做。在音乐界,作曲家是以百年论单位的,所以眼前你作了些什么,风光与低迷都不足以说明你在音乐史上的位置,所以,不必去计较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比如我的《大地之歌》,我从来没有想过,更没有争过,纯粹是送上门来的,但这就是历史,是机缘,是命运,你也许就成功了。

  晨报记者 李澄

  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文革”时我只有11岁,经历了父亲自杀未遂的那种场面。在酷夏的上海,我父亲被人用担架从里弄抬出去抢救,200米长的里弄站满了人,人们的眼光中充满了冷漠和鄙视。时至今日,我还时时能够清晰地记忆起那种目光。

  我下过一年乡,然后在工厂里干了6年。说实在的,工友们对我真不错。“文革”后全家倾尽全力为我修钢琴,那时候,我一心一意要做个钢琴家,我钢琴弹得不错。报考中央音乐学院时,我想报考的是钢琴专业,但那一年中央音乐学院钢琴专业没有招生,我就阴差阳错地凭自己一首钢琴即兴曲考进了作曲系。

  记得当年母亲对我说,“弹琴你一辈子要弹人家的,但作曲,一辈子都是人家在弹你的作品”,我一生都感激母亲的教诲。那时候,上学时非常艰苦的,我父母和三个兄弟姐妹每人每个月供我5至10元钱生活费。

  这就是我们78级学生的生活和经历。在1987年到1994年我一直在国外留学,7年的美国留学生活,让我观遍人生百态,那也是我最终选择回国发展的动力之一。正因为如此,我会在音乐中倾诉一片赤诚之心,可以不停地写抒发性强的音乐,比如影视音乐,因为我写旋律不费劲,像水龙头一开哗哗流淌。

  ●链接·手记

  除了真诚

  艺术家还必须善良

  必须说明一下,这篇采访是经过叶小纲本人亲自修改后发表的,尽管改动非常细微。对于叶小纲这样的作曲家来讲,我想,“过于”追求完美应该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采访过形形色色性格迥异的艺术家,渐渐地懂得了应该如何尊重他们的个性,不得已,我只能牺牲一些文章的生动而尊重他们的要求。我认为,即便是这样的“修饰”本身的举动,同样是我们“人物专访”所能够反映出来的人物真实,而非记者的意愿或者口味需求。

  在采访中,叶小纲面对生活的真诚、坦然和善良,令我肃然起敬。在修改完采访稿后,叶小纲坦诚,“如果是30岁,我说什么才不会在乎呢!如果是40岁,我会在乎一些;但现在我已经50岁了,我必须在乎,我必须为我说过的所有的话负责”。他还告诉我,所有的艺术家都有一颗真诚的心,但是仅有真诚是不够的,他还必须善良,能够为所有的人着想。只有具备了善良才能够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晨报记者 李澄

  ●链接·简历

  叶小纲,中国作曲家,出身于音乐世家,现为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作曲系副主任,上海交响乐团驻团作曲家,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理事、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1978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1980年在英国剑桥大学著名教授亚历山大·戈尔德作曲班上学习,1987年获美国伊斯曼音乐学院奖学金赴美留学,师从美国著名作曲家塞缪尔·艾德勒博士、约瑟夫·施万特纳博士、路易斯·安德里森教授,至此开始接受世界各地的委约创作及参加各类的国际艺术活动。1994年,他荣获美国“李氏基金会”颁发的“学术杰出成就奖”,以表彰他对新音乐探索的努力及鼓励他到中国大陆继续从事创作和研究。同年回国并在中央音乐学院任教。1995年,签约德国朔特音乐出版社,成为这家国际著名的音乐出版社成立250年以来签约的第一位中国作曲家。2002年4月出任上海“中国现代音乐论坛”艺术总监和中国音协“金钟奖”评委。同年10月,上海广播交响乐团在上海大剧院举办他个人作品音乐会,第五届北京国际音乐节举办《中国情怀——叶小纲作品音乐会》。

  主要作品:《中国之诗》、《第一小提琴协奏曲》、《西江月》、《老人故事》、《八匹马》、《地平线》、《叙事曲》、《冬》、尺八与乐队《释迦之沉默》、《悲歌》、舞剧《停车暂借问》、室内乐Strophe、小提琴与乐队《最后的乐园》、钢琴与乐队《死之蚀》、《黑芒果香》、《迷竹》、《马九匹》、交响乐《春天的故事》、舞剧音乐《深圳故事》、《山鬼》、交响曲《长城》、《琵琶协奏曲》、室内乐《九乱》、《林泉》、《西藏之光》。舞剧《浩浩荡荡,一衣带水》、《达赖六世》、《红雪》、《诱僧》。主要音乐作品有《湘女潇潇》、《死神、老人与少女》、《望日莲》、《生命如歌》、《超导》、《惊世商情》、《上海方舟》、《洗澡》、《五爱街》、《至高荣誉》、《香港岁月》、《上海沧桑》、《电影春秋》、《走出凯旋门》、《人约黄昏后》、《朗朗的星空》、《波涛汹涌》、《刮痧》、《白色陷阱》、《逃亡上海》、《大地之子——蔡希陶》、《秋天的流星》、《芬妮的微笑》、《天上的恋人》、《玉观音》、《惊涛骇浪》、《不嫁则已》、《希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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