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心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国内新闻 > 正文

马德卖官记:成年马加爵的官场演绎(3)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07日15:39 三联生活周刊

  绥化官员接受记者采访时,几乎说不清楚赵洪彦的基本面目,“在外表上,你啥也看不出来”。虽然在绥化工作了八年,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的组织人事工作经历,显然比地方上的官员更了解官员升迁的途径与机巧。当然也更懂得保护自己。”惟一的一次例外,竟然是一起刑事案件。那是赵由副书记升任绥化地委书记不久,和朋友喝完酒,还打了几圈扑克,赵洪彦回自己在绥化的家。走到楼上,有一个人拦住了他,问他是不是赵书记,得到肯定答案后,对方掏出匕首向赵的屁股扎去,“三刀,结果只有一
刀真正扎了进去”。这个故事几乎所有的绥化官员都能绘声绘色地向记者描述。有意思的是,赵受伤后,省里组织的巡视组来绥化检查工作,当时巡视组的官员跟记者说,“我们去了后,也听到这种说法。当然,他们也都是吞吞吐吐”。结果这个故事又传到省里。赵洪彦受伤后,接下来的进展,各种说法不一。有一种说法是赵甚至还追了凶手,发现对方在道边停了辆松花江小面包车,一溜烟开跑了。另外一种说法是,他打电话报警,警察来后,觉得事端严重,要严查绥化所有的松花江小面包……多种说法又统一成一种结果,“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赵决定不让警察再查下去”。

  直到现在,记者到绥化采访,仍然没有找到用刀扎赵洪彦的凶手。谁可能是凶手呢?这是绥化许多人乐意参与竞猜的一个游戏。李英等绥化退休老领导们认为只有两种可能:“赵喜欢跳舞——他的跳舞水平比起我们这些老家伙,很高;但比起年轻人,又一般了——一是跳舞女伴的丈夫或者男朋友,不高兴他,要他收敛些。另外,就可能是收了别人的钱,没有给别人办事。别人气不过,你位置高,奈何不了,就用这种办法吓吓你。”

  这起刑事案件发生在1996年,众多的猜疑与分析,导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即“送钱买官与收钱卖官”,隐性的规则开始被越来越多的绥化官员所熟知。从判决书看,赵洪彦收受的第一笔贿赂款开始于1995年12月。李英们说,“(自此)熟悉组织人事运作的赵洪彦开始改变绥化官员升迁的游戏规则”。再后来,黑龙江省组织部部长韩桂芝东窗事发,又有部分专业人士分析组织系统的腐败,源头始于何处,韩桂芝还是赵洪彦?自然这一切疑问目前无法获得准确答案。赵去年被判15年徒刑,他自供转移这些赃款,“每次都是从绥化用个包装着钱带回哈尔滨,交给老伴”。

  赵洪彦下派到绥化时,马德回到哈尔滨已经近一年,这是马最消沉的岁月。1991年,马在牡丹江市换届选举上,由副市长的位置落选。熟悉这一程序的官员解释说,差额选举,“有‘硬差’与‘软差’两种。硬差即双方实力差不多,必定有一两位被差额掉;软差则是培养的后备干部,让他先露露面,给大家一些印象,未来再重用。在差额选举中先将其‘差掉’,保证其他人顺利当选。”按这种规则来看马德当年的落选,“明显是硬差”。理由很简单,“马德已经在副市长之位了”。

  牡丹江落差,显然又是马德人生一痛。马德后来跟朋友提供的解释是,“当地人欺生”。后来接受调查时,他的解释又多了一条,“我当时就是没送,心想凭自己的能力没问题。”而这条理由成了解释他自己在绥化大肆收钱的基础原因。更现实的麻烦在于,马德在海林县待了六年,家属一直在哈尔滨,直到他当上了牡丹江副市长,才将家属迁了过去,这下又得回哈尔滨重新安家。

  马德大学毕业后分到的第一个单位是省公交办,大学同学去看他,他正在为同事剪头,那位被剪头的张大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头都是马德剪的,他还买了一套剃头工具”。看起来马德跟同事关系处得不错,这位同学稍后又发现,调到省政研室的马德,竟然可以自己调动省委车队的小车,随他下去搞调研——“那个年代,车多金贵啊”。马跟同学解释说,“我跟车队队长关系不一般。”和他的那些同学比起来,“他太会来事了”。后来马德被立案后,有报道说,马德自己供述曾向赵洪彦送过钱……按此种种线索推导,他的同学说,“他重回牡丹江,肯定下了本钱找关系。”只是让多数人不理解的是,“他这样回去,不是太显眼了吗?”

  再回到牡丹江,他曾经在牡丹江共过事的同事说,“就在这个时候,他那农村人的臭脾气开始养成。”当时主管马德的负责人说,“去到那里,都不跟班子里成员打个招呼。”无论怎么质疑马德重回牡丹江,从结果上看,他的这种选择带来了命运转机,在牡丹江又呆了4年,1996年11月,马德被调到绥化地区,出任行署专员,与已经升任书记的赵洪彦搭班子。绥化的老领导们说,“赵开始的卖官,由马德做到登峰造极”。

  马德在绥化最精彩的亮相,是他从中央党校学习回来后的1998年松花江那场大洪水,作为绥化抗洪总指挥的马德跟战士一样扛沙包,多数当地官员,由此建立了对马德的印象。“显然,就他的性格而言,那绝不是做秀。”绥化是黑龙江最重要的粮食生产地,这里的官员,对马德的亲力亲为,“比如到农民家,就两腿往炕上一盘,跟农民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大家本能地觉得亲切”,更近距离接触马德的官员解释说,“他这样做,比赵洪彦那种下乡访贫问苦假装亲切的方式,更容易形成自己的形象”。不过,从一个专员的角色来观察,就是那场洪水,“真正的宏观决策的思路与方法,却是别人提出的”。记者找到当时提出“分段负责,责任承包,总指挥坐镇中心段”的李广福,这位现为绥化市人大主任的官员,即使在马德已经被审理的时刻,仍然没有去回顾当年抗洪谁更有贡献,在电话里,他只是一声声叹惜,“马德与王慎义倒是配合默契,你卖官,我卖工程。绥化的干部队伍全让他们给搅坏了”。

  专员时代的马德,在绥化官员的记忆里只有那次洪水。虽然马德的“大哥”脾性那个时候已经显现,“无论怎样说,赵洪彦在这里也有了4年的基础,况且他还是从组织部下来的干部,马德再怎么强势,还得在大的方面按赵洪彦的意思办事。”对于这一任班子,赵洪彦与马德的配合,绥化官员倒没有太多异议,问题在于,“赵制定的‘卖官规则’,几乎原封不动地转移到马德时代。”2000年,绥化撤地设市,马德就任第一任市委书记,与从双鸭山市调来的市长王慎义搭班子。“两个人在性格上,完全相反”,冲突的结果,那位省巡视组官员分析说,“开始是权力之争,后来演化为利益之争,官职与工程,都是他们手中用来交换金钱的资源了。”深谙权力系统游戏规则的人士,跟记者分析说,“书记与市长,其实很简单,市长不要想去跟书记做兄弟,他们就是父子关系”。很不幸的是,王慎义并不这么想,虽然马德与王慎义仅仅共事两年,两人的冲突,已经成为绥化权力系统最日常的话题,“这种局面,出事是早晚的事情”。

  最喜欢穿西装打领带的王慎义,能说会道。传说他“钱包里的钱都要按头尾整整齐齐对好”,他的朋友在证实这一传说同时解释说,“这说明他有条理”。王从省体改办出来,到延寿县做县委书记,然后到双鸭山市做副书记。王是家里的长子,父母去世早,更接近他的人士说,“当年王的家庭条件不好,他的几个妹妹也都是他拉扯大的。”王慎义庭审时,他的妹妹们都等在庭外,其中一个妹妹跟向我们描述王慎义的人士回忆说,“他要处理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事情,一定会在事前找书找材料看,充分准备。”“三讲”时期,黑龙江省也曾向下面派出过巡视组,“双鸭山市最主要的负责人自己很清廉,对下面的人要求也很严,不时提醒。所以,也没察觉王慎义有什么大问题。”这次巡视,有意味的发现是,“这位要求很严的负责人,却在‘三讲’总结里,得票不高。这也真是一个矛盾。”巡视组成员对王慎义最直接的印象,“个性太强”——这种个性,在绥化的部分官员看来,其表现就是“把别的副市长的权力全部拿过来自己用”。当然,王慎义拿不走马德的用人权。马王最直接也最表面的冲突——绥化市的大会,“有条有理的王慎义,与拿着稿件,最多只念小标题的马德形成鲜明对比。”马德抗洪所赢回的那点声望,看起来要被这个穿西装的家伙取代。

  下面具体办事的官员在这种结构里很麻烦,“如果我们的活动请了王慎义,马德就不来,马德不来,谁还敢来啊!”具体分析把书记之位作为获益关口的马德,相关人士解释说,“现在有了王慎义这个‘外力’压迫,马德更会在意你是不是他的人。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团队的人呢?以马德的作为看,你送钱,我收钱办事。出了问题,我们两个人都逃不掉。这样彼此形成了生存紧密相关的现实,你才是我的人,我才是你的大哥,可以罩着你。”马德逻辑,果真如此简单?很多不屑马德而又了解他的黑龙江省官员的解释,“的确如此”。有此背景,比较赵洪彦与马德两任书记,绥化最流行的说法是,“马德收钱就办事(给官),而赵洪彦收钱却不一定办。”其实,记者深入调查,马德未必如官场所言“收钱就办事”。他的个性如他的同事所言,“山大王”,如果他看不上你,你还穿西装打领带,“钱照收,事也不办”。

  官员升迁的决定权,王慎义显然难以染指,但他手里有工程。有一个传说,说马德与王慎义为了争夺人行道彩砖工程的“肥肉”,达成“君子协议”:以绥化的中直路为界,东城归马德的人承建,西城归王慎义的人承建,用行政手段往下摊派,承建人员铺完彩砖后按标准统一收费……熟知内情的人士对此很觉可笑,“马德与王慎义如何能坐在一道谈判?更何况市政建设中彩砖能赚多少钱?”这个甚显荒诞的马王冲突,固然并不成立,两人的矛盾,却越传越邪,越传越夸张。

  马德与王慎义之间的矛盾,在知情人看来,“绝非外界所传那么公开与直接,再说,王慎义也知道自己斗不过马德。彼此的位置完全不同啊。”双方真正看起来像交手的一次,是绥化的一幢高楼的建设,“当时,市里决定盖一个大宾馆,有了这个意向,王慎义没上常委会就直接拍板什么人承包怎么盖,把工程定了出去,甚至已经准备动工了。马德回来发现后非常生气,把几大班子的人都找来,一大帮人一起去看这个工程,然后马德开会,他没直接说任何和王慎义拍板有关的东西,而是说,我们只盖四星级宾馆不行,要把眼光放远,要做最好的,几十年都不落后的。王慎义就报告了一下这个宾馆的装备设备等,马就说这样不行,我们的投资一定要达到多少多少,对承建这个工程的人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的投资额,马德说如果不达到这个标准我们宁可不建。结果这个工程项目没弄成,下马了。”就此事例,马德的手段,“绝对是粗中有细,他精着呢!”

  后来,为了缓和双方已经很僵的关系,王慎义采取了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向马德送了5万块钱”,马德也收下了。但是,当马德被收监后,王慎义也落水了。其中的蹊跷,“马德并不知道王慎义卖了什么工程,但他知道王慎义跟那些承包商好,他先供出那些承包商,商人也只是为了赚钱,进去了马上就全供了。结果王慎义掉了进去。” - 主笔◎李鸿谷 记者◎金焱 朱文轶

[上一页] [1] [2] [3]

    声明:本稿件为《三联生活周刊》独家提供新浪网,如需转载请与《三联生活周刊》或新浪网联系。


 【评论】【推荐】【 】【打印】【下载点点通】【关闭
 
新 闻 查 询
关键词

缤 纷 专 题
春意融融
绿色春天身临其境
水蓝幸福
水蓝幸福海洋爱情
请输入歌曲/歌手名:
更多专题 缤纷俱乐部
 
 


新闻中心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12286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5 SIN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