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法就湖北杀妻冤案答问:要严守正义的最后防线

资料图：佘祥林走出法院重获自由。众媒体记者问及佘的感受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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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重新获得自由的佘祥林，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给母亲上坟。《燕赵都市报》供图

　　“我最想念的是母亲，她是因我而死的，但我不愿带着有罪之身去见她，今天，我的罪名终于得到洗刷，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去告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昨天下午，刚刚被湖北省京山县法院宣布无罪释放，洗脱“杀妻”罪名的佘祥林拿着香烛来到母亲坟前，不禁泪如泉涌……

　　离开京山法院　先去祭奠亡母

　　昨天下午2时，离开京山县法院后，佘祥林乘车直奔在雁门口镇的家。当车子开到离村大约400米的地方时，佘祥林让司机把车停下，这里是他的母亲杨五香的坟。拿出香烛、纸钱，佘祥林在亲属的带领下来到母亲坟前。

　　从早晨走进法院直到听到无罪判决，佘祥林始终显得十分平静，但此时面对一堆黄土，佘祥林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滴在母亲的坟上，点燃纸钱的双手也在不停地颤抖。

　　佘祥林入狱后，杨五香因张贴寻人启事寻找张在玉以及为儿子上访，1995年5月被抓，在京山县公安局看守所里关了九个半月，出来时已是耳聋眼瞎，不能行走，三个月后就去世了，年仅54岁。

　　为母亲上过坟，佘祥林告诉记者，他一直想念因他而死去的母亲，但罪名没有洗刷就没有脸去见她，无罪释放后，最想做的就是去看母亲。

　　怕触景生情　有家不敢回

　　拜祭过母亲，佘祥林缓缓地走进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父亲佘树生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父子相见，百感交集，佘老汉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不禁失声痛哭。

　　父子相拥两分钟后，佘老汉刚想拉着儿子进屋时，佘祥林却扭头向外走去，围着院子不停地打量着房前屋后的一草一木。佘祥林对父亲说：“我不敢进屋，怕受不了，触景生情。等我的身体和心理调整好后，再回到家中和您团聚。”说完，佘祥林就与父亲告别，住进了哥哥家中。

　　判决10天后生效　将申请国家赔偿

　　佘祥林的代理律师告诉记者，下一步，他们将为佘案所涉及的赔偿等问题做准备。10天后，京山县法院的判决将正式生效，他们会向荆州市中级法院申请国家赔偿。 本报特派记者杨章怀　湖北京山摄影报道

　　利用一套错误的审判程序自我纠正 有关专家表示——

　　“京山法院钻了个不太高明的空子”

　　“11年前，法院以错误的程序判决了一起错案，今天，法院又以错误的程序纠正了一起错误的判决。”庭审结束后，佘祥林代理人之一——湖北律师周峰对记者说。

　　周峰认为，京山县法院所犯的“错误”有两点：第一，佘祥林的罪名是故意杀人，这是重罪，京山县法院对此没有管辖权，这样的案子应由中级以上法院审理；第二，当年判处佘祥林15年有期徒刑的正是京山县法院。按照回避原则，京山县法院应该回避。另外，应该回避的还有京山县检察院——当年指控佘祥林犯有“故意杀人罪”的公诉机关。

　　今日上午，国家行政学院法学专家杨小君教授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重审佘祥林案，京山县法院和京山县检察院不回避并没有错误。杨小君解释说，依照我国法律的规定，与案件有牵连的法官、检察官应该做出回避，而除非有可能影响到某个案件的公正判决，我国法律并没有强行要求相关的司法机关回避。京山县法院此举是通过重审案件来自我纠正，挽回社会影响，而京山县检察院是来“监督”而非“公诉”的，所以也是合乎情理的。

　　真正让杨小君感到奇怪的是，11年前，一件没有任何可以从宽理由的故意杀人案件，为什么竟然只判处佘祥林15年有期徒刑。原来，京山县法院作为基层法院，没有死刑判决权，此案本应移交给中级或中级以上法院审理。但在当地基层政法委的协调下，京山县法院在审理此案时故意规避了管辖权，来了个“高罪低处理”，从法律上讲，当时的判决也是不当的。

　　杨小君教授说：“现在，京山县法院用这套错误的程序来自我纠正，钻了一个不太高明的空子。” 文/薄盛男

　　严守正义最后防线

　　本报讯 (实习记者 郭紫纯) 今天上午10时，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万鄂湘在第22届世界法律大会筹备工作介绍会上，就佘祥林案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万鄂湘表示，从审判机关的角度来看佘祥林案，至少有三点值得我们考虑，有关的司法理念需要调整和变更。第一，就是对刑法的功能和刑事诉讼制度的作用的认识问题，除了惩罚、打击犯罪，维护公共安全，刑法同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功能，就是保护无辜和维护人权。 第二，要用司法手段保护人权、保护无辜，那么，出现疑罪时就要有取舍选择，是疑罪从无还是疑罪从轻。第三，如果出现疑罪，或疑罪较多的情况，事实有很多疑问，到底是从民意还是从事实？这三个问题有逻辑关联性，不管将来我们的观念改变或更新到什么程度，都要有一个原则，就是审判机关必须严守公平与正义的最后防线，确保程序公正和实体公正。

　　记者手记

　　记者不该变成“青天”

　　昨日，当无罪释放的佘祥林走出法院时，自发来到法院门外等待消息的上千名当地百姓不禁高声叫好，人群中响起了阵阵掌声。

　　佘祥林案被当地报纸曝光后，各地媒体纷纷跟进，仅昨天一天，小小的京山就聚集了200多名记者。在京山，老百姓把记者称作“青天”，在记者下榻的宾馆，天天有当地群众拿着材料反映问题，而昨天，在法院外，许多记者被群众拦住，要求“看看我的材料”。佘祥林案宣判后，当记者要向报社传稿时，有些网吧老板立即表示提供免费服务。

　　为蒙冤者鸣不平是记者的责任，但如果记者成了“青天”却不能不说是另一种悲哀。昨日，京山县法院院长说，法院正在举一反三，检查各类案件，避免冤案再度发生。我们希望，冤案真的能不再发生，我们希望，佘祥林案能真正敲醒部分执法者，更希望没有人喊我们“青天”。 杨章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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