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时空:专访钟南山(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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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5月20日21:28 央视《东方时空》 | ||||||||
钟南山 2005年4月13日,在中华医学总会第23届理事会上,钟南山当选为第23届中华医学会会长。此前,这个职位多由卫生部部长兼任,由基层专家担任会长这还是第一次。 李小萌:我看到有报道说,您是22届中华医学会的理事,168票全票当选。 钟南山:我首先想纠正一下,168个(人投票),我得到的票数只有160个,但是能够有
李小萌:为什么您要投出这一票? 钟南山:我想投一票的意思,代表我的决心,代表我愿意把这个工作做好,我愿意承担这个工作。 李小萌:确实您这个身份,很多人都注意到,您是新中国成立之后七届会长当中惟一的一个从基层医院选上来的,这样的一个身份呢,就显得相对没有那么官方,我们会看到您是以一个什么样的风格来当这个会长? 钟南山:我不觉得是个什么会长,而且我也不想别人把我叫会长,人们就叫我钟大夫就行了,另外跟我同辈的,有时候就叫我钟南山,我想以后也是这样的,我觉得医学会是一个民间的学术团体,那作为一个专家来办会的话,他没有这个行政指令的权力,他只有服务的权利,所以这样的话,他可能会跟大家更好地商量,这样的话,学术的气氛会更强一些。 有人说,钟南山之所以当选为中华医学会会长是因为他多年的基层工作经验,以及他在呼吸疾病防治领域上做出的贡献,然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源于2003年非典期间他勇敢否定了“典型衣原体是非典型肺炎病因”的观点,为广东卫生行政部门及时制定救治方案提供了决策论据。 而钟南山的敢于直言同他的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1960年他毕业于北京医学院。毕业后不久就开始了文化大革命。这期间,钟南山下过乡,种过地、做过农民,也做过工人。 李小萌:我想如果您的职业是一个作家的话,有这样丰富的经历,对职业来讲肯定是一笔财富,对一个医生来讲,有什么样的用处呢? 钟南山:对一个医生最大的感触是两个,一个是懂得基层老百姓的困难,因为我接触的很多人,他病得很厉害,没有钱看病,所以这个时候养成了我对这些人的一个很大的同情,第二个就是作为医生一定要钻研业务,所以我记得1971年、1972年调回广州的时候,那时候白天、晚上的时间还要学老三篇,还要活学活用,还要早请示晚汇报,很多的这些活动,但是这个活动一完了以后,到半夜,我都会关起窗户来去学心电图,学什么,我就强烈感觉到要有真本事,才能够解决病人的问题。 然而,在那些是非颠倒的日子里,作为一名普通人,钟南山也无法逾越那个时代,他坦言,为了生存,自己也曾讲过违心的话。 钟南山:那个时候在医院里头,一个厕所的清洁工可以当院长,那个我们也是拥护啊,因为他是在底层嘛,越是底层越革命嘛,这都是讲假话嘛,心里头不会那么想,经过了长期的在医疗战线上的磨炼,我自己慢慢懂得了一个人应该怎么样生活,一个人他的最开心的是不要瞒着自己的良心,我觉得这个来说,他会活的很开心,哪怕这个事情不顺利。 钟南山出生在南京的一个医学世家,父亲钟世藩毕业于协和医科大学,是我国著名的儿科专家,钟南山说,自己的很多方面都深受父亲的影响。 钟南山:因为他一直到87岁去世,我想他总是说真话,尽管话不多,不管在任何场合,他怎么考虑,他觉得怎么是对的,就讲真话,他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 李小萌:我看到有材料上记载说,您的父亲不大愿意表扬你,甚至不大愿意鼓励你,是这样吗? 钟南山:是的,比如说我在英国的时候,就是在1979年到1981年,那是在英国的时候他嫌我的英语很差,但是呢我也有这个脾气,你觉得我越差呢,我每次写信回家,我都用英语来写,写了以后他很认真啊,我每一封信,写了很长写回去呀,他就认真的帮我改,改完了以后再给我寄回来,他就说你这不对、这不对、这不对,那么所以呢,我记得我很少受到他的表扬,第一次对我真正的表扬,是我在英国,那个时候学习快结束的时候。 李小萌:那时候您已经多大年纪了? 钟南山:我那个时候应该是1981年,应该是45岁了。 李小萌:45岁第一次得到父亲的表扬? 钟南山:45的时候呢,那个时候因为我科研取得很好成绩,后来那个有一个剑桥的名人集,一个医生名人集,就是写了封信给我,希望我加入那个名人集,我就寄给他问问他的意见,他给我的回信,他说你这个做得很好,你终于使得人们知道,中国人不是,他那个是用英文讲的,就是中国人不是什么也不是这个意思,所以那封信我是看了以后我确实流出眼泪,我觉得得到我父亲的一个表扬,我觉得是极大的一个对我极大的鼓励。 父亲的言传身教和文革期间自己的亲身经历都深深的影响了钟南山,让他懂得了作为一名医生,讲求科学精神、讲真话是非常重要的。 李小萌:人们知道您的是您在医学方面讲究科学精神讲究不出错,但是我想人非圣贤,您在作为医生之后出过错吗? 钟南山:有啊,当然有出错了,有误诊的,误诊了以后耽误了治疗的,最深印象就是那次对一个病人诊断,他到底是呕血还是咳血,那我刚回到广州,要我出车嘛,急诊出车,但那边说这个病人原来有肺结核,现在又咳血,赶快让我把他接回来,我就觉得他(得了)肺结核嘛,咳血,我就送到结核病防治所了,后来第二天结核病防治所打电话说,你这个怎么搞的这位医生,把一个呕血的病人当成咳血的就送到我这儿,赶快接回去,后来在紧急地在手术室抢救,发现原来是一根鱼刺刺到那个胃的动脉,那么这个时候当然最后病人是救过来了,但是我觉得我这个错是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这个给我一个非常强的感觉,就是一个鞭策是什么,我必须要打好基本功,所以当医生出错误我不觉得奇怪,但是出错了他能够善于总结,而且不要再出错或者不出大错,出错永远都有,包括到现在,我有时候会诊一些病人,有时候也不一定对的。 李小萌:就是即便是现在,也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钟南山:我看十无一失就不错了。 李小萌:在人们心目当中,一个在SARS时期像一个英雄一样的钟教授,说自己可能做到十无一失就不错了,您不怕这样讲,会带来别人对您的误解吗? 钟南山:我看绝大多数的医生能够做到十个都没有一失,特别是对一些疑难病人的话那非常好了,当然你说对一些普通病人那不存在这个问题,普通病人那是我们常识可以做得到的。 现在,钟南山身兼中华医学会会长、广州医学院院长、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长等多项职务,日常工作非常繁忙,但是,他还是坚持每周都去查房。 这一天,他又照常来到了呼吸研究所的重症监护室。 (同期) 现在,尽管钟南山身兼数职,但是在他看来,他心目中最看重的还是医生这个称呼,他说,作为一名医生,他是永远也不会离开自己的病人的。、 李小萌:如果仅仅是学者的话,您说什么话,怎么说,可以说只代表自己,那作为会长,您今后再说什么话,怎么说,人们会看成是代表中华医学会,那您会不会因为这个在说话的时候多考虑一层呢? 钟南山:会,甚至在SARS后期我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因为有时候做了一些工作,得到了老百姓和群众的信任,这个时候讲话要非常慎重。 李小萌:那会不会,我们有了一个新的会长,而少了一个敢于直言的学者? 钟南山:不会,我相信这两个不是矛盾的,敢于直言,是不是敢于直言,就一定就是说就当不好,我想不是,就看怎么直言了,这个同样的内容,你是直截了当的或者针锋相对的,或者说是很不客气地讲出来,还是说很有策略地讲出来,但是核心还是你的话,还是你认为该说的话,那效果是很不一样的,我讲的最具体的就是方式方法,而不是原则,原则是绝对一样的,什么话该讲就该讲,但是对于方式方法呢,我相信我会慢慢学,能够学好一点。 相关专题:央视《东方时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