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共同关注》：噩梦(六)

小燕子的母亲(左)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小燕子的哥哥

小燕子

申老幺的母亲(左)

    中央电视台《共同关注》栏目播出节目“噩梦(六)”，以下是节目实录：

　　5月17日的晚上，小燕子带着不满一岁的女儿婷婷，与彦彦及其家人一起乘坐火车回到了贵阳。第二天，在记者与彦彦及其家人到人贩子租住的出租房去抓人贩子的时候，小燕子带着女儿婷婷回家去了。这次带着女儿回家，家人会怎样看待她，昔日的男友又是否会接受

这一现实，在与彦彦及其家人抓过人贩子之后，5月19日上午，带着这些疑问，我们的记者匆匆赶往小燕子家。

　　第六集 回家

　　小燕子不识字，所以在前一天分手的时候，记者只能按照她的发音记下她的家庭地址，而当记者按照这一记录去寻找小燕子家的时候，却遇到了大麻烦，人们都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村子，无奈之下，记者只好根据所记文字的发音，请当地人帮忙分析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几经周折，费尽口舌之后，记者终于来到了小燕子家所在村的村口，不过当地人告诉记者，要到小燕子家，还有五、六公里的山路，而汽车是开不进去的，没有办法，记者只好动用了当地最常用，也是最原始的交通工具——马车，村口的老伯表示，他愿意送记者一程。

　　这是一个农忙的季节，农民们正在忙着耕田插秧。渐渐地，小燕子的家越来越近了，而两边的大山也越发地清晰起来，记者体会着走进大山的艰难，感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想要走出一次大山，该是多么的不容易，而这也许正是五光十色的外部世界，对于像小燕子这样的山里女孩极具诱惑的一个原因吧！

　　记者：老人家，请问罗燕子家在哪儿？

　　(老人抱着一个小孩回头，记者一看，那个小孩正是小燕子的女儿婷婷)

　　记者：这不是婷婷吗？

　　突然见到小燕子的女儿婷婷，记者很是惊喜，而抱着婷婷的老人正是小燕子的奶奶，小燕子的家总算是找到了。

　　小燕子出门看到记者也很高兴，请记者进门。

　　小燕子悄悄地告诉记者，她被拐卖到山西的事情，昨天已经全部告诉家里人了，只有父亲在外地打工，又没有电话，所以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记者：小燕子走了一年多，你们想她吧？

　　小燕子的奶奶：到处找，没找到，不晓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她带走了，不晓得。

　　(小燕子的妈妈从地里回来)

　　小燕子：这就是我妈。

　　小燕子的妈妈：她去一年多了，找了几千块钱，我都急疯了。

　　小燕子的母亲告诉记者，她只有小燕子这一个女儿，人丢了之后，她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小燕子回来了，她别提有多高兴了。说话间，小燕子的母亲还找出了女儿临走前的一些相片给记者看。

　　记者：她变样了吗？阿姨？

　　小燕子的妈妈：变样了。

　　记者：变成什么样了？

　　小燕子的妈妈：变瘦小了，脸也黑了，以前很白，这一张照片还好看嘛，穿红衣服的这一张好看，你看以前是小姑娘，脸都好看、又白，你看这次脸都很黑了。

　　小燕子虽说已经回到了家里，全家人也都沉浸在由此带来的喜悦中，但是小燕子和女儿婷婷今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就在小燕子回家之后的第三天，村里计生办的同志找上了门。

　　村计生办同志：看到小燕子带一个小孩过来，这必须申报，要不申报的话，在我们这边，你如果不按时申报的话,那么必须罚款的。

　　听了小燕子被拐山西的遭遇后，计生办的同志答应为小燕子开一个证明，用以说明她的情况特殊。

　　村计生办同志：被拐卖的我们这边很多，都是卖到山西、河北、河南、福建等等，反正这些地方很多。能回来算是不错的。否则父母见不到你了，反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鬼，对不对？一辈子都回不来。

　　对于有这样多的山里女孩轻易地就被人贩子拐卖到外地，计生办的同志说，无非都是因为一个钱字。

　　村计生办同志：她被拐卖，就是因为如果上一般小店去做工的话，本身那个小店里面，只能给她三百或者四、五百工资，于是人贩子就钻这个空子，他说，我给你八百，你到什么地方去做，那就很容易上当。一去了以后，就回不来了，她被拐的就是这个原因。人反正都为了钱生存，都为了钱。

　　中午，小燕子的母亲为记者的到来，特意准备了一桌在山里人看来最为丰盛的午饭，这让记者充分感受到了山里人的淳朴与好客，由此我们也想到，在这样封闭、单纯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对人没有一点防范之心，又怎能抵御得住人贩子的花言巧语呢？

　　记者：这个小孩子怎么办？

　　小燕子的奶奶：就是按我讲，找户口，添上户口，先添上这户口。

　　记者：谁养呢？

　　小燕子的妈妈：我就扶持她长大，长成一个大姑娘，去读书。

　　记者：你负责养，能养得起吗？

　　小燕子的妈妈：养得起，我还年轻，我还能够扶持她。

　　小燕子的奶奶：请你们打个招呼，弄一个户口，她要读书，长大了她要出门，要身份证。

　　小燕子的奶奶和母亲目前担心的只是孩子的户口问题，而当哥哥的却为妹妹想得更多。

　　小燕子的哥哥：就是有苦说不出，……像今天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就只吃了一点，这两天我都没有吃饭。

　　记者：为什么？

　　小燕子的哥哥：为了我的妹妹心痛，很难过。

　　记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小燕子的哥哥：自家的妹妹受骗，打击太痛苦，她不懂事，年纪小，自己受苦。现 在又把这个小孩带着，昨天我们到派出所去，想给她添了户口，她姓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就是说，心里很难过。

　　小燕子的哥哥告诉记者，眼下他最发愁的就是村里人说妹妹的闲话，闲话多了，妹妹今后就别想再找一个好人家了。

　　小燕子的哥哥：我觉得我妹妹比较难，就是以后都找不到好的人嫁，到时候她自己都受苦。昨晚我还跟她说，意思叫她打个电话去山西，叫她的丈夫到我们这里来，如果他过来我们这里，在我们这里住，那么我就让我妹妹和他生活在一起。

　　小燕子的哥哥说，虽然他非常痛恨毁了妹妹一辈子的那个山西人，但是为了妹妹的将来，他现在又不得不从现实出发来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

　　记者：就是说你们这儿，即使被拐卖了，被大家知道了也不要紧，但是如果还没结婚，就有孩子了的话，大家知道了，就要说闲话是吗？是这种观点？

　　小燕子的哥哥：对，就是这种观点，所以我心里难就难在这里，如果你去找他(小燕子的男友)，他不承认，你就没有办法，因为现在这个社会很复杂。

　　记者：那你妹妹想得不多？

　　小燕子的哥哥：我妹妹她年纪小，她没有在外面多待，她不晓得这些事情，她一天只晓得玩、吃、用这些，她就没有考虑到以后的事情。

　　在与小燕子的哥哥的对话中，记者明显感觉到，他之所以为妹妹出此下策，一方面是由于村里面的闲话，而另一方面，应该说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因为他担心妹妹昔日的男友，此人名叫申老幺，拒绝承认不到一岁的婷婷是他的骨肉。事情真的会像小燕子的哥哥所担心的那样发展吗？小燕子昔日的男友申老幺会不会承认婷婷是他的女儿呢？为了弄清这些问题，记者向小燕子问起了她与昔日男友申老幺的往事。

　　小燕子：过年的时候，我叫他过来提亲，他答应了过来提亲，然后到那一天，他没有过来，反正没有过来，我就想到他不过来，我就出门把这个小孩打掉。

　　小燕子告诉记者，2004年的大年初一，她叫男友申老幺到自己的家里提亲，可是一直到初七，也没有见到申老幺的人影，当时她难过极了，一方面是因为申老幺的变心，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但是这件事小燕子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申老幺在内。为了不至于更糟，小燕子决定到贵阳去找当时在那儿打工的哥哥，让哥哥陪她一起到医院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掉，可没想到，到了贵阳之后，哥哥没找到，却碰上了人贩子。

　　小燕子的母亲：哥哥回家来，就来跟我讲，妈妈，妹妹没有了、不见了。

　　小燕子的母亲告诉记者，女儿不见了之后，她四处寻找，还去过两次小燕子的男友申老幺家。

　　小燕子的母亲：我去找，他(男友)没有在家里，是他妈妈在家里，他妈妈讲，我这个小女孩不在她家，如果以后发现在她家，她就拿一万八千给我，如果不在她家，叫我尽管去找。

　　在申家虽然没有找到女儿，小燕子的母亲说，但是她却弄清了申老幺在过年的时候没有登门提亲的原因。

　　小燕子的母亲：他喊她给他洗衣服，小燕子不给他洗，(说)还没嫁给你，就喊我给你洗衣服，没有这回事，要我真正地嫁到你家来了，你喊我给你洗，我就给你洗，最后没有给他洗这衣服，他就讲她懒得很，不要她，这是他妈妈跟我讲的，亲自跟我讲的。

　　虽然小燕子的家人不愿意小燕子再与昔日的男友申老幺重归于好，但是他们觉得毕竟申老幺是婷婷的亲生父亲，这个亲还是要认的，于是他们决定让小燕子的叔叔和哥哥陪同小燕子母女到申老幺家去一趟，那么申老幺会不会认这个小女孩婷婷是自己的骨肉呢？。

　　5月21日下午，小燕子带着女儿婷婷在叔叔和哥哥的陪同下，来到申老幺家，申老幺出去修车不在家，只有申母在家。几个人本想等申老幺回家之后当面谈清楚，可谁知，申母在弄清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之后，竟然大吵大闹起来。

　　小燕子：这个小娃是你家的。

　　申老幺的母亲：这个小娃为什么是我家的，你讲，你在我家呆了十天八天，你说这小娃是我家的。坐他(申老幺)车上上下下的人多得很，为什么别人没有娃，偏偏你有娃，怪我发脾气。

　　听了申母的话，小燕子的哥哥火冒三丈。

　　申老幺的母亲：你说这小娃是我家的，你喊公安局、派出所来，你说这小娃是我家的。小燕子你这样讲也可以，你说这小娃是申老么的，那么你就不要去嫁人，是不是？有小娃了你就到我家来，住在这大房子和你家里的话，我不敢不认，你嫁人嫁了一年多了，你要把小娃交给我家，真是稀奇……。

　　由于申母给儿子打了电话，所以一直到傍晚，申老幺也没有露面。最后，申老幺的父亲与小燕子的叔叔约好，如果没有记者拍摄，第二天他可以让儿子出来跟小燕子家谈谈。

　　小燕子的家人告诉记者，不管申老幺最终能否承认婷婷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都将把婷婷养大成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决定离开小燕子和她的家人了。赶马车的老伯按照约定的时间接我们出山了，大山里到处都是农忙的景象。

　　在出山的路上，迎面来了几个打草回来的山里姑娘，记者决定停下车以招工的名义来试探她们一下。

　　记者：一个月给你几百块钱，你就能跟我们出去打工啊？

　　村里女孩：随便。

　　记者：300行不行，包吃包住。

　　村里女孩：不行。

　　记者：400呢。你要多少钱？

　　村里女孩：800？

　　记者：800我领你们到比较艰苦的地方，山西去不去？

　　村里女孩：哪里？

　　记者：山西？

　　村里女孩：山西。

　　记者：山西供吃供住，900去不去？

　　村里女孩：在那儿干什么？

　　记者：我们就在那儿招工。

　　村里女孩：那个厂是干什么的？

　　记者：做衣服的，服装厂去不去？

　　村里女孩：什么时候去？

　　记者：这就去。

　　村里女孩：现在去，现在不去。

　　记者：一个多星期以后？

　　村里女孩：在哪里可以看到你们？

　　记者：在织金，我们在织金集合，到时候过来叫你们，你们把衣服带好。

　　村里女孩：那现在去的车费怎么办？

　　记者：我们付了。

　　村里女孩：可以啊，你们是哪里的？

　　记者：我们是山西的。可不可以啊？

　　村里女孩：可以啊。

　　记者：你们住在这儿？

　　村里女孩：就住在这里。

　　记者：这儿就是你家？

　　村里女孩：嗯。

　　记者：那你父母能同意你去吗？

　　村里女孩：能同意。

　　记者：你多大呢？

　　村里女孩：我17岁。

　　记者：她们两个呢？

　　村里女孩：她们两个比我大一点。

　　记者：没有结婚是吗？

　　村里女孩：没有。

　　记者：你们都愿意出去打工？

　　村里女孩：嗯。今年刚回来。

　　记者：你们到哪儿去了？

　　村里女孩：浙江。

　　记者：怎么回来了？

　　村里女孩：在那里不好，不想干。

　　记者：钱挣得少？

　　村里女孩：嗯。

　　相关专题：央视《共同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