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杂志：人民币升值渐进路该如何走

　　人民币升值“5·8”、“5·18”预言破产后，美国有议员提议，如果中国不在半年内调整人民币汇率，美国就要严厉制裁中国。对此，温家宝总理发表了“人民币汇率改革是中国的主权”及“不惧压力只看条件”等观点；央行领导周小川和苏宁都相继公开表示“将进一步深化外汇管理体制改革”，但“改革将是渐进式的”。这些都加剧了市场对“人民币升值”的猜想。

　　-《环球》杂志记者/裴少铭

　　“人民币升值帮不了美国”

　　发展中国家使本国货币在一定程度上贬值，不但可使其外汇储备增加，还能减少进口，增加出口，吸引更多外资前来投资。“与此同时，目标汇率也更容易维持和稳定。”清华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龚刚研究员对《环球》杂志记者如是说。

　　这一看法是有根据的。央行5月底发布的一季度《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显示，3月末国家外汇储备余额为6591.4亿美元，同比增加126.4亿美元。国际贸易顺差166亿美元，而去年同期为逆差86亿美元。如果保持这样的态势，今年底中国外汇储备极有望超过日本跃居世界第一。

　　但清华大学国际贸易和金融系博士生导师杨认为，“目前一些国家喊着要对中国采取贸易保护主义措施，不是真正出于经济因素”。

　　杨及其领导的课题组曾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委托，做过一个“中国人民币升值利弊分析模型”，研究结果出人意料。

　　按一般经济学原理，如果人民币升值，应该是出口减少、进口增加。然而，杨等人的研究结果却指出，人民币升值后中国出口减少，进口也减少。

　　杨认为，这个现象说明，中国的进口是为了出口，而不是为了消费，所以当人民币升值后出口下降，进口也下降。这个现象与我国经济结构有关，我国55%左右的出口来自外资企业或者三资企业，只有40%多一点来自国有企业。

　　据悉，研究结果出来后，人民币升值对外资企业也不利的结论很快便被欧盟、美国、日本等国政府认同。“但还有一些根本不懂中国国情和国际经济的少数议员完全从政治出发，那是他们对中国怀有某种阴暗心理”。

　　杨认为，加工基地和出口企业的性质决定了中国的进口不是为了消费而是为了出口。而美国的贸易逆差，则是美国经济自身决定的。比如美国从中国进口服装等产品对中国外贸逆差，人民币升值后，只是会减少从中国进口服装等产品，但是美国会转而从其他比如拉丁美洲进口，人民币升值不会改善美国的外贸逆差状况。

　　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最近也承认，“人民币升值并不能帮助美国减少贸易逆差”。

　　贸然升值可能遭受贬值预期的困扰

　　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人民币汇率水平明显低于其实际市场价值已成事实。因此，近些年国际热钱豪赌人民币升值，大量流向中国市场。

　　统计显示，2004年我国外汇储备增加2067亿美元，其中320亿美元来自外贸顺差，606亿美元来自外商直接投资，剩下1000多亿美元可能全是国际游资。央行报告称，“我国货币政策的有效性面临严峻挑战”。

　　为此，央行副行长苏宁5月28日在中国投资环境论坛上表示：央行将以促进国际收支平衡为目标，进一步深化外汇管理体制改革。龚刚认为，“实际上目前的人民币汇率问题并不是该不该升值的问题，而是汇率形成机制该不该变革的问题”。

　　从1997年至今，我国连续7年通货紧缩。据悉，短期来看，人民币确有升值必要。但改革开放至今，我国通胀率平均约为6%，而欧美等发达国家一般都在2%。因此龚刚认为，长期来看，人民币终究还是要贬值的。

　　另外，持续贬值的美元作为储备货币的地位已经受到挑战并产生信任危机，这不符合美国的利益。美联储已8次加息，而且仍可能继续加息，美元正在对投资资金再次形成吸引，美元有望重新走强。在这时候，如果不着眼于改革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而单纯升值，未来必将受到贬值(相对于美元)预期的困扰。

　　怎样一个“渐进”轨迹

　　根据“三元悖论”，独立的货币政策、资本市场自由流动、固定汇率制度不能兼得，最多只能得其二。中国已经承诺开放资本市场和利率市场化，这就意味着汇率机制的改革已成必然。然而，对于现行汇率水平要不要变以及怎么变的问题，专家们各有不同看法。

　　杨说，目前维持现有汇率需要成本，动它也要成本。如果不动比动的成本小，自然是不动好。他说，我国的企业和美、日企业相比，技术水平和竞争力不在一个档次上。我们现在有大量外汇储备，应尽快进行技术更新、产业结构升级、调整产品结构，提高企业竞争力。一定要在一两年里走完这个过程。否则，将来肯定要死掉一大批企业。

　　龚刚则认为，如果中国短期内实在顶不住国际压力，可以采取一点姿态式的让步来表明诚意，例如可恰当放宽人民币汇率浮动区间：短期内先小幅放开浮动，未来逐步加大浮动范围，“但能顶则顶”。

　　那么，什么样的汇率目标比较合理？申银万国研究员陆文磊说：“理想的汇率目标应当参考两个标准，一是不能严重削弱中国出口企业的竞争力；二是要通过渐进的汇率升值实现国际收支的动态平衡，从而稳步提高我国出口行业的整体竞争力。”

　　“从目前的情况判断，我们认为人民币一次性大幅升值并不可行，但小幅升值的空间还是有的，根据我们对出口换汇成本的估算，人民币在未来1-2年内通过几次调整、升值10%左右还是可行的。”

　　专家们建议，我国政府要进行汇率体制改革，最好慢慢进行，无需宣布。甚至有人认为，理论上讲，在2005年使人民币汇率浮动区间扩大到5%都是可行的，如果用一两年的时间放大到这个程度也无不可。但多数专家赞成眼下稳定在8.25上下。

　　实际上，我国推动人民币汇率改革机制的工作已经开始。5月实施美元做市商制度，扩大外汇币种对的交易范围，都为人民币有管理地浮动创造了必要条件。

　　至于改革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接下来还需要采取哪些相关步骤，中国财政金融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员涂永红认为：第一要改变我国企业长期以来以美元计价结算的习惯。让各种货币的交易量增大到能与我国的贸易与投资所需货币相匹配的程度并能反映国际金融市场对这些货币币值变化的预期。第二要加速合格的境内机构投资者(QDII)制度建设。

　　还有专家提出，另外一项工作是接下来必须要做的。那就是为国内的金融机构、企业和居民提供多样化、低成本的汇率风险管理工具，加快远期外汇、外汇期权、期货、互换等衍生金融工具的开发。

　　升值时机如何选取

　　业内人士分析，人民币汇率改革的时机和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完成股份制改造的时间表、中国资本市场的开放程度、国家对房地产市场的整顿是否见效、国内优质企业海外上市是否如愿以及美元何时真正走强、国际能源原材料价格何时再现剧烈波动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业内人士分析，只有四大商业银行股改成功上市之后，利率市场化和汇制改革才能着手。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建行和工行已经明确了自己上市的时间表，农行改制在试点后也有望加速。

　　龚刚认为，“如果能够顶得住压力的话，汇率体制改革最好能够在国有商业银行改革完成，利率实行市场化及资本市场开放到一定程度以后再展开。此外，在时机的选择上，还可以考虑国际原材料涨价是否对我国通货膨胀率的加剧产生压力。”

　　据专家分析，国家外汇管理局日前出台制度鼓励国内企业走出去，特定的国外投资渠道也在开辟，国家对境内居民和企业用汇的限制也已减少，对国际资本内流的监管更加严格，未来还将推出QDII。这些措施有利于减轻人民币升值的压力。而升值预期的减弱，可以为人民币汇率改革创造有利条件。温总理说，人民币升值可能是出其不意的事情。

　　另据研究机构表明，在美元暂时反弹、国际游资退潮时相机决策，扩大浮动范围至3%以下是最佳的选择。建设部、发改委等7部门已联合发文进一步规范房地产市场；6月1日，《关于现阶段完善出口预收货款和转口贸易收汇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也已实施。实际上这些就是在狙击国际热钱。

　　有专家认为，如果这些措施见效，而美联储又恰好再度调高利率，此时扩大浮动区间最合适。

　　一个与此相关的重要讯息是：5月27日，美联储理事格雷林其透露，美联储确实可能进一步采取有节制的步伐进行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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