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效成：历史不能忘

　　-本刊记者 成娟

　　个人档案

　　陆效成，男，汉族，1925年生于江苏省涟水县佃湖镇，落地丧父，家贫如洗。15岁投入革命，17岁加入中国 共产党。经历

　　七月的京城热浪袭人，然而坐在记者面前的陆效成老人似乎情绪更为热烈。他的叙述是激昂的，很容易让人迅速地融 入他所讲述的那段历史中……

　　“既然抗日就要到第一线”

　　陆效成的家乡在江苏淮安，这是一个富庶的小城。曾经诞生过梁红玉、关天培等名声赫赫的大英雄。在抗战时期，这 个小城也是一个被日寇蹂躏最严重的地方。1937年，日寇在千里之外的卢沟桥打响了全面侵华的第一枪，13岁的陆效成 虽然远在主战场之外却也亲眼目睹了日军的暴行：焚烧民房、杀害百姓、奸淫妇女……甚至连刚刚出生的小猪也不放过。“他 们用刺刀将一头母猪刚刚产下的18头猪崽一一挑死，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说到这儿，陆效成老人的眼圈微微有些红了， “说不得啊！想着都难受，日本人残忍啊！”

　　作为一个13岁的孩子，陆效成报国无门。当时的

　　1939年，黄克诚将军带领着

　　然而这个在战友眼中的小鬼竟然人小志气大，一心要下连队扛枪打鬼子。“既然抗日就要到第一线，不拿枪算什么打 鬼子？”组织上考虑到陆效成年纪小而且现在军队水平也较高，希望他能留在宣传队继续做抗日宣传工作。“可我当时说啥也 想不通，多次找领导，坚决要求下连队。最后领导拍着我的头说：‘小鬼，去吧！组织上同意你的请求。’你不知道当时我心 里有多开心呢！”老人憨厚地对我们一笑，仿佛此时他面对的就是昔日的那位老领导……

　　“我是个多福之人，下连队的第一场战役就打了个大胜仗。老蒋，对吧？”陆效成朝着一旁的老伴哈哈一笑。此时的 他早已忘记自己曾在战争中多次负伤，至今体内还残留着弹片。“我参加的第一个战役叫郑潭口战役。1941年9月20日 ，为配合陈道口(泗阳县)战役，我所在的部队(新四军第三师第八旅第二十二团)在涟水县独立团的配合下，对伪军孙礼涛 支队盘踞的郑潭口据点发起了围歼战斗。20日下午7时，攻坚战斗打响，战斗打得非常艰难，我们一共发起了三次进攻，但 由于敌军人数众多，约有600多伪军，还有一小队日军。我们的前两次进攻都没有成功。最后我们加大火力，终于在第三次 进攻时成功了。这次战斗历时20个小时，毙、伤伪军300余人，俘虏510余人，救获被关押群众100余人。然而我军 也伤亡了200余人。”陆老的语调低沉……

　　刘老庄战役

　　当记者问及哪场战役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时，陆效成老人陷入了深思中。“是刘老庄战斗，这场战斗我没有参加， 但我到死也忘不了，因为四连的战士们是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了我们啊！”

　　1943年，日军500为一路军队，对我盐阜区实行“地毯式”大扫荡。包括陆效成在内的新四军第三师正在苏北 (包括淮海、盐阜两个地区)抗日根据地进行着游击战争。3月18日，第三师七旅十九团和淮海军分区、淮海地委行署机关 在淮阴北面六塘河一带驻守，而三师七旅十九团三营驻扎在刘老庄，距离六塘河一小时路程。

　　枪声响起的时候，整个部队正在吃饭，我军在树上放了一个哨兵，观察敌人的情况，只听见“唧”一声响，哨兵被敌 人打了下来。三营营长看形势不对，就对大家说“我们不要叫日本鬼子都吃掉了，你们看从哪里突围便利就往哪里走，能走一 个是一个”。战士们盛起饭，边走边吃边战斗，4连留下做掩护。“你们不知道，四连在炊事班随大部队撤退后，只剩82人 ，而日军当时有千余人啊！”陆老的眼角湿润了。

　　上午9时左右，日军发起第一次冲锋，前进30米便被四连击退。随后，日军投入10多挺机枪，集中大炮小炮，猛 烈的火力向四连阵地铺射。在火力掩护下，日本士兵向四连阵地爬来，距离阵地百米左右时，四连的手榴弹集中打向日军火力 点，同时轻重机枪一齐开火，进攻的日军大乱，在四连战壕前进行了肉搏战。日军第二次冲锋失败，但四连的弹药也消耗得差 不多了。

　　此时，四连指挥员李云鹏看到阵地前沿几十米内有很多日军尸体，都带有枪和子弹，如果能弄到手，就不必为弹药发 愁了。他和连长白思才商量后，召集突击小组去取弹药。一排排长尉庆忠任小组长。在日军的枪林弹雨下，突击小组取回了阵 地前沿日军尸体上的弹药，可是尉庆忠阵亡了。

　　此后日军又有多次进攻，都被打退了。日军改变战术，集中所有的山炮、九二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向四连阵地 轰击。一时弹如雨下，烟尘滚滚。

　　炮击中，白思才被弹片炸伤，左手失去活动能力，并昏迷。苏醒后白思才挣扎着爬起来，来往于壕沟内，鼓舞士气、 安慰伤员、指挥战斗。一位战士被炮弹炸断了一条腿，白用可以活动的右手扯开被单，将伤员的腿裹上。

　　李云鹏也已负伤，他找到白思才，把自己在炮火中写的报告给白看，白在上面签了字。

　　报告中叙述了战斗情况，并要求批准他们在火线上接纳的新党员。

　　傍晚时分，白、李清点部队，四连的战士剩下不到一半了。没有负伤的，眼睛也都被炮火的硝烟熏得红肿，有的人鼻 子被呛得流血，一天没有吃饭，没有喝水，喉咙干得冒火，说话声都微弱得难以听清，只能靠打手势表达。而抢回的弹药，也 快用光了。白思才下令，把余下的子弹，集中给轻重机枪使用，步枪全部拆散，拆下的完整零件埋入地下，机密文件和报刊全 部销毁，装上刺刀，严阵以待，准备肉搏战。

　　日军围上来了，一点一点接近四连阵地。机枪一阵扫射，日军倒下一部分。不久，四连子弹用光了，日军重新冲上来 ，最后四连战士全部牺牲。

　　“刘老庄战斗是我们在苏北拼得最惨烈的一次，四连82个战士全部战死了。”“他们虽然牺牲了，但是意义很大， 成功地拖住了1000多敌人，淮海军分区、地委行署机关都转移了，部队也没有受大的损失。我们不能忘记他们，不能忘记 历史啊！”谈起62年前的那场战斗，陆效成老人仍然无法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他的眼里闪动着泪花，语调也开始哽咽……

　　记者的采访到这里不得不终止了，虽然记者很希望陆老能继续讲述下去，却提不起勇气去勾起他伤心的往事。战争已 经渐行渐远，而历史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中，这历史是用生命和鲜血凝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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