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富尔日记:第一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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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8日11:31 南方周末 | |||||||||
□彭伟强 “Arthur(彭伟强),我是‘无国界医生’的Alice,我们想找一名医生,于下周到苏丹达尔富尔,你是 否有兴趣……” “董医生(彭的上司),我可否休一个月无薪假,我想参与‘无国界医生’……”
“我们会在欧洲代你办理苏丹的入境签证。这是你去日内瓦的机票,本月(8月)22日出发。当你到达日内瓦,你 的签证应该已办好了。” 就这样,我再次成为了一名“无国界医生”。 曾经参与“无国界医生”的回忆,一年来始终萦绕在心间,当中的苦与乐,交织成回忆,带给我对自己、身边的人, 以及这世界不同的感受,而这一切在香港的平淡中尤显珍贵。 数日的等待之后,达尔富尔,据说面积比法国还大,成为了我的下一站。那是一个叫埃朱奈纳(ElGeneina) 的地方,位于达尔富尔的西部,邻近乍得,目前有10万名居民,8万难民在那里。 非洲从来不是亚洲国际新闻的中心,然而简单的资料,已足以呈现正在发生的触目惊心——远离和平的土地,数万条 生命正在遭受有系统的袭击,近200万人的流离失所,还有本世纪最大的饥荒。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非洲体验,此前我只到过南非开普敦的一个贫穷小镇,我没有时间与亲人道别,甚至不知道该如 何准备。开普敦的小镇至少经历了现代化。然而,今次的却是战火洗礼下的“蛮荒”——没有空调的晚上,会否热得难以入睡 ?若洗澡时,不慎有水流了入口,会否因而染病?又抑或,我连洗澡的机会也没有? 告别了日内瓦,飞过山,飞过海,很快就只见一大片黄色的沙漠,丝毫没有半点人类活动的痕迹。当机窗外的浮云变 成黄色,我知道已进入苏丹境内了,那里是以沙尘暴闻名的。 飞机降落已近下午6时。边境站有许多穿着工厂制服的中国人,他们都是来这里的油田工作的吧? 喀土穆是我的中转站,“无国界医生”的栖身之所是一间古旧的房子,每个星期都会停电数次,每次数小时。晚上下 雨的时候,那些雨点击打锌铁屋顶的嘀嗒声,有时会让人以为是枪声。早上会被伊斯兰教的颂祷声唤醒,只是当你想要洗澡却 发现没有水的时候,你才会记起山区就在眼前了。 8月30日,终于等到了世界粮食计划署往来喀土穆与达尔富尔的飞机。这是一条无法预料的航线,因为天气及燃料 问题,航班随时都会被取消。 仅有的37个座位全部满座。大约两三个小时之后,在飞机上便能看到初进苏丹时截然不同的景色。地上全是一小片 、一小片的绿色。这就是在达尔富尔的生命迹象吗? 埃朱奈纳的机场是国际机场,但它犹如一个荒岛——废弃的停车场,没有客运站甚至航空交通管制站,过去的数月大 雨破坏了当地的无线通讯系统,这一下,两三个月恐怕都无法使用移动电话了。 出机场,仍能感受到那场雨的威力。路崎岖不平,满是泥泞和坑洞,有的水坑深有半米,当雨水浸满,整个街道仿佛 河流。只有路边相对规则的灌木和小树,提醒我们是行驶在公路上。还有街边的儿童,他们对陌生人并不害羞,而且十分热衷 于展示他们刚知晓的语言,向我们问好。 国际救援人员留守的营地是三面砖一面板,锌铁板作房顶的长方形房子。窗框长满了铁锈,开启时会吱嘎作响,没有 地板。厕所是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茅坑,浴室就是一个龙头和一大桶水,然而厨房却有煤气炉和煤气作动力的冰箱。一切虽然 原始,但都能有效运作。当然,营房内陪伴我们的还有许多小生物,苍蝇、飞蛾、草蜢、蚊子、青蛙、蜥蜴、蜘蛛等等。 一天已足以领略热带草原的雨季。在听一名医生讲解埃朱奈纳的当口,暴雨不期而至,风起处宛如台风袭来,靠工作 人员的努力,锌铁板房顶才得以保留在原处。雨后的空气倒是清爽宜人。 当营地的发电机开始搅动起空气的烦躁时,达尔富尔的夜就来临了。营地的电力只能依靠一部汽油发电机,它一般只 会在每晚8点到11点时开启,它开启的时候,也是外出辛劳一天的医疗队返回营地的时候。 一阵车声和人声之后,是一轮的握手、拥抱。发电机留给我们的光明不多,抓紧时间寒暄与简便的晚餐之后,很快就 会熄灯。当发电机的声音停止,也就是睡觉的时候。这是我在达尔富尔的第一个晚上,据说达尔富尔的夜空满是星星,但我现 在却看不到。不过,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个晚上,我仍抱着希望。(待续) 链接 “无国界医生”:是国际性的医疗人道救援组织。自1971年成立以来,一直致力为战乱、天灾和疫症的受害者提 供紧急医疗援助,也为一些医疗设施不足的地区提供基本医疗服务,并协助它们重建医疗系统以达至自给自足。“无国界医生 ”目前在全球70多个国家工作。每年,有来自60多个国家逾3000名志愿者,包括医生、护士、后勤专才、食水卫生工 程人员及管理人员,前往不同地方参与人道工作。 相关专题:南方周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