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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农村家庭挣扎于大都市边缘的30年黑户人生(2)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10日10:34 南方都市报

  票证年代

  没粮票只能吃野菜

  吃完野菜后不久,李殿洲的女儿李贵秋的身体就有了反应,全身浮肿,眼睛肿得眯成一条缝,脸色发紫。邻居王守民得知后,立刻背着李贵秋去了铁路职工医院医治。李贵秋那
时刚刚六七岁,这次野菜中毒让她吃了些苦头,好几天吃不下饭,行走时因看不清路而跌倒,一直到半个多月后才康复。

  那时中国还是票证年代,购粮要粮票,买布要布票,此外还有肉票、煤票、油票,甚至买干豆腐时都需要豆制品票。在被注销户口之前,李殿洲一家就没有了口粮和各种票证。他们失去了生活来源。他家的几个孩子经常到村外的空地上挖野菜吃。“就连灰菜都吃。灰菜一般是喂猪的。”邻居王守民的妻子李春芝说,“我们也只在三年灾害期间吃过灰菜。除非特别没吃的了,否则不会吃灰菜”。

  李殿勤和邻居会给他家以帮助。李殿勤有时偷着给李殿洲家送些玉米面。她家的粮食也不够吃,常常喝粥。她二儿子那时有十六七岁,在铁路装卸站从事重体力劳动,经常吃不饱,知道母亲给李殿洲家送粮食后非常生气。李殿勤说,二儿子为此越来越焦躁,日积月累,患上精神疾病,一发作即破口大骂。

  李殿勤和邻居也不富裕,他们的接济无法满足李殿洲家的需要,孩子们就去附近的饭店捡食客人们吃剩下的饭。这是被人瞧不起的。那时饭店均为国营,他们捡饭时常被服务人员撵。李春芝还记得,有一次,李殿洲的长子李贵锋被饭店拒之门外,还挨了打。

  在李殿勤和邻居的记忆中,这几个孩子都饿得皮包骨,没有力气,有时要扶着墙走路。李殿洲夫妇也苍老了很多。因为饥饿,李殿洲得了严重的胃病,经常痛得叫出声来,走路时拄着木棍,30多岁的人看上去像个老头一样。

  1979年8月2日,除了长子留在双城读书外,李殿洲一家第一次来到北京。除了户口问题,他的妻子李秀珍也申诉自己的工作问题。李秀珍原为双城县兰棱畜牧厂工人,后被辞退到农村,她认为自己受到了打击报复。关于工作的申诉在60年代就断断续续进行了,“文革”结束后的平反冤假错案运动,让李秀珍心中有了一种坚定的希望。李殿洲也一直以为,只要妻子的工作得以恢复,全家人的安置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1979年9月26日,李殿洲一家回到黑龙江。1980年春,第二次进京,1982年春,再次返黑。1982年秋,第三次进京,从此流落于斯。

  流浪生涯

  “盲流”最怕“整顿市容”

  走了足够长的路,李秀珍和他的丈夫李殿洲回到住处。李秀珍的脸色苍白,流着汗,走路有些踉跄。女儿李贵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上前询问,她的母亲在说完“我两天没吃饭了”之后,就哭出声来。李贵秋立刻拿着她的饭盒——那是一个经过清洗的大油漆桶,向外跑去。

  那一段时间,正赶上北京阶段性的市容整顿。虽然年纪小,但“影响市容”的说法还是深深印在李贵秋的脑海里。习惯于在附近饭店捡饭的她们,为了防止被收容,也很少在外活动了。饥饿由此产生。

  李贵秋来到北京站旁边的一个饭店里。不到十分钟,就捡满一大桶饭菜。在回去的路上,警察逮住了她。在附近的派出所登记之后,傍晚时分她被拉到功德林遣送站。

  功德林遣送站位于北京德胜门外,是那个时代的符号性场所,专门用来收容外来流动人口——当时叫“盲流”。按照规定,被收容的流动人口要被遣送回原籍。李贵秋一家是个例外,因为她们没有户籍。孩子如果彻夜未归,李殿洲夫妇就知道他们被收容了,就去商业部信访处开个介绍信,前往功德林遣送站把她接回来。

  李殿洲的孩子几乎都有被收容的经历,包括他最小的女儿李贵娟。李贵秋说,在李贵娟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不听话独自走到附近的饭店里要饭,刚刚拿到一根油条吃,就被警察带走了。“有人告诉我,有个小不点,(长得)黑着呢,被警察带走了。”李贵秋赶快跑去告诉妈妈。在李贵娟送到遣送站之前,她的妈妈就在永定门派出所把她接了回来,并且狠狠地打了她一顿。

  刚来京的时候,他们一家住在永定门护城河附近。“鞋就是枕头。”李殿洲说,没有行李,开始时全家露宿街头,或住在水泥管子里。再后来,他们就捡塑料布搭个小棚,铺上捡来的草垫子、塑料布和别人给的旧衣服、毯子等物,住在里面。那时永定门护城河附近有很多这样的塑料帐篷,构成外来流动人口的驻京群落。

  住在帐篷里最怕的是下雨。“一下雨里面全湿了,有时半夜被淋醒,我们就躲到附近的门楼里。”李殿洲的二儿子李贵仁说。他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接连下了几天雨,三弟又赶上那时感冒,全家人非常狼狈。

  李贵仁记得:“有一天晚上,来了100多名警察,那些帐篷就被烧了。”流动人口大多都被遣送回原籍。李贵仁一家没有户籍,所以经过审查之后,每次还能继续在北京街头流浪。

  拾荒岁月

  孩子捡垃圾落下残疾

  那个破碎的啤酒瓶隐藏在草丛中,穿着一双破烂凉鞋的李贵才一脚踩下去,几乎整个脚心都被玻璃横切进去。鲜血直流。

  李贵才是李殿洲的三儿子。在饭店讨饭之外,他也和兄妹一起到永定门附近的垃圾堆捡垃圾换钱,那时纸盖每斤2分钱,碎玻璃渣每斤5分钱。李贵才的大妹李贵秋还记得,他的脚被缝了好几针,并留下了很大一块疤痕。

  相比起来,李贵才的二哥李贵仁所受的伤要更严重。1980年9月6日下午4时许,15岁的李贵仁在右安门外二条废品收购站门前捡废品时,一位李姓司机开动了130汽车,右前轮将他的右腿轧伤。经

医院诊断,李贵仁“右股骨干骨折”。后经治疗,李贵仁右腿骨折处错位愈合,落下残疾。这场交通肇事案经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确认责任由李姓司机和他所在的单位承担。李贵仁获得出院后治疗费、生活补助费等共1400元的赔偿。

  1982年秋末,李贵仁的腿浮肿,听说北京双桥附近有个老太太会治腿病,一家人就搬到这附近居住。他们开始租了间房,每月7元,房东看他们可怜,前两个月没收钱。

  几个孩子手里拿个小棍,棍头上绑个铁丝钩,继续到附近的一个大垃圾堆拨拉破铜烂铁、砖头、塑料和纸壳,捡了去卖。在那个垃圾堆被挖坑填埋之后,几个孩子开始捡车票。

  李秀珍给孩子每人每天1元的生活费,几个孩子每天沿着不同的公交路线,走上一个来回,在各个站点将人们扔弃的车票拾起来,然后卖给来京出差需要报销车票的人。那时的车票是每张5分钱,100元的车票最低能卖5元,碰上运气好,可以卖到十几元。

  大女儿李贵秋每天领着妹妹李贵娟,早出晚归一起捡票。到了公交站点,她们就在地上搜寻车票,有时还要到车上捡。作为对允许上车捡票的一个回报,李贵秋要经常帮助售票员打扫车上卫生,擦玻璃。一天一个来回下来,要走四五十里路。每天她俩会捡几十元到二三百元不等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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