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思 郁
北岛的随笔集《时间的玫瑰》是一本包装精美而内蕴也很深邃的书。装帧很精美，灰褐色的外皮，透露出一种冷冷的色调，但是在书皮的左上角标上“时间的玫瑰”五个红色的宋体字，暖色和冷色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融合了。玫瑰是红色的、季节性的、容易凋零的，它也许代表我们生命中那些美丽的容易逝去的东西；但是在“玫瑰”的前面加上“时间”修
饰，一种美丽逝去的东西在时间的沉淀中获得了永生。“时间的玫瑰”，这样的词只会从那些对语言本身敬畏如生命的诗人口中出现。我惊叹于如此绝妙的词语搭配，殊不知我的惊叹才刚刚开始。
《时间的玫瑰》说是北岛的一本随笔集，确切说是对20世纪的上半叶9位伟大诗人一生的心路历程的描写。诗人北岛在本书的后记中说，“在我看来，20世纪(尤其上半叶)是人类诗歌历史上最灿烂的黄金时代。其间，诗歌作为一种极高的文学样式，它冲破了国家种族和语言的边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国际视野和与之相应的国际影响。正是在此意义上，才有所谓的国际诗歌。”但是，到了20世纪的下半叶以及我们现在的时代，“诗歌在世界范围内开始走下坡路，中产阶级生活的平庸在扼杀想象力；消费主义带来娱乐的同时毁灭激情……”诗歌已经在我们的生活中渐渐萎缩了，诗意的生活成为荒唐的梦想，可怜的嘲笑。
这一切对于一个游离于日常琐碎生活之外的诗人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他远远地观望那些在名利欲望支配下日渐疯狂的人，开始想念那些诗歌中的黄金时代，那里有看到“橄榄树的一阵悲风”的洛尔加；有“被黑色担架抬走”的曼德尔施塔姆；有因“认出风暴而激动如大海”的里尔克；有看到“石头要开花时候”的策兰；有被“黑暗焊住灵魂银河”的特朗斯特罗默……“那是对一个激情年代的书写。”柏桦先生在序言中写道，“正是北岛这本书把我带回到那些早已死去的岁月之中并让那些死去的得以复活，得以重新闪耀光芒，我那过去的生活与写作仿佛让我跟随这本书再次经历。一切都在目前，真的可以触摸。它让我沉入回忆，回忆与诗歌初逢的岁月，回忆与优秀诗相遇的瞬间。”这正是北岛在这本书中要完成的使命，它引起我们对一个时代独特语境的回忆。通过回忆，那些伟大的诗人和那些神圣的诗歌与我们现实中剥落了诗意的语境重新融合。
读这样的书真的使我沉静。仿佛和诗人一样沉浸在现实与梦境的不断交织之中。诗人北岛用诗歌一样的语言，书写着那些已经逝去或者即将逝去的神圣的诗歌丰碑。也许在那些对诗人的不断追问中，自己也丧失了存在，在阅读中，时间和空间仿佛停滞。在《帕斯捷尔纳克：热情，那灰发证人站在门口》一章中，诗人北岛用类似小说的文体书写诗人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的精神传记。他去了帕斯捷尔纳克一个世纪前曾经求学的所在马堡。他有些忧郁地讲述他走在马堡的不安，“鲍里斯在马堡住了三个月，而我只在马堡呆了三个小时。我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像个真正的游客。我突然感到慌张，生怕在街上迎面撞上他。”恍惚中我们踏上列宁格勒，走进了彼得堡，和那些诗人漫步、思考、争辩。真的会有这样的感觉，在这里时间和空间是叠加的，尽管是一瞬间，但是这样的叙述依然让这一章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经典，正如这本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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