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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民工欠薪调查:20名工人住冰冷铁屋等工资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26日01:22 新京报
北京民工欠薪调查:20名工人住冰冷铁屋等工资

  12月19日,弘燕桥建材市场一间铁皮屋中,10多名农民工挤在一起睡觉。三天前,他们被甲方老板从工地中赶了出来,身无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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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民工欠薪调查:20名工人住冰冷铁屋等工资

12月21日,欠薪未要到,包工小组长魏泽波心事重重。


  工人李国富一张嘴巴,面前就腾起一团白雾。12月19日深夜,零下8度。

  “不能睡早,不然睡了也得冻醒,得困极了再睡才行。”晚上8点,李国富与其他9名工人一起,躺在几乎与室外温度相同的铁皮屋子里。

  “能避风就不错了,比躺街上好些,”李国富吸着鼻涕说,“俺们挤在一起,身子就
是火炉子。”10名工人挤在3张床上,传看着几张一个月前的报纸,打发时间。

  晚上8点被赶出工地站马路

  连同隔壁屋子里,这里共有20名工人。他们两天前从工地上被赶出来。

  工人魏泽波说,他们20多名工人一个多月前到丰台小井,在北京悍马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工地做

装修工作,当时乙方答应每半个月付一次工资。

  但第一个半月时乙方没给工资,工人们去闹,乙方给了每人100元左右,约占应付工资的十分之一。

  魏泽波说,进入12月,甲方决定加快装修进程,经过工人们昼夜加班,15号时一楼的工程基本结束,部分工人们去找乙方去要工资时,双方吵了起来,当天乙方老板不见了。第二天晚上8点多,魏泽波等60来名工人被甲方赶出工地。他们报警后,直到凌晨1点多才被允许回到工地宿舍睡最后一晚,17日上午10时,他们离开工地。

  铁皮屋内温度与外面相同

  工人魏泽波找到了自己的河北老乡。在老乡的帮助下,20多名工人来到了位于东四环的弘燕桥建材市场,找了一间空闲的铁皮门面房借宿。

  市场内的铁皮房每间约15平方米,里面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屋内与屋外的温度几乎没有差别。

  房间地上铺一张双人床垫、一个单人褥子,加上另外一张双人床,10名工人睡在这里。

  在屋内站10分钟,冷得每个人不停地跺脚。7点多,工人们就躺下了。

  9点多时,33岁的张法军使劲撑了一下胳膊,趴在床上,几名工人轮流用胳膊肘给他按腰。前几天,张法军的腰在工地上给扭了,现在又一着凉,腰更疼了。白天他到处想办法讨钱,晚上回来,工友们就帮他按腰。

  按了十几分钟,张法军又坐了起来,靠在了墙上。

  4条被子只盖着十个人下半身

  “谁不想躺下啊,根本没有地方!”张法军说,与其说躺,不如说是靠在墙上,因为10个人根本无法全部盖上被子,床上全部是挤在一起的腿。

  晚上11时许,经过一番聊天,大家声音逐渐地弱下来。出于本能,工人们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向被子里面钻。

  躺在床上的李国富,肩部以上全部露在外面。

  早上6点多,大家开始起床了,没有人提吃饭的事。几名工人去工地要钱,其他人为省路费则呆在房子里。刘培明的眼圈还是红的,“睡得不塌实,一动就都醒了,身上就脚丫子还暖和些。”

  20个人一顿饭花了6块钱

  “吃饭喽!”下午5时,一名工人手里提了一大袋馒头,走了进来,工人们围了上去。他们一手拿着冒着热气的馒头,一手拿着一小块咸菜,大口地啃起来。这顿饭,他们20个人花了6块钱,共30个馒头。

  “能吃个六分饱吧,”魏泽波说,由于身上拮据,其他的什么都不敢吃。馒头每人每顿还不到两个,并且只能中午和晚上吃,“要不然,再过几天馒头都没的吃了。”

  在这里借宿的他们,偶尔可以到老乡那要一些热水,但更多时候,他们都是直接到屋外不远处的水龙头里去接些自来水。

  “我是这里最大的大款了,”翻开衣兜,魏泽波掏出了30块钱,他说,在工地上打工以来,每人只发了100元的零花钱。“我反正一无所有了,爱咋地咋地,”李国富咧嘴干笑了几声,他把兜翻空后,没有一分钱。

  屋子里10多个人的钱加到一起,总共60块左右,“撑到哪算哪吧,实在不行了,俺们就去救助站。”

  李国富说,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带了200块钱,现在干了一个多月的活,兜里反而一分钱都没有了,“人有脸树有皮,你说要是你,都过年了,还好意思回去吗?”

  与工地甲方谈判无果而终

  21日上午,奥东律师事务所的赵兰兰律师,77岁的志愿者唐孝顺,小小鸟热线工作人员马阳与几名工人一起,到位于丰台小井附近的北京悍马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工地。

  在办公室,悍马俱乐部的副总刘珏说,他们作为甲方,并没有拖欠农民工的工资,因为他们已经把工钱给了乙方,但乙方负责人在15号时就不见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并且在16日晚上,4名民工签字承认甲方已经把钱付给乙方。

  “我们也是受害者,”刘珏说,因为装修工程没有完成,导致俱乐部原本在圣诞节前开张的打算泡汤,并且公司提前招聘了一百五十名员工,进行培训,每天花费巨大,现在只好辞退,给公司造成很大的损失。

  律师志愿者赵兰兰说,按照最新的政策,如果乙方携款逃跑而没有给民工,甲方还应该对民工的工钱负责。至于4名工人签字承认甲方已经把钱付给乙方,并不代表工人收到了工钱,并且,这4名工人并不能代表所有的工人。

  “我们已经尽到责任了,”刘珏说,如果工人们已经从乙方拿到工钱,仍说自己未收到怎么办?“要是国家机关判决我们应该付钱,我们无话可说,我相信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们是对的。”

  马阳说,对方始终不让步,一直在僵持,看来只能到法院诉讼了。魏泽波无奈地笑了笑,“起诉?我们都没有饭吃了。”

  ■讨薪者日记

  12月11日 星期日

  老板曾保证完工后直接发工资

  因为工资没有到位,大部分工人停工。我的担心又开始啦,因为甲方赶走过停工的工人,尤其是甲方的保安,态度是让常人难以接受的。

  中午前后,甲方老板找到我们五六个领队的人及乙方老板谈话。甲方的孙老板说的理由也很充分,他需要在15日结束地上一层及迪吧的工程,说是着急开业,因为投资大,宣传工作都已发出,就剩装修工作不到位。

  孙老板说,只要15日把一层交给他,他将直接向我们发放工资,不让乙方的老板参与。说他的信誉比钱值钱,说我们的这点工钱对他来说太无所谓。还拿出没上牌照的100多万的宝马车钥匙让我们拿着。等到15日完工后直接找孙老板换回工资。只知道干活挣钱的我们马上就上了贼船。同时也架空了我们的老板,因为他太爱面子,能力也差,阴谋开始了。

  现在想那些美丽的谎言,真是苦水没处倒啊。

  我们相信孙老板,继续开工工作。全部工人拼命干,连着三天三宿,因为马上就可以拿工钱。十五日我们工人完工了,达到了甲方的心愿。可是他并没有给工资的意思,他是故意到处找毛病,就是不谈工钱的事。我们顾及他大老板的面子,可是心里着急得难受。

  悲剧开始啦,甲方用了一石两鸟之计,赶走了安徽工人。并有意让乙方老板被安徽工人带走。

  在希望的泡沫里还没有回过味的我们,已经陷入虎口。老板被带走以后,我们还没有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等到三顿饭没吃,工人自然不干活了,这时候甲方还策划着第三只鸟,也就是群龙无首。

  钱的诱惑力是太大啦,农民工挣钱的迫切心理,能抵得住48小时的不眠不休工作,因为我们太信任老板,也非常信任甲方的老板,到头来这些老板比周扒皮有过之而无不及。

  12月17日 星期六

  甲方要求再不开工就“滚蛋”

  昨天中午,甲方管了我们一顿很差的饭,但条件是必须开工,否则过了下午两点就“滚蛋”。这是保安队长传达的口信,我们好像已习惯他们的“文明”用语了,便一面安排工人工作,一面找甲方老板谈判。

  谈判时,甲方把责任全推到乙方身上,让我们去找乙方的黄老板。但工友给的地址是错误的,等我半夜赶回工地,全部工友已经被赶到马路上。

  好多工人没有棉衣,零下七八度,还有风,好冷!谁能站半天?只有我们这些工人能。因为我们没钱,没有地方住。

  一宿没能合眼的我,大清早又要去站街了。这就是末日来临了———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回想一下,昨天下午甲方还让开工,晚上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们五六十人赶出了没有铺板的工地宿舍,人道呢?我们十三天能干出三十一天的活儿来,可想而知每天工时之长、强度之大,但还是拿不到工资,天理呢?

  记录人:魏泽波(35岁,河北沧州人)

  讨工钱两次进了派出所

  8名工人追讨6000元欠薪几十次碰壁

  本报讯 下午5点,收工了,油漆工谢明春开始洗手。

  手上的油漆斑点已干了很久,谢明春使劲搓着掌心、指缝、小臂。洗完后,谢明春换下脚上那双白色的“黑皮鞋”,准备回家。

  十分钟后,安贞桥路口绿灯亮起。谢明春紧了紧车把,脚一点地,车便溶入了暮色中。

  年后第一单活没有要到工钱

  谢明春和7个老乡春节后的第一单活儿就没讨回工钱。今年3月到4月,他们在一个工头的介绍下,在三元桥第三置业B座某层搞装修,说好完工后一共给7500元钱。

  谢明春说,这个装修工程是一家名叫“玉天衣”的装饰公司承包的,分管工程的副经理邱开金当初曾答应活干完就给钱。但后来8个人的工资先是缩水成了6000块,随后,就再也找不到能付工资的人了。

  “为这钱找了他几十次。”谢明春说。7月19日,早上8点多,他和十几个老乡又到邱开金的办公室找他。邱报了警。经过派出所的调解,直到晚上12点,终于拿到了一张欠条。这张承诺“7月底前付清”的纸条,是他们惟一的凭证。

  8月,老家的孩子们都到该交学费的时候了,钱却还没有着落。谢明春又和两个老乡去找邱。因为起了肢体冲突,他们又一次进了派出所。

  为堵债主在小区长椅上过夜

  多半年来,8个人中的3个已经放弃血汗钱,退出了讨薪的队伍。

  为争这口气,谢明春、王绍明几个人一次次地,从方庄骑自行车一小时、两小时,去往北京的各个方向,找邱开金、找劳动部门、找法院。

  “最气人的是,邱经常说,明天你到哪哪哪来,我给你钱,第二天我大老远赶去了,他又说来不了。”谢明春说。

  9月的一个晚上,谢明春去了邱所住的小区,看到他家灯亮着,但不敢上去,就在楼下等他第二天早上出来。

  夜里,谢明春睡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3点时他被叫醒。一个保安怀疑他是小偷。在看了欠条、身份证后,保安说小区里不能睡,将他赶出大门。

  要回工钱就回阔别5年的家

  晚上7点半,谢明春从安贞桥附近的工地回到了方庄的家。

  这间租来的房子大概8平方米,租金每个月208元,在5个没讨回工钱的老乡中算条件最好的。

  2000年,谢明春、王绍明等一起从四川绵阳来北京打工,5年中,基本都没回过家。现在,王绍明和妻子与另外三家人共租一间房。在这间狭窄的平房内,一台四家公用的电视里,红白两色的图像一跳一跳的。靠门口的架子床上,被褥和几件衣服是王绍明5年来在这个城市里仅有的财产。

  王绍明说,要是能要回工钱,今年就回趟家。

  ■欠薪者回应

  工程负责人口头答应给钱

  律师协助讨薪,欠薪者称在外地出差,一周后付钱

  本报讯 12月21日,谢明春、王绍明在小小鸟热线两位律师志愿者的协助下,得到了邱开金答应付给工钱的口头承诺。

  早晨9点半,国贸地铁东北口,专门停了一天工的谢明春、王绍明破例坐了公交车过来。随后,小小鸟热线的两位律师志愿者———北京博盟律师事务所的侯安春、袁洪山和记者会齐,打算前往三元桥的第三置业大厦。

  11点,第三置业大厦B座31层某公司,几名员工在房间里各自忙碌着。这里正是谢明春和7个老乡装修过并且未拿到工钱的工程。

  一位女员工说,老板出差了,装修公司的账也已经结清,所以帮不上什么忙。

  12点多,B座地下二层的物业公司里,一位女负责人称,两位律师不是执法部门人员,因而他们没有提供业主信息的义务。

  下午1点左右,在物业办公室里,侯律师和袁律师拿着谢明春提供的邱开金的电话号码,又一次试着拨打,无人接听。

  1点半左右,电话接通了。侯律师表明身份,开始进行调解劝说。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转向谢明春、王绍明说,邱开金说在青岛出差,答应一周后付清工钱。

  ■志愿者手记

  12月20日晚接到小小鸟热线的任务,要我带队为四川籍工人谢明春、王绍明讨薪。当晚已约好另外一志愿律师袁洪山随行。

  早上7点半准时起床,便匆匆出门。

  看电视说,当天北京仍有四五级左右大风,最高气温也将降到0摄氏度以下。

  天再冷,也得去啊,否则还真对不起“维权律师志愿者”这个称呼。

  我们到此次欠薪的装修地点,遗憾,我们被告知老总在外地出差。我们又到欠薪老板邱某原公司另一处房间,被告知该老总在日本。

  无奈中,我给邱某拨手机,竟然通了,邱某答应七天后解决。

  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左右了,肚子早饿了。袁律师,都五十多岁了,作为原市司法局的老干部,一定比我更辛苦。

  北京市博盟律师事务所律师侯安春

  专题统筹:本报记者 张剑锋

  采写:本报记者 刘英才 相丽丽 张剑锋 汤阳

  摄影:本报记者 王申 袁烽 实习生 柯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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