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观察之葛剑雄专栏
近日见到报道，湖北省襄樊市将于1992年竣工的汉江二桥，与上世纪60年代就建成的汉江一桥“捆绑”起来收过桥费，13年间收了10个亿，而当年的投资不过1.2亿元。到去年底停止收费时，居然无法归还其中6000万元的银行贷款。
人们不禁要问，历年来从百姓和企业头上收走的巨款到哪里去了？
其实，这样的事并非第一次听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就亲自了解过某地一条高速公路的收费情况。这条20多公里长的高速公路投资不过2个多亿，通车十多年来平均每年收费数千万元，但丝毫没有停收的迹象。南方一些“贷款修桥”，按照当初公布的贷款额估计，所收过桥费早已超过本息，但也照收不误。
当然，所收的过路费、过桥费并不都是收费站或主管部门的利益，还得扣除必要的维修和管理费，银行贷款也得付利息。但是，银行利息是计算得出来的，一条新修的公路或一座桥的维修费也不会超过一定的比例，管理费多少虽然不得而知，但也不会离中国的工资和物价水平太远吧？可是，有哪一条公路、哪一座桥向公众公布过？当我们沿途不断付出一笔笔过路费、过桥费时，难道没有权利问一下，这些钱有多少在偿付贷款，剩下的钱到哪里去了，我们还要付多久？
我不知道政府主管部门是否了解这些路桥的收支，但从已经透露出来的情况看，的确存在着弊病。经常有人告诉我们，一些高速公路的收费员每月收入七八千元甚至超过万元。收费员的工作再辛苦毕竟是简单劳动，该有那么高的报酬吗？收费员如此，他们的上司、收费站的负责人每月拿多少？主管部门或官员又拿了多少？像这次报道的襄樊汉江二桥，还曾经以3.2亿元承包给外地公司，以后又付过上亿元的“违约金”收回。要不是因为不归还贷款而被媒体曝光，这些情节恐怕永远不会让当地民众知道。主管官员做这样的“蠢事”，究竟是经验不足而付出的“学费”，还是投桃报李，或者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现在修路造桥的资金动辄以10亿计，每年的收费也以千万上亿计，这些钱到哪里去了？应该给公众和纳税人、付款人一个明白交代！
因此，我建议国家审计署或各地审计部门应该对各类路桥——无论是集资、投资、贷款还是拨款修建的——进行审计，看它们的收费和开支是否合理，是否存在弊病。同时，主管部门应该承担责任，每年公布收支情况，明确停止收费的时间，接受公众和使用者的监督。
我希望，中国的高速公路和大桥能像世界上多数发达国家的那样，在收回建设和管理成本后，能少收费，不收费。但如果像现在这样，只能使我们失望。
(作者系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