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班”学生口述实录

　　这是2名学生的自述，他们中一个是老师眼中勤学苦读的“另类”，一个自认是“两栖动物”，因为他既能和“好学生”探讨学习，又能与“差生”切磋电脑游戏。

　　撰稿／黄 祺(记者)

　　我也曾是“坏小孩”

　　易立是“放牛班”的班长，班主任介绍他时，用了很多赞扬的话：人品好，有家教，有目标，不符合年龄的活动不参与。老师觉得，在“放牛班”还能坚持学习，他实在是不容易。

　　记者面前，易立冷静、沉着，穿一件红色带风帽的体恤，胸前有卡通图案，从外表看，比班上其他同学都要幼稚。说起话来，易立总是轻描淡写，他甚至认为糟糕的班级环境成了他学习的动力。

　　在“放牛班”，易立这样的学生是孤独的，与同一个教室里其他人的关系十分微妙。

　　我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6点出门，7点20分到学校。其他同学还没有到，我先把课程表抄在黑板上，做值日，下课后打扫卫生。他们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帮我做。

　　我们班只有体育课和音乐课纪律最好，其他课都很糟，昨天语文课，一个同学带头唱歌，其他的起哄，一起唱了起来。老师有时候也会管，但说多了会产生矛盾。

　　上课的时候，老师其实就相当于给我们几个上“小课”，像家教一样，因为只有我们几个听课。我能理解，对于不想学习的同学来说，上课对于他们是受罪，如果他们感兴趣，还不如让他们去学一点技术，比如装电脑呀什么的。

　　初中的时候，我也不是好学生。特别贪玩，喜欢打游戏，晚上看电视。每天“备忘录”上都有“红字”。我妈经常被叫到学校去。最后成绩不好只能考职校，我报考的是地铁班，因为视力不好调配到“放牛班”，当时感觉有点意外。

　　从军训开始我就知道进了一个不好的班级，后来我当了班长，他们就认为我爱给老师打“小报告”，给我起外号叫“探头”。我是班长，老师问我班上的情况，我总归要说一些的呀，老师去找他们家长，家长责怪他们，他们就会把气撒在我头上。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恐惧，他们动不动就会说我。如果压力太大，说不定会自杀呢，呵呵。

　　现在，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不理会。我不惹人家，人家惹我的几率很小。

　　我跟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两群人最好不要搭起来，我不想跟他们说话，因为以前他们捉弄我，他们说我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另外两个同学，学习比较认真，我们3个关系很好，放学会一起回家，他们也常常受欺负，我经常安慰他们。

　　对于一些同学来说，读书没有意思，听也听不懂。我想他们主要的问题还是听不懂。他们整天玩，但我不觉得他们快乐，以后他们找不到工作，会后悔的。

　　我初中的老师知道我进了“放牛班”，他们都鼓励我，说一定要勇敢地坚持，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会学到别人学不到的东西。我心里也一直想：虽然别的班瞧不起我们班，但我要证明我们班也能出优秀的学生。

　　有时候想，如果我初中毕业进了一所普通中学，我可能还会像过去那样混下去，因为在这样一个班，我反而会反省，我大概就是比其他人反省得早一点吧。

　　我是“两栖动物”

　　蒋涛很愿意与记者交流，甚至给我看女友写给他的信。

　　在“放牛班”，他不算老师眼中的“乖孩子”，但也不会惹是生非，他有继续求学的目标，乐观地看待未来。

　　“放牛班”里，家庭残缺的学生比较多。江涛的敏感、小心翼翼、假装无所谓，多少来自家庭的影响。

　　从小学到初中，我的成绩都是一般，好的中学考不上，就报了职校。我妈也觉得上职校挺好的，以后早一点出来工作，还不错呢。我爸爸的一个朋友了解一点情况，就建议我报考现在这所学校，本来想进地铁班，没上成，后来分到“放牛班”。

　　进学校军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这个班和别的班不一样，3天气走了3个教官，根本就管不住。你都看到了，坐在教室最前面的3个叫做“三巨头”，他们最听老师的话。后面的，很捣蛋，不学习，他们两帮人是不说话的。

　　在班上，我跟他们两边都说话，学习的事情我可以问“三巨头”，玩的时候就和其他人聊。他们都把我当朋友，我的交际能力挺好的。“三巨头”给老师打小报告，其他同学恨他们。我也会跟老师说一些情况，但我从来不打小报告。

　　其实，那几个所谓学习好的不见得就聪明。易立，就是我们班长，他做数学题的时候总是用很麻烦的方法，我的方法要比他的简单。学校没有开几何课，几何好不好才能代表一个人聪不聪明，我初中几何就学得很好。

　　我英语的基础比较好，但我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不爱提问我。老师常提问前面那几个同学，他们有时候答得不好，我会在心里嘲笑他们。

　　职校没什么家庭作业，有作业也能在学校里完成。回家后主要是玩电脑游戏，如果第二天上学，我玩到11点就睡觉了。如果是周末，就会玩得更晚些，一两点吧。有时候会和初中的同学聚会，到茶室聊聊天，我和过去同学的关系很好，我这个人和什么人都谈得来。

　　到高二就要分班了，我打算读高复班，考大专，最起码要读到大专。以后呀？进物业公司吧，因为我学的专业是这个，学什么就做什么吧，呵呵，我还不知道物业是干什么的呢。

　　我跟我妈交流挺多的，什么都谈，从小我妈就管我学习，哪门课成绩不好，还送我去老师家补习，要求比较严。我爸不管我，他对我很凶，经常打我。他从来不夸我什么地方做得好，只会批评，学习呀，人品呀，都批评。我不介意呀，无所谓，让他说去吧，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他就不管我了，和同学聊天时，人家说自己爸爸怎样，我就说我妈妈怎样，我感觉就像没有爸爸一样。

　　小时候不懂，到初一，我知道父母关系不好。苦的是孩子呀，他们这个样子，对我是有影响的，我会脾气暴躁。

　　他们最近闹离婚，我也是今年开始常常想家里的事情，有时候听课听得乏味了，就开小差，想我父母的事情。班上有两个同学和我关系最好，他们也是单亲家庭，我们常在一起聊天，大家处境差不多嘛。

　　婚姻呀？看了那么多例子，我有点半信半疑，我能保证自己专一，但怎么能保证对方和你想法一样呢？

　　我们这样的学生谈恋爱挺多的，现在的孩子，拿到身份证就能谈恋爱了。《婚姻法》规定22岁可以结婚了，往前推三四年，还不能结婚，那就谈恋爱呀。

　　冯篮已经谈第五个女朋友了，很正常，厉害的不止5个呢，没什么，谈不来，就分开。如果只和一个女孩谈恋爱然后结婚也很好啊，很专一。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他们也会带女朋友一起去，很亲密的，呵，肉麻的时候，我就不看呀，不然变花痴了。

　　在职校读书，优点是见多识广，那些上高中的学生，只会死读书。缺点是因为成绩的关系，可能会影响以后的收入吧。职校里有些学生品德不大好，学校应该开品德课。我品德超好，尊敬同学、老师，和妈妈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