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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固始县委书记郭永昌:让农民从土地胜利逃亡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12日09:47 《决策》杂志

  -《决策》记者 王运宝 《经济视点报》主笔 李万卿

  被外界称为“学者型官员、官员型学者”的河南省固始县县委书记郭永昌,具有自己的鲜明个性,他说,一个领导干部不管在哪里工作,一定要留下自己的“执政痕迹”。

  面对改革的复杂形势和利益关系的剧烈调整,处于社会转型期和基层各种矛盾凸显期
的领导干部须具备哪些能力和素质?如何处理利益关系?换届之年,中央提出建设“善于治县理政的高素质县级党政正职队伍”,这一切都在表明,中国领导干部队伍建设的理念正在发生改变。面对新的变化,《决策》杂志与《经济视点报》记者联合采访了郭永昌,在与记者的深度交谈中,他阐发了自己的观点。虽然有些观点很尖锐,但足以引发大家的深思。

  用互动促和谐

  记者:目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所处的阶段,正是基层各种矛盾的凸显期,您作为县委书记,如何来化解这些矛盾?又如何引导群众通过理性合法的渠道来表达?

  郭永昌:基层矛盾的化解实际上就是放开的问题,我带头号召所有领导干部向全县公布手机号码,每个上访群众都可以到办公室来找我。毫不夸张地说,我是全国接待群众上访最多的县委书记。当然,“最多”并不就是说固始上访的群众多。中国的老百姓是很讲理的,很多上访户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听我说句话。举个例子,固始县城关镇有个老上访户程定新,给我写信说上访绝望了,要自杀。我看到信后让秘书找到老人的住址,然后就去他家,见面后他说:“见到你之后我什么问题也没有了,真没想到一个县委书记会亲自到我家。”我也从没换过号码,省市信访局来暗访,发现我确实没有换过。恰恰是公布了手机号码,反而到县委来找我,给我打电话的人更少了。所以,我一直认为还是用互动来促进和谐,这里的互动具体说就是领导干部爱老百姓,老百姓也要爱领导干部。

  记者:在中央宏观政策调控下,土地成为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核心问题,存在企业、开发商、市民、拆迁户、政府等多方的利益诉求,固始是如何来协调处理这些关系的?你曾说过,最先被“化”到城市的就是失地农民,为什么?

  郭永昌:在固始,政府只制定规则,不涉及具体操作,政府只要打造一个让企业发展的环境,企业怎么发展,政府不要去管。我有个观点,企业就是一个弱势群体,像婴儿一样,需要党委政府慈母般的关怀,给它喂奶,扶它走路,帮助成长。在固始,企业是高压线,谁碰谁触电。我们不怕开发商赚钱,只要赚得合理合法,就怕开发商赔钱。

  对于拆迁问题,一定要学会逆向思维,拆迁过程中要保护弱势群体,这是正面。那么谁是弱势群体呢?我认为保护弱势群体是对的,但不能保护那些打着弱势群体幌子的地痞无赖。在实际工作中,拆到最后,拆不掉的大多只有两类人:一类是领导干部及其亲属;第二类就是地痞无赖。真正的弱势群体,一动员就最先拆完了,政府要照顾的应该是他们。

  对于失地农民,我认为失地农民无法生活,是个被过分炒作的概念。改革开放以后,最先被“化”到城市的就是失地农民。应该承认,有失地农民生活无着的情况,那主要是因为前几年每个乡镇,甚至行政村都在搞开发区,是人为圈地的结果,是没有产业支撑的结果,而不是城市化的结果。失地农民生活无着恰恰说明中国的城市化推进速度太慢了。真正因为城市的发展而失去土地的农民,生活水平其实都会提高。有一次,因为城建要征地,一部分群众来上访,说失地的农民怎么生活。我跟他们说,十年里,固始县城从8平方公里扩大到35平方公里,进入城市的大部分都是失地农民,你们去看看,到底是他们的生活水平高还是你们的生活水平高?所以很多时候,一定要让群众看到实实在在的变化,他们才会跟着变化。

  记者:民生问题日益凸现,解决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现实的利益问题,正在成为各级政府的工作重点之一。中央也在三令五申维护老百姓的利益,那么,处于工业化、城市化快速推进中的固始,如何维护基层农民群众的利益?

  郭永昌:农民进城依然是目前解决农村问题的捷径。先算一笔账,一个进城务工农民月工资800元,对于大城市来讲确实低了,但一年就是近1万元收益,有多少农民种什么一年能收入1万元?一年的工资就是在土地上十年的收成。对于农民来说,这1万块钱可以解决子女教育、医疗、房屋等很多问题。子女上学后进入城市,还可能带动全家都搬入城市,这是一个很长的链条。所以我认为,靠加大对三农的投入而把农民留在土地上,对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杀伤力非常大,还是要让农民“洗脚进城”,在大海里学会游泳,不管是织毛衣还是做鞋子,进城农民都能学会一门手艺。更重要的是,不能简单地看农民进城与农民回城这个过程,出去的农民与回来的农民在本质上是不同的两个人,而是在一个人的身上发生了一场“革命”,只有进城之后才能发现赚钱的路子,学会赚钱的办法,一辈子呆在农村也看不到有什么出路。因此,我认为还要让农民从土地上“胜利大逃亡”。

  因此,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农村规划、道路建设都很重要,但新农村建设的出路不在于多少资金的投入。喝上自来水、建好柏油路,只是生活环境的改善,问题的核心是农民的生存能力提高了多少,农民收入提高了多少,农村财富增加了多少。新农村建设的千问题万问题,都只能在农民身上解决,农民问题不解决,农村农业问题就不可能解决。政府不要以为比农民更聪明,农民愿意干的事政府一定要放手,农民不愿意干的政府一定要住手,政府越管越出问题。

  在利益碰撞中行进

  记者:如果说发展经济是做蛋糕,那么利益分配就是分蛋糕。现在,社会上出现了很多关于“富人”和贫富差距的争论,在“做”与“分”的关系上,您从一个县委书记的视角,是怎么看的?

  郭永昌:利益分配是个问题,又不是个问题,因为存在贫富差距是很正常的,共同富裕是个相对概念,而贫富差距是绝对的。不能一看到贫富差距就盲目说“为富不仁”,只有富人才会成为善人,成为慈善家。富人的“善”有两种表现形式:一是把钱捐献给社会福利事业;二是富人积累财富和消费可以扩大就业。富人买一辆汽车,需要洗车、修车、加油等等,可以创造多少就业机会?不管富人主观上多浪费、多奢侈,但在客观上是为穷人提供了就业机会,因此,对富人不宽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富人多的地方穷人就少,富人少的地方穷人则多,“此地多奢华而民易生,天下多禁忌而民弥平”,一个仇视和排斥富人的社会至少不是一个成熟和文明的社会。过去孟子讲“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应该成为中国人的道德前景。况且,中国是一个经济发展阶段跨度很长的国家,一边是金茂大厦,一边是坍塌的窑洞;一边是背着计算机周游世界的白领,一边是拿着鸡蛋去换盐的村妇。解决这些问题的根本办法还是靠发展,一定要把蛋糕做大。

  记者:您曾说过,中国的发展得益于改革,没有改革就没有发展,也没有根本上的稳定。作为县委书记,您是如何看待改革、发展的呢?

  郭永昌:现在针对改革有很多争论,有人也在“叫停”。但是,任何改革都会出错,任何改革都肯定不会整体受益,只能是局部或大部分受益。改革就是拿一部分人的利益给另一部分人,通过市场、政府的调控手段去选择一个相对比较具有管理能力的人,把这个利益切给他。但现在的改革进程中,好像老百姓越来越不满意,经济学家也站出来指责说:改革出现了很多问题,出血点太多。比如国企改革,有些人宁愿国企烂掉,也不愿意有人占国家的便宜,觉得这好像就是道德。一定要警惕有人用道德“刺杀”我们的经济!日本的明治维新,天皇把很多的“国有资产”无偿奉送给其经营者,因为有巨大的利益空间,企业才可以创新发展,参与竞争时才勇于放手一搏;也因为享受了天皇所赐的恩典,壮大后的日本企业家才具有报效国家的胸怀。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中国的改革,搬一张桌子都会流血。现在我们是开着一辆饱经沧桑的车子,艰难的穿越各种利益剧烈交织的坎坷路径,油门踩快了,有可能翻车;紧急制动会让过去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进还是退的问题,已经别无选择。发展的过程是一个与各种利益碰撞、博弈的过程,尤其是中西部欠发达地区的行进更悲壮,会有很多矛盾冲突,所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一定要在各种利益调整中勇往直前。

  记者:在固始,政府经营城市颇具特色,但是,经营城市一直是大家都在争论的话题,更有人认为政府经营城市是盘剥农民,您是如何理解经营城市过程中颇受争议的土地急剧升值的问题?以及目前普遍存在的对房地产商的指责?

  郭永昌:政府经营城市是城市化的正确选择。有人说政府经营城市,就是靠盘剥农民的土地换取发展,他们的理由是政府从农民手里拿到土地只有几万块钱,但会在市场上炒到几十上百万,认为农民吃亏了,这是非常可笑的观点。问题在于是农民让土地升值还是政府让土地升值?答案肯定是政府,土地在农民手里几千年也没有升值。是因为政府搞城市化,土地才升值的。另一个因素是房地产商,正是他们跟进,才会把土地的价格拉动起来。他们常常是敢想敢干能够点石成金把蓝图变成现实的英雄,可以说,没有开发商就没有现代的城市。

  现在房价之所以会成为社会焦点,是因为人们对拥有自己住房的预期太高,所以大家容易拿房地产价格开刀。美国那么发达的国家,自己拥有住房的只占40%,而在中国达到了80%,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误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有永远买不起房子的穷人,因为决定房价的是市场而不是政府。况且,房价永远不会低到让所有人都能买到房子,房价也不可能高到让所有人都买不起房子。耕者有其田可能实现,居者有其屋,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实现不了。

  县委书记要当好“校长”

  记者: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在使用基层干部方面如何创新呢?如果自己的下属犯了错误,或出现矛盾,作为县委书记又该如何处理?

  郭永昌:我把基层干部分为四种类型:干成事不出事;干成事出事;没干事没出事;没干事出事。对一个县委书记来说,我使用干成事出事的,因为这是一个常态,整个发展是与失误相伴而生的,只要干事就有可能出事,既愿意干事又能干成事而不出事的干部是没有的。现在我们的用人体制复制了一大批脸谱化的干部,不干事也不出事是他们的最高追求。敢于用冒尖的干部、敢于用有突破性的干部、敢于用负责任的干部,对于提高执政能力,比制度建设更重要。

  自己的下属犯了错误,如果只是一味靠批评、惩戒,等到他不犯错误的时候,基本上就等于是一个“废人”,越来越会处理“关系”,什么风险也不敢冒。所以,在我提出的“六不”中,就有不批评人、不整顿纪律。我觉得一个领导除了做表率,还要能够当好“校长”,一个县委书记主政一方把经济社会的发展拉动起来仅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培养干部,把干部也拉起来。真正当一个好校长,不但传授思想,还要传授方法。

  我一直有个观点,当副职要听一把手的,当一把手要听副职的,这就是班子建设最大的辩证法,实际上是一个“换位思考”的问题。具体说,当副职的时候要理解一把手所承受的责任和压力;当一把手的时候要体谅副职。因此,我提出一把手一定要当副职的出气筒,千万不能把副职当成一把手的出气筒。在固始,我从来不管干部,这在全国的县委书记里面,也是个“创举”吧。

  记者:有句话说“中国的县委书记都是真正的政治家”,中组部专门强调建设善于治县理政的县级党政正职领导,你认为一个县委书记应该具有哪些素质?怎样提高自己的素质?

  郭永昌:首先要有勇气,县委书记是承受各方面压力最大的,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像暗夜里在冰上行走,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其次就是政治智慧,要“吃透两头、把握中间”,先要吃透上面的政策,再吃透基层的底数,老百姓的承受能力有多大?经济的支撑力有多大?县情是什么?都要心中有数;“把握中间”就是县级党政的决策,这需要党政领导的决策力和

领导力。在提高素质方面,我觉得没有捷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话很老,但道理永远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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