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联合患者虚开治疗费骗医保调查(图)

姬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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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郭宇宽

王瑞文

　　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4月12日播出节目《医保疑团》，以下为节目内容：

　　被采访人：

　　姬海涛 个体出租车老板

　　鲁 鸣 陕西省核工业二一五医院院长

　　刘 国 陕西省核工业二一五医院肾内科主任

　　张清华 陕西省核工业二一五医院原信息科工作人员

　　刘 芳 陕西省核工业二一五医院综合管理科科长

　　王建芳 陕西省核工业二一五医院医保科原科长

　　王瑞文 陕西省核工业二一五医院原信息科科长

　　刘耀辉 陕西省咸阳市医保中心副主任

　　吴晔丽 陕西省咸阳市医保中心医管科科长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一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二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三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四

　　肾透析患者

　　肾透析患者家属

　　肾透析患者之一

　　肾透析患者之二

　　肾透析患者之三

　　演播室：

　　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从八年前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这项社会医疗保障制度切实的帮助很多人解决了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但是新的制度当中有一些尚待完善之处，如果有个别医院和患者利用制度当中存在的漏洞骗取医保资金，这将直接侵害广大城镇职工的切身利益。

　　解说：2006年3月下旬，《新闻调查》栏目接到了一个来自陕西咸阳的电话，有一位提供线索的人称，咸阳市一家医院为了争取患者到医院治疗，获得经济效益，竟然与享受城市基本医疗保险的患者联合，虚开多报治疗费用，骗取医疗保险。这个线索如果是真实的，那么这样做，不仅严重违反了国家政策，而且也损害了参加基本医疗保险的城镇职工的利益。

　　解说：电话中所举报的这家医院是地处陕西省咸阳市的陕西省核工业215医院，这位提供线索的人名叫姬海涛。

　　记者：我们初次见面，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的证件？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可以，这是我的执照，因为我的身份证没带，可以看一下。

　　解说：姬海涛称自己是陕西咸阳一位个体出租车老板，还经营着一家油脂加工厂，他所反映的情况，是他在2002年2月到215医院应聘之后发现的。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他们在招信息员。

　　记者：你当时知道信息员是干什么的吗？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他就是说你只要把医院的综合能力宣传给基层医生，让他们相信我们医院有能力治这样的病就行了。

　　解说：根据姬海涛回忆，当时自己被招聘到了215医院信息科，主要职责就是向基层的县、乡两级医院宣传215医院，吸引更多的病人前来住院治疗。

　　记者：你所去联系的那些医院，为什么会愿意把病人介绍到你这里？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就是说给你一点好处费，介绍费一样。

　　记者：多少好处费？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介绍一个病人，我给你一百块钱。

　　记者：是给医院的医生？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对。

　　记者：你当时介绍病人这个工作，在这个医院里究竟有多重要？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那是相当重要的，病人来的多少是关系到医院一方面是收入，然后一方面就是医院的级别。一个医院挣钱的多少？主要是看你的住院人数而不是门诊量。

　　解说：在215医院信息科，姬海涛工作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去另谋发展。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姬海涛发现了一个问题。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在2004年11月到12月，有一天我去这个医院信息科里找一个熟人。

　　记者：当时你已经离开了？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我已经离开了，我看到桌子上放了好多复印的收据 发票，就是像他们做账一样的一个东西，因为我在那原来干过一段时间，知道这种做的账可能是给病人的钱，我感觉这种钱数额特别巨大，我有一种预感，这就是有一个黑洞在里面。

　　解说：据姬海涛回忆，当时看到那些收据后，他就感觉在那些收据当中存在着一些问题，于是他就想办法请人把那些收据复印了一部分出来。

　　记者：你是想找这个医院的麻烦吗？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当时是好奇心。

　　解说：姬海涛所复印的这些收据，都是“陕西省门诊医疗费用结算收据”，收款单位是“陕西省核工业215医院”，盖有“215医院医疗保险收费专用章”，可以看出，在这些收据上所涉及到的15个患者，都是参加了基本医疗保险的患者。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每一个患者所涉及的单据数量和金额虽有不同，但却都在单据上留下了“某某某透析费共计多少元”的字样，而且每一个患者都签了字，留下了联系电话。

　　记者：你怀疑这个不是透析费而是医院返还给病人的钱？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对。我在医院待过，就是说你这些发票应当是做账的发票，应当是病人给医院交的钱，但是没有像这种空白像这种单据上的，领填的这种方式一样。

　　解说：这些单据上所涉及的患者都是需要做肾透析的患者，所谓肾透析就是指由于肾脏衰竭而导致肾功能丧失的病人，他们需要定期到医院做血液净化，以排除体内毒素。一般情况下，这种治疗一次就要花费数百元，一般家庭很难承受这种昂贵的治疗费用。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这就是姓王的患者，他领的透析费共计3840元，这后面还有。

　　解说：从姬海涛所提供的单据可以看出，每一位患者所涉及的金额都在2000元到3000多元不等，而这笔钱又恰好与后面所附的医保收据的总额相一致，患者的签字日期都在2004年11月份。如果这些单据是患者从医院领款的凭据，那么仅这15名患者在2004年11月份就从215医院领走47880元。

　　记者：因为你也在信息科工作过，你为什么觉得当时经过你的手给那些医生发钱是合理的，那么同样经过信息科的手给病人发钱，你就觉得不合理呢？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当时我觉得就是说一百块钱，医院应当有能力从它的利润部分来算，应该是合理的，现在这个数目太巨大了，我认为它这个就不合理，它这个在以前医院是拿它收入的部分给病人，现在它是拿医保的钱在拉拢病人。

　　记者：以你的判断，来到这所医院的患者都是享受医保的，而且进行肾透析是可以从医护中心报销的，而这家215医院就是为了拉拢这些病人合谋多开一些单据，从医保中心获取利益

　　是这样吗？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对 是这样的。

　　解说：姬海涛举报内容中所涉及到的医保，是1998年根据《国务院关于建立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制度的决定》，各地所开展的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按照规定，用人单位和个人每月按照比例分别缴纳一定数额的费用共同组成医疗保险基金，当参保人生病或者住院时，可以得到不同比例的报销。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实际上是一种体现互助共济，一人有难、大家帮忙的医疗保险制度，所以对于医疗费用的报销也有着严格的规定。按规定，基本医疗保险基金纳入地方财政专户管理，专款专用，任何单位或个人都不得挤占挪用。

　　记者：我们刚才看到了你所提供的收据，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怎么判断他所领取的这些钱的性质，究竟是这个医院出于照顾病人的一种让利促销行为，还是虚开多报呢？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虚开 多报。

　　记者：你的判断是怎么做出来的？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我的判断就是根据我这些单据和我和这些病人的谈话，我就去找病人，我说我了解一下，就是说给你们的返款领到了没有，这个病人说我领到了，我有他的录音，也有他亲笔签字，他的“已领”。

　　解说：姬海涛向我们出示了4份单据，这4份单据还是那15位患者中的4位患者的单据，不同之处，只是在原来的患者签字处多出了“已领”字样以及患者新的签字。之后，姬海涛向我们播放了4段录音。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和你说个事，就是说在2004年11月18日当时透析的返款到位了没有，你领了没有，就是说这是不是你签的字？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一：是。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2560(元)？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一：对。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返到了？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一：对。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你在这儿签个字“已领”就行了。

　　记者：你在这个录音里面，你觉得最关键的地方，它是哪一句？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一是他是不是领了我材料上的这么多钱，二一个就是我想让他亲笔签名，主要是证实他在这里确实领了透析费返款。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二：这个具体的时间太长我确实记不住了，我的签字和电话号码都在上面留着呢？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这确实是你的签字。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二：我的签字是没问题，这是我的笔迹没问题。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那好 那好，你在这儿写个“已领”。现在就是你确实把这个钱领到了吗？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二：对对 确实领到了。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那你给我写个“已领”。这是不是你签的字？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二：是我签的没错。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那就是说这钱确实到你手里了？确实领了。

　　肾透析患者录音之二：对。

　　解说：据姬海涛介绍，对单据上的15名患者，他只走访了4家，这4家都证实曾经从215医院领取了肾透析返款。

　　记者：你也知道，医保基金是任何组织个人不能侵占挪用，那么谁碰它是一条红线，假如你所反映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话，那性质是非常严重的，我们素昧平生，你能够为你所说的这些提供的这些信息负责任吗？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我曾向有关部门及多家媒体反映，提供了证据，并再三声明我提供的证据若有丝毫不实，愿负法律责任。

　　解说：为了证实姬海涛所说信息的真实性，调查中，我们首先走访了他所调查过的4个家庭。

　　记者：你知不知道医院对病人有一个返款的措施？

　　肾透析患者：不知道。

　　记者：阿姨 您知道医院有没有返款的措施？

　　肾透析患者家属：我们这儿没有，因为我们透的时间短，才一半年 透了。

　　记者：时间短的就没有？

　　肾透析患者家属：不是，就是说我们时间短，不知道过去有没有，反正现在没有。

　　记者：是这样 我们拿到了的一份单据，上面有田老师的签字。

　　肾透析患者家属：我看。有一次那是人家给一点补助。那就是。这个 这个就是，就那一年 那一次。

　　记者：您做透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肾透析患者：我从2004年的9月11号。

　　记者：田老师是2004年9月份开始做透析的，在10月份就给了一笔2560(元)。

　　肾透析患者家属：他是跟着人家，是不是那一年走还是怎么着，咱不太清楚。

　　记者：阿姨，像这个补助当时是他们主动给的吗？

　　肾透析患者家属：这个 对。

　　记者：那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写困难补助两千多，他写个透析费2560(元)。

　　肾透析患者家属：我连看都没有看。哪有写透析费了？那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不叫困难补助，反正跟我们说的就是补助的。

　　肾透析患者：不叫返款，那叫营养补助。营养补助，他也是根据你透析多少(来给)，有多有少的。

　　记者：这个是每个病人都有的吗？不是给您的特殊政策。

　　肾透析患者：这好像也，因为这种事一般是不太好问的，怎么说呢，就是说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的事。

　　记者：当时跟您讲明是叫营养补助是吗？

　　肾透析患者：营养补助。

　　记者：为什么签了字，最后叫透析费。

　　肾透析患者：那他就是怎么处理的，怎么走账是他们财务上的事。

　　记者：在这儿以后和在这儿以前有没有收到过补贴？

　　肾透析患者：没有。

　　解说：4户家庭中有两户接受了我们的采访，他们都承认在2004年11月拿到了一笔由215医院所给的营养补助，可是，医院为什么会无端地给患者那么多的补助，是否如患者所说仅仅就发放过这一次，这笔钱究竟从哪里来，是什么性质的呢？从两户患者家庭这里，我们没有找到答案。

　　记者：像你们取证过的四个人不愿意站出来说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医院做了好多大量扎实的工作，这是现在我知道的，因为去年没找到你以前也给好多记者说过，有好多家媒体已经去过医院，医院已经知道了有人在检举这个事。

　　记者串场：根据举报人所提供的资料，一共涉及了十五位做肾透析的患者，除去举报人自己已经调查过的四位还剩十一位，为了搞清楚究竟它们是否从215医院获得了现金返款，我们准备对剩下的十一位患者家庭依次走访。

　　解说：为了调查到真相，我们只好采取了暗访的形式，而且为了在口音上不引起对方的怀疑，我们与姬海涛一起走访了这些家庭。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你看一下，核对这上面的钱，你都取到了没有？

　　肾透析患者之一：对 取到了。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3480(元)是你领的，足额领的吗？

　　肾透析患者之二：对 对。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这是你的签字吗？

　　肾透析患者之三：是我的签字。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是领的这个钱数吗？

　　肾透析患者之三：对 对。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这个日期什么都对吗？

　　肾透析患者之三：对。

　　解说：凡是接受我们走访的患者家庭，也都承认从215医院拿到了单据上所反映出来的钱款，而且在与一些患者交谈中，我们还得到了一些其它信息。

　　肾透析患者之二：你吃药他是不管的，就是你那个透析费，透析(一次)380(元)，估计在医保办报280到290(元)，我没算得那么准确，一次自己要掏100多元钱，那一个月就掏800多(元)，一个月 八次。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八次到九次，那是两个月给你返了3400(元)。

　　肾透析患者之二：两个半月，那还算可以。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这次两个半月也领了3480(元)吗？

　　肾透析患者之二：(这次)3640(元)两个半月的。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两个半月领了3000多(元)？

　　肾透析患者之二：对。

　　解说：从其中一个患者家庭，我们了解到，就在前不久，这位患者仍然领取到了类似的款项，而且每隔两个半月左右就会领取一次。按照计算，这位患者每做一次肾透析要380元，通过医保报销后，自费部分大约自己承担100元左右，一个月做8次，自费部分大概每月800元左右，而他大概每两个半月就可以从医院领取3000多元，平均下来，患者自费部分都得到了补偿。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今年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肾透析患者之三：今年的已经给了。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今年几月份领的？

　　肾透析患者之三：刚领 前几天刚领。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他现在说的是按什么比例给你返还？

　　肾透析患者之三：康彩花说每四次给一次。

　　姬海涛(个体出租车老板)：现在的工作人员给你返多少？现在按什么样的比例给你，跟康彩花在的时候是不是一样？

　　肾透析患者之三：一样，我们到那儿去报销，康彩花签了字，会计 出纳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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