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时空人物专访:警察与罪犯同时举枪生死对决

人物专访 李长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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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现场

　　央视东方时空播出节目《人物专访：李长松---生死对决》，以下为节目内容实录：

　　解说：这是一次正义与邪恶的生死对决。

　　李长松：我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发现他。

　　解说：在这条长6米的走廊上，处处暗藏杀机。

　　李长松：如果说我疏忽了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这个6米就是我的人生。

　　解说：最后时刻，他纵身一跃与罪犯同时举枪。

　　李长松：我必须要出枪比他快，必须要枪法比他准。

　　人物标版

　　李长松 35岁 1989年入伍

　　武警吉林总队辽源支队教导队队长

　　解说：2005年6月19日星期天，这一天正好是父亲节。对吉林省辽源市120万市民来说，是一个向往常一样的普通日子。

　　李长松：当时我和我的爱人和孩子呢，定好是白天到街里去给我买礼物。

　　解说：上午10点李长松突然接到武警辽源支队的电话紧急通知：一名在河北沧州抢劫杀人的犯罪嫌疑人可能潜回辽源，要求他立即组织应急分队、做好战前准备。从接到紧急集合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李长松就预感到这次任务的非同寻常。

　　李长松：迅速把人员结合起来，从11点，一直，我们搞了教育，动员教育我搞了将近一个小时，那次可以说也是时间最长的了。

　　解说：2005年6月12日，一起惊天血案震惊了河北沧州古城，一名刚刚取款走出银行的中年男子被两名犯罪嫌疑人杀死在轿车内，作案手段极其残忍。两名犯罪嫌疑人在抢走5000元现金和两部手机后，迅速逃离了现场。这起案件被公安部列为挂牌督办的A级大案。河北警方通过调查：初步锁定了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叫高猛，吉林辽源人。

　　段继正(辽源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6月16号，沧州市公安局来调查咱们辽源一个叫高猛的人，通过三天的工作的调查，在19号的早上7点50分左右就把高猛逃回辽源，逃回到我们辽源市的北寿街一居民区内的情况向支队进行了汇报。

　　解说：警方通过调查，最终确定了高猛就是河北沧州持枪抢劫杀人案的主犯，并且手里有一把改装的64式手枪和数十发子弹。

　　辽源市公安局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并派出6名侦察员对高猛藏匿的住处进行全方位监控。与此同时武警吉林总队总队长陈明乐根据上报案情，迅速制定了作战方案。

　　解说：当天下午3点，已经待命多时的李长松率领武警特战队员到达指定作战区域。根据专案组的要求，武警特战队将担负高猛藏匿核心区的攻坚，警察负责外围警戒。

　　李长松：到了现场以后呢，支队长向我们介绍他这个房屋。南北朝向，靠这个东侧是并排两个卧室，靠这个西侧是一个约有6米多的一个走廊，卧室与卧室之间呢，还有窗户。他靠这个北侧的这个卧室，对这个北侧的那面还有一扇窗户；最后它这个门就往哪个方向开，没有注明；最后确定呢，全是往外面开。那么往外面开，不便于我们突入，为我们突入带来一定的困难。

　　解说：根据现场情况，担任现场指挥的武警辽源支队支队长刘志洲立即划分了五个行动小组。

　　李长松在摸清外围情况后，马上来到与犯罪嫌疑人高猛藏身地一墙之隔的一个仓库的二楼上。

　　大家现在看到画面中的这个人就是李长松。

　　李长松：在二楼看就是不足一米宽，而后能看到他这个走廊的近两米的位置，那么这个，它这个整个走廊我想我一直延伸到他这个第二个卧室，我想都是一样，都是这样的。这我心里就有数了，其次他这个窗户都有防护的铁栏杆，这个罪犯呢要是想逃出来只能从走廊出来。

　　解说：3点10分，现场指挥员下达了第一套作战方案：展开政治攻势。

　　李长松：在这个喊话的过程中，要求高猛缴械投降的过程中，就是高猛就是，从走廊就出来了。出来以后呢一看到周围已被我武警被封控了，围困了，迅速就潜回去了。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李长松：而后呢就大喊，谁也别进来，谁进来老子就打死谁。老子也不是白给的。就是喊一些就是说非常嚣张的话语。

　　李长松：这个瞬间也就是说有十秒左右。我发现他，他回去也就是不到两秒，他一看，一环视，他的表情，和他的这个形态，和公安局提供的相片是相吻合的。

　　解说：现场公安武警政治攻势20多分钟，依然没有任何效果，刘志洲随即下令实施第二套作战方案：向室内射击，并且投掷催泪弹，试图以武力震慑的方式，把犯罪嫌疑人从屋里逼出来。

　　李长松：当时他这个窗户是玻璃，一打一个眼，一打一个眼，而后我们就是用这个催泪弹；当时投进了，第三枚催泪弹的时候，高猛将催泪弹投出了一枚。

　　解说：近20分钟的武力震慑并没有收到太大的效果，犯罪嫌疑人高猛一直躲在靠近北侧窗户的第二个房间内殊死抵抗。现场局面陷入僵持状态，有参战干警产生了急躁情绪。

　　刘志洲(武警辽源支队支队长)：在咱这个政治攻心，武力打击包括使用催泪弹都无效的情况下，这时候对我们武警也是个考验，因为四周的群众在看着我们，我们的公安干警也在看着我们，尤其当时这个时间，接近4点钟了，如果说在这个时间内罪犯你还捕歼不了，到晚间更不利于战斗的任务的完成。

　　解说：于是武警特战队开始实施第三套作战方案：从正面武力突击，以强攻的手段捕歼犯罪嫌疑人。现场指挥员刘志洲决定由李长松带领两位战友组成捕歼突击队。如此艰巨的任务之所以落在李长松的肩上决非偶然。

　　李长松今年35岁，他曾经获得武警总队军事大比武射击和擒敌两项第一名。入伍17年他率队抓获和捕歼犯罪嫌疑人120多人，处置突发事件50多起，并且圆满完成了30多次重大抢险救灾任务。

　　解说：由于犯罪嫌疑人高猛藏匿房间的走廊非常狭窄，李长松决定由他作为尖刀带领另两位突击队员呈一字型纵向突入屋内。

　　郭宝良(武警辽源支队特战班班长)：如果大队长出现意外的话，就是我作为第二突击队员，马上接替大队长完成这项任务，如果我再有意外的话，那就是第三突击手排长李立，就是用这种连续进攻的方式，不给罪犯以喘息的机会，就坚决把他拿下。

　　解说：15点50分，就在李长松要进入这个院子前的一瞬间，他突然转身后撤了回来。

　　郑建峰(辽源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副支队长)：他要往屋进的时候他瞅了我一眼，我看那个话我想我说长松当时我没说长松，因为我们平时称他，他有个外号叫虎子；我说虎子有啥事没有，他马上就回了他说你把电话给我，我当时把我电话掏出来给他了。

　　解说：接过电话后，李长松马上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李长松：当时我打通以后，对面传来我姑娘的询问声，当时我就把电话撂了，扔在地上了。

　　郑建峰：就三五秒钟，他把电话又给我撇回来，撇的时候没给我，撇回来掉地下了，我当时捡起来之后，我说虎子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说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这时候实实在在说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李长松：当我听到我姑娘的声音我确实感觉到有一股无穷的力量。

　　解说：进入院子后，就在李长松要进入犯罪嫌疑人高猛藏匿房间的这道门之前，李长松又做了一个让突击队另外两名队员都非常意外的事情。

　　李利(武警辽源支队直属中队排长)：弹夹正常都是压八颗子弹，大队长把子弹退出之后；最后选择三颗子弹。

　　李长松：当时想拿两把手枪进去。但是最后考虑到呢，如果说只要是第一枪不响的话，那么用第二枪再去击毙他的时候，我想这个过程也是来不及的。那么就说我就带三发弹。挑选了三发子弹那个时候这个心里有些顾虑，顾虑什么呢？就怕这个子弹发生这个臭子。

　　李利(武警辽源支队直属中队排长)：大队长挑这个三发子弹，最终什么意图？我当时以为的意思就是，我们大队长可能是拿那么多子弹没有必要，在那时候就是你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

　　解说：为了配合李长松从南面的正门安全突入，支队长刘志洲带领部分武警官兵对犯罪嫌疑人高猛藏匿的北屋实施佯攻，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现场佯攻情况……

　　李长松：他北侧的支援组始终在喊话和扔砖头，造声响，敲打他北侧的窗户，这个声音我好像都没听着。

　　解说：15点53分，李长松向犯罪嫌疑人高猛藏匿的房间猫身跨进了第一步，他首先面对的是6米长且没有任何遮挡的走廊。

　　李长松：就觉得走廊很静很静的。就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李长松：我从外面潜入走廊的这一步，这一步的这种心情，确实是用言语表达不了，当时就感觉到防弹衣呀，钢盔呀，都没在身上，就是这种感觉。

　　李长松：在我脑海当中呢，惟一闪过的就是，我作为一名尖刀，不足一米宽，长约6米的这个走廊，如果说我疏忽了微小的一个细微的地方，或者哪怕我持枪的动作有一点变形的话，那么也就是，我的人生就是6米。

　　解说：李长松采用半蹲的行进方式潜入走廊后，迅速搜索了第一个房间。而后一闪身，又进入到走廊当中。继续向第二个卧室前进，当李长松刚向第二卧室前进一步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李长松：猛然我发现，这个我的这个右侧有一个亮点。

　　李长松：我看这是一个窗户。在这个公安提供的这个房屋平面图当中呢，这个走廊窗户是没有提示的。当时我就迅速退回来；当时那种感受就是一惊。

　　郭宝良(武警辽源支队特战班班长)：正在搜索的过程中，大队长突然停下，并且后退一下，指了指走廊的右侧，以手势告诉我发现了一扇窗户，这个命令我控制这扇窗户。

　　李长松：如果这个罪犯高猛他就在这个窗户向外观察的话，他很容易观察到我，而我如果说忽略了这个窗户，我可能大意地向这个第二个卧室抵进的话，那有可能我就会被动。

　　解说：所幸的是北边的佯攻一直吸引着犯罪嫌疑人高猛的注意力，因此高猛并没有从这扇窗户发现李长松，在战友的掩护下李长松继续屈身向前移动，就在他即将接近第二个卧室的门口时，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李长松：脚下突然有一种踩空的感觉，可以说当时心里一紧，马上我将枪指向了地面。

　　李长松：那么当时我以为这是一个地窖，罪犯有可能也藏在这里，最后仔细一看，这是一个炉灶。

　　解说：此时的李长松与高猛仅仅是一墙之隔。犯罪嫌疑人高猛：27岁，身高1米80，曾经当过兵，体格健壮，枪法精准。在被围困一个多小时后，命案在身的高猛已处于穷凶极恶的状态。

　　李长松：因为他这个支援组的声音，扔砖头喊话的声音比较大，但是我潜意识地我能感觉到这个高猛在这个墙角内侧在咳嗽，声音很小，就这种感觉。就是一种第六感觉的一种这种感觉。然后呢，我站起来以后呢，在这个寻找这个观察他的时机，因为我不能突然进去，不知道高猛他在这个东侧这个角，他的这个行动是什么样子的，他的姿态是什么样子的，为了万无一失吧，我们就等待战机。估计有十多秒吧，这时候呢突然一个砖头又砸进了屋内，声音很大。

　　李长松：这时候我借着这个声音我猛地就是往屋里一探头，用钢盔做掩护，这时候呢我就发现了这个高猛，右手呢，持枪，指向左侧的这个我占领的这个卧室的门口，头正歪着看右侧的这个窗户，就这个表情，他正站在这个墙角的位置。

　　解说：李长松这一瞬间的探头并没有被高猛发现，他迅速抽身回来，向身后的战友下达了进攻暗号，这时高猛藏匿房间的北侧窗户又砸进了一块砖头，就在这个宝贵战机出现的瞬间，李长松纵身跃进屋内。

　　李长松：挺身就跃进这个罪犯高猛的右侧，因为我必须要避开他这个枪口。当时我就是把枪指向了他的头部，高猛突然一楞，瞬势将枪口对准了我。

　　李长松：枪口对枪口的这个瞬间，给我的印象，他就是两眼通红。

　　解说：两把枪同时指向了对方，就在这生死对决千钧一发的瞬间，李长松抢先扣动了扳机。

　　李长松：我枪响的瞬间，他右手持枪的胳膊放下来非常慢。当时他的头部就是向后，突然地往后这么一仰；我又后撤了一步，又避开了他这个右手持枪这个枪口，对他头部又进行了击发。

　　任健波(辽源公安局局长)：当时枪一响，当时大家都心都一振，这一振的过程中就不知道死的是谁。

　　解说：听到这两声枪响后，在院外守候的人们立即冲进了屋内。

　　白东明(辽源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我们进入现场，看到歹徒，这个被击毙的枪口，一枪是在眉心，一枪是在下颌，打得非常准。

　　段继正(辽源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这个时候李长松同志出来的时候，手拿着枪，枪在天上举着，出到门口就在他那院子就说OK。

　　李长松：当时我喊什么了，这个说什么了，我现在都有点记不清楚了。

　　整个是从击毙他到撤出来这段时间，我没有任何感觉。

　　说实话这之后，确实感觉到了一丝后怕。如果说在枪口对枪口的瞬间，我要比他慢一秒，或者慢零点几秒，那么倒下的也许就是我。

　　解说：完成这次任务回到驻地后，李长松的心情依然难以平静，执行任务的每一个关键环节：始终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现。

　　当天晚上李长松给女儿打了电话。

　　李长松：当时我女儿说今天说好了去溜达，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我说爸爸在执行任务，执行任务才回来。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在打电话的时候我都是流着眼泪的，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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