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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县高考替考事件调查》采访日记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06日15:25 法治在线

  一团混沌

  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中心社会新闻部《法治在线》策划人 余仁山

  2006年6月30日21:30,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播出了《法治在线。洋县高考替考事件调查》。尽管在此之前,包括本台在内的全国很多媒体对此都有各种各样的报道,但是这个
节目在所有报道中关于有自己的独家发现,在相关报道中独辟蹊径,独树一帜。

  播出当晚,社会反响强烈。观众普遍认为,记者调查详尽,取证扎实,披露的事实令人震惊,背后的真相让人期待。很多观众都觉得,这一事件错综复杂,至今还没有明确的结果,很多问题都没有真相大白,比如,替考的利益链条是怎样形成的,究竟是何人在幕后指使替考,到底有多少人参与替考,为什么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强烈要求记者再次前往当地进行调查采访,以求了解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同时,当事的市县两级政府也对节目表示满意。一直协调记者采访的陕西省汉中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主任、对外宣传办公室主任柳晓明说,节目客观公正,令人信服,待事件全部查清后欢迎记者再次采访,并表示将会大力配合。洋县高考替考事件市县联合调查组组长、洋县县委副书记、县纪委书记孙敬虎也致电记者,感谢对这一事件的监督和推动,再次感谢记者在采访期间为调查组所提供的有价值的线索,并表示,调查组将不会让全国人民失望,加班加点,周密部署,认真调查,绝不放过一个责任人,力争把这一案件办成经得起历史检验的铁案。

  回想起十多天前的采访经历,那一幕幕情形仿佛还在眼前:

  6月12日

  刚上班,制片人陈杰让我带队到陕西洋县去摸高考替考黑幕。说实在的,在7日相关媒体的报道中,我也知道替考这件事,但由于仅仅是查出了4名替考者,我的兴趣不是很大,觉得仅仅是这4个——充其量是8个人的话,如果没有更大更深的黑幕的话,对于专门做猛题的我来说,确实有点小。同时,我那时刚从浙江出差回来,正在休整期间,准备去海南做另外一个已经捂了一年多的猛题,对这件“小事”更加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心思去关注,更没有想到这是个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的惊天黑幕。

  领导说,这件事还在进展之中,看起来不像你平时做的选题那么“猛”,也不用考虑当地的公关压力,可能很快就有个结果,对于我们来说,可以立马播出,立竿见影。这句话有个背景:我从《新闻调查》来《法治在线》已经4个多月了,虽然申报的选题不少,操作的也不少,可是播出的调查类节目还是零,更别提调查性报道了。一组令人痛心的数字是,已经操作的6个选题,全部因为这样那样的各种因素而未能播出。在这样的形势下,既然领导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考虑到调查的任务可能比较重,领导专门派遣了具有一定调查经验记者张李彬、摄像鄂晓峰随同前往。

  这一组合,打破了我来《法治在线》之后与记者、摄像合作无重复的历史。现在想来,这也许是老天的安排使得节目得以顺利操作和播出的一个重要原因吧。在此之前,我和二君分别在台州和沈阳做调查性报道,都因种种原因未能播出,大家心中自然郁闷。因此,在出发李彬还心存疑问:这次能调查成吗,能播出吗?而我虽心中无底,但无所畏惧:其一,我没把这事放在眼里——不就是几个孩子替考吗,这个调查有何难?其二,多年以来,我多次去陕西做调查,绝大多数都进展顺利,和当地官员打交道游刃有余。没想到,这个事件的调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黑幕之大,涉人之多,官员抵抗之猛。。。。。。

  6月13日

  中午,我们三人从北京飞往西安;之后,从西安飞往汉中。而后,从汉中包车赶到洋县。考虑到这一事件已经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我们也没有必要躲躲闪闪了,就大摇大摆住进了县城最好的宾馆——洋县宾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宾馆居然就在事件发生地洋县中学以及洋县县委一箭之遥,让我们大喜过望。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做调查一般都紧紧依靠当地同行和当地居民。尤其在陕西,鉴于我和西北第一强势媒体《华商报》的亲密关系,我焉能放过?在到达洋县后的第一时间里,我和该报记者取得了联系。到了他们下榻的阳光招待所一看,已经云集了各路好汉:新华社陕西分社、《南方都市报》等。在此之前,我台社教中心《中国法治报道》派出好几路记者分头采访,播出了好几期节目,但令人大惑不解的是,在黑幕还没有揭开之前,他们却已经撤离回京。社教中心另一栏目《今日说法》的记者早于我们两小时赶到。看来,在《华商报》和《中国法治报道》掀起的第一轮冲击波之后,第二轮异常激烈的新闻大战也即将打响。

  由于已经持续报道多日,市县联合调查组没有发布任何信息,相关单位采取了极端消极的拒绝态度,《华商报》同行手里已没有什么新鲜的信息可以提供。至于4个替考学生,他们倒是采访过洋县中学高二学生小俊(化名),其他3人他们也没找到。我的第一反应是先采访小俊,看从他那里是否有更多的替考信息。然而,同行说,不行啊,小俊现在压力特别大,他家人也不希望再被打扰。我陷入了矛盾之中:从新闻记者的要求来看,我们肯定应该采访小俊,他是重要当事人之一,而且可能是受害人;但是本着以人为本的精神,实在不应该再去打扰他,给他的精神世界再添压力。痛苦的抉择之后,我决定,先不联系小俊,尽量从外围采访。

  据了解,由于联合调查组8日已经成立,所有对外信息一直封锁。所有相关单位一律不接受记者采访,相关学生又找不到,整个事件呈现胶着状态,采访陷于僵局。如果不能有别的外来力量推动的话,采访将很难进行。管它呢,先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说。

  6月14日

  早饭后,我们决定先到洋县中学去实地看看。一是看是否能有些许收获,二是顺便先拍些画面。由于我没带机器,就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学校,考察了学校的地形,访问了几个高二的学生,他们都说,听说过洋县中学高二学生提前参加高考练兵的情况,再问替考情况,就都不清楚了——也难怪,像替考这种情况,属于高度机密,局外人怎能清楚?清楚者怎能妄说?一个高三的学生告诉我,他们班去年就有人参加高考,还帮助我把去年那个参加高考的学生叫过来。这个去年就参加高考的学生告诉我,他去年参加高考,是当时高三的班主任找他,让他提前考,他是用自己的名字考的,没有帮别人考。考了本科分,没报志愿。像他这种情况,在洋县中学并不是个例,多年来,洋县中学就有大规模组织高二学生提前高考练兵的传统。从他那里,我们找到了找他高考的高三班主任以及现在的班主任电话。

  李彬他们两个就没我幸运。学校传达室起先不让他们进,费尽口舌才获准在传达室附近转悠。《今日说法》的同事则和学校发生了小小的摩擦。

  在学校,一个自称掌握重要情况的人问我们的住址,声称要向我们反映情况,等我们邀请他出去谈时,他却不见了踪影。

  回到宾馆,想起刚刚摸到的那两个老师的电话,觉得小有斩获。兴冲冲给他们电话,一个停机,一个听说是记者当即挂断电话。线索断了。

  根据摸来的一堆领导号码,如县政府领导、教育局领导、县招生办领导、洋县中学领导等,一一打过去,不是不接就是关机,或者无法接通,或者转成全球呼。

  怎么办?关键时刻还是要依靠组织啊。正准备下午拜会洋县县委、县政府,宣传部的同志来了。他热情地表示,在洋县有需要县里提供帮助的,宣传部将会竭力服务。我提出了采访联合调查组及县里相关部门的要求。他表示,将报告领导,能协调的一定帮助协调。

  下午,与宣传部领导联系,答复是正在联系之中。

  既然官方还没联系好,就找一下学生和家长吧。替考学生和家长我们到哪去找啊?已经被查出的那3个替考的,我们连名字都不知道;没有被查出的替考学生,更是大海捞针。初来乍到,不认识任何一个洋县土著居民,难办啊?像这种黑幕一般需要内部线人配合,可是,向《华商报》举报线索的线人却失去了影踪。怎么办?

  在我记忆的脑海中搜索,看是不是有直接认识的洋县或者汉中人,可是,我失望了。在我30年的生涯里,我压根就不认识一个。我仅仅记得我的一个初中校友1993年在西北农学院上学时曾经在洋县实习过三个月,也许他当年和当地土著有联系。可是,该君早在3年前去新加坡工作了,渐渐的失去了联系。

  打开电脑,搜索我2万名的通讯录黑名单,怎么也想不出这些人中谁能和汉中或者洋县有拐弯抹角的关系。突然,一个人的名字映入我的眼帘。此君是陕西省宁陕县一名医生,3年前我在《新闻调查》时曾经帮助我成功地做过一期优秀的调查性报道节目。尽管宁陕和洋县分别隶属安康和汉中,但是两市相邻,加上医生游历甚广,也许他能帮我?

  大喜之下,操起电话。虽然3年多没联系,但是依然有联系方式——我向来的习惯,每做一期节目,所有采访对象和线人全部载入通讯录。对方也很激动,表示要尽力帮助寻找这边的居民,全力配合我做节目。

  没有想到的是,此君如此仗义,下午下班后租车飞奔,200多公里的山路,他走了6个多小时,半夜1点钟赶到,与我会晤之后,又连夜回去,天亮才赶到家。

  他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他找到了他们那里的一个医院院长,院长和洋县某公司一经理关系很好。该经理和洋县教育界有密切往来,答应帮助我们联系教育界知情人士介绍内部情况。

  怀着希望,在激动中渡过了天明前的最后几个小时。

  话分两头,各表一支。我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着宁陕来客的同时,以前和武伟老师和李克明熟悉的一个洋县居民主动找到了李彬。此人语速极快,交往甚广,行迹诡秘,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或真或假的内部消息。尽管很多东西可能没有证据,倒也让我们掌握了一些真真假假的情况。同时,有了这个“线人”——姑且这样称呼吧,我们心里稍微有了些许安慰。事实再一次证明,对于每个调查记者来说,每个人可能都可能成为你的某期节目的“线人”,每个人都不能忽视。

  6月15日

  一大早,迫不及待地给那个公司经理。他说,他的那个教育界朋友今天下乡了,也许晚上能回来,等他回来一定帮我们联系。看来,这一天又得“报销”了。

  上午,县委宣传部的同志赶到了宾馆,表示为难,采访无法协调。

  于是,电话联系汉中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主任、市对外宣传办公室主任刘晓明,看看从市里的角度能不能打开采访突破口。柳主任受汉中市长委托,专门协调这个事件的新闻发布。他很热情,表示全力配合我们采访,最大限度地协调县里接受采访,谁知道结果会怎样。

  下午,宣传部的同志带来了好消息:晚上会有初步调查结果要发布。以为是联合调查组要召开新闻发布会,赶紧通知各路记者——除原班人马外又增加了《三联生活周刊》,会聚洋县宾馆。等了半天,却没有新闻发布的意思。不过,终于见到洋县两名常委——洋县高考替考事件市县联合调查组组长、洋县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孙敬虎和洋县宣传部长王萃红首次露面。但孙敬虎很忙,马上去汉中开会,关于调查进展,守口如瓶。宣传部的同志忍着饥饿,赶出了一份新闻通稿《洋县严肃查处高考替考事件》。该稿称,初步查明,社会青年A与洋县中学高二学生B(就是小俊)一年前在网上聊天时认识,A报名参加2006年高考,但是由于在外地打工,没有复习,请B帮助替考。B答应帮忙,结果高考时被监考发现。由于A是洋县智果中学2005年毕业生,所以今年还在智果中学报名。智果中学政教主任牛文和和高三班主任吕永祥审查把关不严,给予党内警告和行政警告一次。

  一头雾水。

  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洋县中学大规模组织高二学生替考事件怎么突然跑出个智果中学来?难道与洋县中学毫无关系?智果中学领导究竟有无责任?其他3个替考和被替考者究竟是谁?究竟是两个学生的个人行为还是有组织的集体行为?

  宣传部的同志很是尴尬,说是按调查组意思写的,其它情况也不清楚。我提出,既然这一起替考情况已经查明,明天上午采访智果中学校长、政教主任牛文和和高三班主任吕永祥和社会青年A,恳请宣传部帮助联系。宣传部同志答应帮助联系试试,让我们明天早上等消息。

  当晚,我们疑问重重:这到底是怎样的黑幕?本以为是洋县中学的黑幕,怎么却凭空杀出个智果中学来承担责任?是县里为了保省重点高中洋县中学,让普通高中智果中学当替罪羊;还是智果中学和洋县中学都有替考发生,现在仅仅抛出智果中学来息事宁人?

  我在想,不管宣传部帮我们联系的结果怎样,明天我们都要到智果中学去实地考察,不管见不见到那里的领导和老师都要去。

  晚上,经理打来电话,说那人说,明天抽空见面。

  6月16日

  本来约好和各路同行一起前往智果中学,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等到上午9点钟,也没有一个人过来。倒是有《今日说法》的同事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出发,准备返回北京——也不知他们捞到了什么干货没有。电话宣传部,却道,智果中学放假,学校领导和老师都联系不上。这样的结果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们便包一出租车直奔智果中学。

  智果中学位于谢村镇西边,离洋县县城不到20公里,在洋县去汉中的108国道边附近。这所学校的大门还是20世纪50年代的建筑,看外观与洋县中学不可同日而语。传达室说,学校今天放假,我们还是进去看个究竟。进了校园,发现学校确实空空荡荡。在操场附近,却也逮到几个高二学生,一问才知道,高二学生明天要进城参加会考,所以今天放假。我们还了解到,这个学校今年也有不少高二学生提前参加高考。但他们也不知道是那些人是自己考还是为别人考。我们记下了几个参加高考的学生的名字,试图能在学校找到他们,但是他们却不在学校。

  在学生的指引下,我们找到了牛文和和吕永祥的住室,但他们都锁着门。终于见到一个老师,我们想了解学校的基本情况以及牛、吕的联系方式,他慌忙躲闪了我们的镜头。我们试图找到当天的值班老师,却被告知没有老师值班这一说。想从传达室了解一些情况,也没有搞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看来,智果中学的采访也只能如此了。

  中午再和经理联系,却被告知,那人压力太大,拒绝见面,这条线彻底断了。因为很多信息和资料都在洋县中学,还是要采访它,再联系宣传部,要求下午采访洋县中学。

  下午,宣传部的同志带我们去学校采访,本已联系好代表校放接受采访的洋县中学副教导主任袁华祥出尔反尔,不愿接受采访,弄得大家都很没面子。李彬趁机拍些画面。

  下午,汉中市的柳主任登门拜访,再三表达了没能联系好采访的歉意,但他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两个好消息:晚上,调查组将有重要信息发布;同时,在他的协调下,将有一名调查组成员接受我们的独家采访。我们希望,在信息发布之后,吃完晚饭就要采访。

  除《今日说法》外的其它各路人马再次会聚洋县宾馆,大家都翘首相盼着调查组的权威信息发布。令人遗憾的是,此次通稿与第一稿大同小异。除了将A换为韩某、B换为吴某外,增加了以下内容:洋县中学校长李鹏云、副校长兼党支部书记聂文峰停止职务;洋县中学教导主任梁杰、洋县医院医生常红(音)被“双规”。其他3名替考人和被替考人的身份证、学籍、准考证都是假的。

  这样,就更加让人不明白了:如果洋县中学与替考事件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李、聂停止职务?梁杰和常红为何被“双规”?其他3名替考人资料都是假的,怎样假的?为何考前没发现?既然他是替别人考,怎么会发现他的其它信息?既然3名被替考者资料是假的,他将来如何拿着假资料去上大学?

  当晚,调查组副组长、洋县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张志强坐在镜头前接受了我们的采访。我把这些疑问抛给他,他满头大汗,一晚上都在说“正在调查之中”,也不知道他是知道答案还是真的“在调查之中”。

  在采访张志强的时候,我还有一个疑问始终无法揭开:此前媒体曾经报道说,另外3名替考者是洋县中学高二学生,而他却说身份没搞清。既然考场有监控录像,现场也有照相,为什么那3名替考者到底是不是洋县中学的高二学生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呢?8天的时间,如此简单的问题,不知道调查组有难言之隐还是真的错综复杂?不得而知。

  但是,张志强也隐约给我们提供了支离破碎的信息:南郑县体育局秦某涉嫌伪造证件,已经逃逸;洋县中学杨国柱被“双规”。

  调查组的调查越加深入,我们的疑团越来越大。

  为了搞清楚事件的真相,我给调查组开了一张采访和拍摄名单,也不知明天的答复会怎样。只要他们能满足70%的要求,我就满意了。

  当天晚上,小俊的母亲找到我们,要求接受采访,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切。大喜过望,约定明天一早6点钟开机。

  虽然有着太多的疑问,但是,今天我觉得有了一定的进展。智果中学虽没找到要找的人,但是也有点小收获;调查组虽然没有提供清晰的信息,但是有些信息已经指明了目标;小俊的母亲要接受采访,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哈哈!

  6月17日

  一早,小俊母亲如约到达。她的到来,披露了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信息:小俊的准考证是他的班主任发的;6月9日,智果中学的老师把他带走一天没有消息;智果中学的老师三番五次给她打电话,要她和小俊不要见记者,不要乱讲。

  小俊的准考证从哪里来?如果是他的班主任发的,那么班主任是不是只发他一张,他的班主任和智果中学什么关系?智果中学和这一替考事件是什么关系?韩某究竟是什么人?9日那天,智果中学的老师把小俊带到什么地方,做了什么?这些情况,小俊都没和他母亲讲过,也是一团迷雾挥之不去。

  更让我们又惊又喜的是,在采访快要结束时,吕永祥给小俊母亲打来了电话,还是安慰她不要怕,不要着急,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一切都被我们录了下来。

  早饭后,给宣传部电话,答复是,所有当事人都不愿意接受采访,所有资料都不能拍摄,我气得几乎吐血。我本想,全部满足我们的要求也不太现实,一点也不满足不太可能,没想到,县里这么不给面子,罢了,先礼后兵,我宣布,13-14日是我们的防御阶段;15-16是相持阶段;从今天开始,我们进入反攻阶段,我们要逐一采访当事人和责任人,不管他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家,不管是在白天还是晚上,不管他的态度如何。

  下午,神秘线人与我们联系,表示要帮我们打听内部消息,争取能解释我们的一些疑问。

  当天晚上,我们采访了重要当事人小俊,真是闻所未闻,大开眼界。处于巨大压力下的起先还是不说,经过我们的循循善诱,后来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从小俊这条线来看,已经十分清晰:1月洋县中学高二班主任动员参加高考提前练兵——班主任通知所有参加高考学生(本班大约10人)开会——3月班主任通知参加体检——智果中学组织体检(第一次发现体检表上不是自己的名字)——5日班主任下发准考证——7日高考第一天被查出——9日上午被智果中学领导和老师带走被指使造假——9日下午向调查组说假话——洋县中学班主任和智果中学老师继续指使保持沉默。

  至此,我觉得,小俊替考事件已逐渐明晰,做一期节目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这些链条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小俊到底在为谁在替考?还是一头雾水。

  6月18日

  一早,神秘线人再次出现,疑问没解决,倒是帮我们打听到其它信息。之后,带李彬到曾经抓住替考生的监考老师杨亚红家和分管教育的副县长蒙燕钰家考察地形。

  中午,顶着烈日,我们前往杨家和蒙家,准备堵住她们。杨在家,非常警觉,表示,查出替考学生是她的职责,不值一提,要采访她必须要学校批准,把我们拒之门外。蒙深宅大院,半天敲门无应,其父从外边回来,说她不在家,我们说明来意,留下名片,恳请代为转达采访之意。

  根据线人的情报,洋县中学高二(5)班是理科重点班,该班班主任荣誉多多,但民间盛传其经常组织高二学生替高三考试。而线人也是听说,没有证据。此人在洋县有两处住宅,行踪不定。线人已探听到,今天晚上7点,高二各班返校上晚自习,明天要进行期末考试,之后就放暑假了。因此,今天晚上如果不能在教室堵住她,此后再无机会。7:15,我们来到教室外走廊,提出采访要求。她称,在辅导学生自习,不能出来。我们就在外边狂等,做好等到9:30下自习的准备。以洋县中学副教导主任袁华祥为首的不明身份的人推推搡搡,险些发生肢体冲突,采访没能成功。

  再度到蒙家,还是没人。

  6月19日

  今天是周一,各单位理应上班。一早,我们直奔县招生办,想从那里获取今年高考的一些情况,堵住副主任刘文华。没想到,刘一早就没在,用手机打他手机,死活不接。分管高考招生的宋兴文老先生坚持原则,非要刘批准才能接受采访,未果。

  下午去教育局,领导都不在。鉴于上午用手机电话领导不接的教训,用行政科办公室电话分别打局长王玉昆、分管招生的副局长魏荣贵、纪检组长王福民(他同时是洋县中学临时负责人),都很快接了,但都明确无误地拒绝了我们的采访要求。

  到县政府,副县长蒙燕钰也不在办公室。

  有内线提供了另外3个替考者和被替考者的姓名和住址,有2个替考者籍贯在南郑县忍水乡,加上那个南郑县体育局的秦某,不知道他们是否存在,是否参与这次替考?本计划明天去南郑调查,却又生波澜——小俊的母亲要带他去汉中市承认错误,说出真相,这样的新闻环节,岂有不去之理?

  6月20日

  6点,我们就随着小俊母子赶往汉中。因为是老师大规模组织替考,可能涉及公职人员违法犯罪,小俊母子先到汉中市检察院举报中心举报。举报中心说,现在案子由纪委牵头,有专门的调查组在调查,检察院不好介入。小俊母子随后来到汉中市纪委举报。汉中市纪委很是重视,两名常委坐阵,令调查组副组长张志强从洋县赶来接访。

  中午,和市纪委两位常委、市委宣传部两位副部长沟通情况,他们表示,绝不袒护任何人,一查到底。在柳主任的协调下,汉中市考试管理中心副主任李广智不仅提供了大量的资料,而且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今天,《华商报》、《南方都市报》深度报道刊出,第二轮冲击波开始。

  当晚,我们返回了洋县。

  6月21日

  小俊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洋县中学究竟组织了多少高二学生参加高考?根据知情人提供的替考生名单,我们希望通过洋县公安局查找户籍,遭到拒绝;我们还想通过汉中市公安局或其它渠道来查询,也没有成功;想通过学校查询,更是比登天还难——学校封闭,严禁外来人员入内。见不到学生,我们就无法知道他们在替谁考试。看来,想把一个班的替考情况摸清楚目前没有可能。

  那智果中学那边呢?更不知道领导和老师的住址。就是摸到家门,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华商报》、《南方都市报》继续报道,调查究竟要多久?同行们在开始陆续撤退了。

  当晚,柳主任却对我说,估计近两日就会有全部调查结果,将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报道,不能撤啊——我也没准备撤啊!

  6月22日

  今日夏至,又是李彬生日,适逢我们采访第十天。就在这一天,我们的采访终于有了历史性突破。

  我一边动用自己在公安系统的关系查找已经查出和没被查出的这些替考生和被替考生的户籍,一边催促线人抓紧工作。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小俊替考的那个韩某找到了!

  正在这时,《今日说法》播出了《洋县高考替考悬疑》,第二轮冲击波在继续。

  饭后,我们找到了谢村镇韩某的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韩根本不是在外地打工的社会青年,却是在四川

都江堰正在上学的大学生!韩家人拿出了他上学时给家里的来信,大学时军训的照片,力图证明他是大学生。但是,问及他9日是否回来过时,却都吞吞吐吐,躲躲闪闪。

  根据信封上的地址,辗转打听,终于与远在四川的韩某通上了话。想到韩可能不讲实话,我们准备先稳住他,明天去都江堰和他对质。没想到他很爽快,全部道出了实情——他根本不知道用他的名考试这事,是9日老师把他接回去让他编假话的。但是,究竟是谁在用他的名让小俊代考他也不知道。

  至此,小俊替韩某考试一事曝光,洋县高考替考事件显现冰山一角。我们的节目起码可以做一期了。

  6月23日

  县城空镜拍摄。领导指示,先行返回,加紧制作一期播出。待调查组有明确结论后再赴现场,再做替考事件的来龙去脉。

  6月24日

  洋县去汉中,汉中飞西安,西安飞北京。

  6月25日

  速记听台词。

  6月26日

  速记继续听台词。

  6月27日

  记者奋笔疾书,昼夜写稿。

  6月28日

  记者交稿,策划人改二稿。

  6月29日

  制片人陈杰要求加快步伐,争取明日播出。

  副制片人项飞改三稿,记者改四稿,上机编辑。

  6月30日

  制片人、副制片人、策划人看初版。

  社会新闻部值班副主任李风审看,签字通过。

  21:30,顺利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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