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30周年祭之民间记忆（二十八）

　　口述：付素艳（河北唐山第八中学教师）

　　地震当年：16岁

　　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地震当年，我16岁，是唐山市业余体校的一名排球运动员，是爸妈眼里的乖女儿，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教练心中的好苗子。凭借较好的技术担当着队员们羡慕的队长一职，那时的我充满了自信。

　　7月28日晚上格外闷热，排球队经过20天的封闭性训练，第二天将出征承德参加省比赛。晚上8点多，好久不见了的二姐和三姐来看我，她们带来了父母的嘱托和我喜欢吃的零食，我们姐妹三人坐在体育场的大看台上，嘴里吃着姐姐带来的零食，聊到很晚。

　　“好好打球，回来时我去车站接你！”临别时三姐对我说，同时她承诺年底分红时送我一双回力牌运动鞋，我也承诺拿了第一次奖品送给三姐。可这却成了我们姐妹俩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大地在拼命地抖动，我从睡梦中惊醒，大脑陷入一片空白。顷刻间倒塌的房屋劈头盖脸无情地压在我们身上，当我奋力拨开瓦砾，竟然看到了薰锅底一样的天空，剧烈抖动的大地恢复了平静，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呆了。

　　在体校居住的体委领导第一时间赶到了我们的住地，组织自救。12名队员中10名安全脱险，重伤一名，震亡一名。体委主任看到我们穿得不能再少，在倒塌的仓库里寻找运动服让我们遮体。结果我们穿上了大的不像样子的运动服，穿上了渴望已久却大我们的脚好几号的回力牌运动鞋。

　　我怀着焦急的心情踩着倒塌的瓦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赶。到家却看到我遇难三姐的尸体，我趴在姐姐的尸体上撕心裂肺地哭喊，可惜她忘记了对我的承诺，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喊了。

　　我在废墟里挖出了家里的箱子，找到了三姐的冬装和哥哥一起细心地给三姐穿上，又小心地把她放在一块门板上。我和哥哥没有目的地抬着三姐往市外走，一路上麻木的我只知道掉眼泪。肩上的分量太重太重，脚下的步履踉跄，在残墙断壁间像走了一个世纪。在市郊的一片菜地边，我和哥哥看到很多流着眼泪拼命挖着坑的人，看到三姐静静躺在我和哥哥亲手挖的土坑里，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拼命地护着这些黄土不让哥哥放在三姐身上。三姐是穿着一身冬装赤着双脚走的，每当想起这些，我就悔断肝肠，为什么没有把脚上的回力鞋送给远行的三姐啊？

　　（本报记者：闫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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