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武林路：梦开始的地方

　　与其说在这里卖衣服，不如说在这里卖个性。

　　撰稿／王 倩(记者)

　　起步

　　杭州武林路市场如今已是名闻遐迩。而在10年前，这只是一条毫不起眼的小街。王东伟看着它一天天走向繁华。

　　1995年，刚刚结束9年职业舞蹈生涯的现代舞演员王东伟回到杭州，开始为自己今后的生活张罗了。

　　好在两年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路。他在广东省巡回演出了整整一年，南方当时领全国风气之先的时尚流行深深震撼了王东伟夫妻。

　　他要在杭州的繁华地带找一家合适的店铺。王东伟走遍了当时年轻人爱逛的东坡路、国货路一带，可是手里的钱根本不够在这里开店。

　　一天他偶然路过武林路。当时武林路周边是杭州老牌都锦生丝织厂的厂区，1993年在“优二(产)兴三(产)”方针的指导下，都锦生将武林路部分的沿街店铺租给了武林街道，一个温州人办起了妇女儿童用品市场，但生意萧条。

　　这个妇女儿童用品市场让王东伟怦然心动。“市场门口停满了自行车。四周全是餐馆和理发店，只有一家棉布店”。王东伟看到了商机，“这里符合我的设想，路窄(当时才六七米宽)，正适合逛街。如果以后服装店多起来，肯定有成长的潜力”。

　　连续3天站在市场门口，王东伟数着来往的自行车和停车逛市场的人。每分钟过往的自行车达到了230人次，每天停在市场门口的自行车也达到了四五百辆，王东伟直呼“够庞大”。

　　然而，王东伟失望地发现市场周边居然找不到店面。奔波寻觅了几天后，百般无奈的王东伟走进那家棉布店，和店家“侃大山”。回想起来，王东伟说当时真的很傻，也很大胆，没有任何从商经验，却和店家大谈“宏图伟业”，“结果对方竟然说，既然你这么有想法，那我们的店面就租给你吧。”原来这家棉布店是杭州春风丝绸厂的门市，因为经营不善，正有撤店的想法。双方一拍即合。

　　王东伟开出了自己的第一家店——“跳舞男孩”。当时正好流行一首歌曲“Dancing Boy”，加上夫妻俩都是跳舞出身，王东伟选择了这个店名，还将自己跳舞时的那双Adidas鞋钉在门口那个草帽招牌上。虽说店名是“男孩”，王东伟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让杭城的男孩女孩们都能在此找到所有最新的时尚，从衣服到鞋子，从背包到配饰……

　　群居

　　“我始终想开一家能代表杭州潮流的时尚店”，王东伟说，最初店里多是杭州人根本看不上眼的带珠片和铆钉的皮衣皮裤和破洞牛仔系列，想吸引杭城那些音乐玩家和艺术家。可妇女儿童用品市场的顾客多为一些退休工人和家庭主妇，几乎没有年轻人。王东伟的大胆之举，用现在时髦话说就是“注意力经济”，他的店能成功吗？

　　第一次带了3万元去广州深圳采货，王东伟竟然花4600元买了一件“哈雷”皮衣。挂在橱窗里的这件皮衣(标价9700元)成了王东伟的镇店之宝，无数路过的年轻人为之驻足。在正式营业前一天布置店堂时，王东伟就做了820多元的营业额，“当时我的期望是做到300元保本，真的傻了眼，信心大爆棚！”

　　一年半后，来自金华的一个“哈雷”迷以4200元买下了这件皮衣。此前每隔半月一月的他就要光临“跳舞男孩”。

　　“跳舞男孩”很快从最初的12平方米扩展到了90平方米。如今，“跳舞男孩”在武林路百米之内拥有了3家分店，王东伟的公司也拥有了100多名员工；其中20多人的管理团队负责王东伟在华东地区代理的60多家“飞鱼”专卖店。

　　“跳舞男孩”，武林路上的第一家服饰店这样起步，直到现在它都是杭城年轻人的潮流风向标。

　　武林路的奇迹也从这里起步。

　　伴随着“跳舞男孩”一炮打响，经营状况不佳的妇女儿童用品市场变成了鞋城，也就是至今仍红红火火的“杭州鞋城”。

　　“非主流”、“跳跳鱼”、“跳舞女孩”……越来越多的个性服饰店紧跟着“跳舞男孩”的步伐，先在鞋城周围星罗棋布，然后越过凤起路向北蔓延。东坡路、国货路等知名服装街区面临拆迁时，众多的服装店四处寻找新址。依托鞋城以及靠近西湖的优势，武林路再次被相中，自此1800多米长的武林路服装街初显雏形。

　　个性

　　说到个性店，不得不提“假名牌”。武林路起初的货源多是从广东等地批发而来，加上浙江服装外贸产业的发达，作为杭城时尚聚集地的武林路，很多店铺的崛起最初靠的就是假名牌。

　　前几年，不少店铺里都可以找到名牌的影子，尤其是几家最早驻扎的休闲服饰店可以找到不少Armani、BUBERRY、PRADA、POLO等一些在其他地方很难见到的男装品牌，更多的店家也施展浑身解数搜罗来“名牌尾货”、“外贸多单”、仿名牌以及没有中文标志的水货。

　　2002年杭州市政府将武林路定位为“时尚”，2004年武林路开始创建“百城万店无假货示范街”，这些货品成为严打的对象，武林路的假名牌渐渐遁形。

　　自产自销成为武林路店家对付“假名牌”的高招，而杭城众多的服装院校毕业生使得武林路底气十足。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武林路吸引了中国美院、浙江丝绸工学院(现浙江理工大学)等学校的毕业生——这些设计师年轻而前卫，汲取了国际先进营养。他们有的自己开店，有的则加入武林路已经成名的店家做设计。有人称武林路是这批学院派设计师的“孵化器”，他们的个性和喜好在这里“试水”。

　　这些年轻人不成熟，但他们有一个非常难得的元素——“原创”。他们敢想敢做，这是武林路的独门秘笈，也是他们走出杭州的能量源泉。

　　江苏和四川的很多个性女孩都喜欢一个女装品牌——阿古姆。阿古姆就来自杭州武林路，它或许称得上是武林路最具个性的品牌之一，设计大胆，大红大绿是它本季的特色，尤其是不对称的宽松

　　其实，吴翔华最早设计的一批“阿古姆”却是保守风格。“当时我的想法和现在不一样，我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在变化，包括服装风格。”吴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外表与她的“阿古姆”完全不是同一风格。

　　吴翔华的起步很简单——学服装设计的吴翔华在朋友的服装公司里做了一批自己想穿的衣服，经人劝说后在离武林路不远的一个服装卖场里找了个摊位，卖场关门后她在武林路鞋城隔壁重新找了一家店面，“这里小店非常多，环境宽松，很适合我这种刚毕业的学生”。

　　吴翔华的设计风格渐渐成型，而她的“阿古姆”随着名声渐响，一些慕名前来的顾客在自己所在的城市开出了加盟店。

　　“武林路上很多人都是靠兴趣在开店，他们并不特别计较这个店能带来多少利润。所以他们能坚持一点东西，武林路上才有这么多的小店。”吴翔华说。

　　“跳跳鱼”的设计师葛新志也在武林路上找到了自己的定位。2002年他从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在一家大服装公司工作，却与公司的定位格格不入。不久他跳槽来到了“跳跳鱼”，来到了武林路。“我的设计就是要有别致感，大部分人都不敢尝试或没法拥有的感觉。”

　　“跳跳鱼”最初也卖代理产品，2002年以后，这里所有的衣服和配饰都是设计师的原创产品。“跳跳鱼”老板祈坚给记者说了一个故事：“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的裤子卖得特别好。走在马路上常常能看到人们穿着同一款式的裤子，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控制单一款式的销售量，如今路上可以看到很多穿‘跳跳鱼’的人，但他们的衣服不会一模一样。”

　　梦想

　　去杭州采访前，记者路过上海南京西路石门一路口，被那家专卖店里粉色系列的公主裙吸引。来到武林路忽然发现一家叫“西门町”的店在出售的是同样风格的衣服。营业员说，这都是自家设计师的作品，而“西门町”在上海也有分店。我恍然大悟：原来那家店就是“西门町”。

　　2001年田大可和朋友Tonny合作在武林路开出了第一家店，取名“西门町”。设计师Tonny不是科班出身，因为喜欢日本街头的服饰风格，一心想要开一家这样的服装店。囊中羞涩的他们甚至用自己对未来的设想打动了房东，将年租改为了季租。

　　Tonny设计了店里将近一半的服饰，但他的风格迟迟得不到市场的认可。坚持撑到第二年的“西门町”迎来了转机，全省各地都有喜欢这种风格的顾客要求在当地开加盟店，西门町的拥趸越来越多。

　　第三年，一家日本著名服装设计公司的老板大田来大陆开拓市场，看到了“西门町”的日本风格后，特意跑来结识了田大可。那时“西门町”通过香港市场已经能同步日本的时尚，但还只是小规模的作坊生产(两台缝纫机)。双方一见如故，此后大半年，大田每个月都会将最新的服装资讯带来杭州，并对“西门町”进行设计和经营上的指点，“西门町人”一直称他为“导师”。

　　“西门町”也曾试过全部采用日本设计师当季的设计，效果并不理想，顾客们还是喜欢Tonny的设计。半年后，“西门町”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路——由自己的设计师设计，而日本方面则对设计师进行专业培训。如今“西门町”已经成立了公司，拥有了自己的生产基地和设计团队，光在武林路就已经拥有了3家店面，拥有了统一的企业形象标识和视觉设计。但田大可依然保留了“西门町”在武林路上第一家最原始的

　　田大可的梦想是将“西门町”开在日本和巴黎最繁荣的街道，“我相信未来10年内，中国品牌崭露头角是迟早的事。”，在田大可心中，拥有梦想的“西门町”将是代表武林路的品牌，同样也是代表中国的品牌，“我们从来都自豪地告诉大家，‘西门町’是来自武林路的品牌。”

　　“西门町”的梦想很大程度上也许是这个城市的梦想。2002年，杭州市政府在打造“中国女装之都”的雄心下，将武林路定位为“时尚女装街”。武林路女装街管委会入驻，并举行了一次轰动的“武林衣秀”服装秀。此后“武林衣秀”成为武林路的特色品牌，每年武林路的各大小品牌都争相在舞台上亮相。

　　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告诉《新民周刊》记者：管委会第一年写工作总结时，上级要求拿出“国际知名品牌入驻武林路的数据”。但是这与武林路的定位完全不一样，工作人员们只能挨家挨户询问，你有国外来的货吗？在最后的统计名单中，连台湾地区和香港地区进来的牌子都算了上去。

　　充满原创的武林路就是这样个性逼人。(本文得到杭州武林路女装街管委会大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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