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未完成的画卷——向长征中的母亲们致敬!

　　雨、雪、冰、霜、雪山、草地、戈壁、冻、饿、血、泪……没有谁，比在战争中度过韶华时代的军人们更懂得战争的含意。

　　70年前，长征中曾跟随红四方面军行动的廖承志同志，在途中听到一个红军女战士的故事。那件事，使他彻夜难眠。当他跟随主力部队到达延安之后，立刻想以此作一幅画。画的内容，就是长征中那位女军医的故事。

　　原来，红二方面军过草地时，有一位女军医在渡过噶曲河后第三天，分娩了。当时，她的红军兄弟姐妹们为年轻的母亲奉献出了他们所能拿出的一切——最后一块布、一把米、一块牛骨头……同时，他们还千方百计弄来了一付担架，抬着母亲和小宝宝行军。

　　行军的第二天夜里，这位母亲为了保存战友们的宝贵体力，竟然做出一个异常的选择：她偷偷地把心爱的小宝宝丢弃了。

　　这件事，令廖承志的心灵震颤不已。他在长征途中，就已经在头脑中构思这幅画卷。可是当他在延安的窑洞里着手作画时，却发现自己的画笔每当触到那位母亲丢孩子的动作时，手就颤抖得无法画下去……

　　是啊，每一位情感正常的人，都难以想象和亲手描绘那个画面。可是那个画面，却真真实实地存在于世间！那个画面，发生在长征途中，发生在红军母亲的身上。

　　是的。这个世界，本该为母亲创造出更为美丽的生活。然而，我们的世界上还存在着不公平，还有压迫。母亲们躲避不掉！于是，特殊的中国现代史就把举世公认为最“守妇道”的中国妇女，推向了战争。她们与丈夫、兄弟并肩战斗，并且在战争中独当一面，披坚执锐，甚至当身陷绝境之时还能顶替男人杀出一条血路。这是世界战争史上罕见的现象！中国妇女参战人数之多，参战规模之大都令世人惊叹。

　　然而战争，也让她们承受了比男军人更多的苦难。

　　据史料记载，有些女红军在长征中因翻越人迹罕至的大雪山，而导致生理发生变化，致使绝经；一些母亲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分娩，而导致终身疾病缠身；一些母亲甚至在战火中一边行军一边分娩，产后又不得不忍痛丢弃婴儿……

　　女红军──廖似光，是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书记凯丰的妻子。中央纵队翻过马鞍山之后，警卫部队刚与敌人交火，她就分娩了。在激烈的枪炮声中，一个婴儿呱呱坠地。这位母亲没条件给予新生儿一丝母爱，不得不在激烈的战火中用一件衣服裹住孩子，写一张字条，把孩子托付给在当地第一个能看见的人家……

　　女红军——曾玉，是周子昆的妻子。一天，她在行军途中突然感到临产的剧烈腹痛，这时忽然又遭遇敌人袭击，抬担架的民夫因为害怕丢下担架跑了。姐妹们只好把她扶上马背。此时，曾玉痛得已经骑不成马，姐妹们又把她扶下马来。曾玉捂着肚子在激烈的枪声中一步步往前挪动。紧急之中，休养连党总支书记──董必武立刻让两名女红军用担架抬着昏死过去的曾玉，直朝临近的村庄跑去。鲜血，顺着曾玉的裤管流淌……到宿营地后，战友们把曾玉放在一堆干草上。她在干草上，生下一个男婴。出发号吹响时，曾玉从婴儿身旁站起身。董必武进屋，把一张写好的字条压在孩子的身下，拉着曾玉，走出屋子……

　　本来，女人不应该属于杀机四伏、血肉横飞的战场！可是，她们不能坐等反动派杀戮。于是她们与丈夫、兄弟并肩战斗，穿同样的军衣，随时准备冲进敌阵……然而，战争却无情地夺走了她们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1937年1月21日，跟随红四方面军总部到达甘肃会宁县城的女红军──张琴秋，还没歇脚就又随总部机关从靖远渡过黄河，挺进河西走廊。当她随总部直属队从抚彝向倪家营子突围进至甘州西南的西洞堡地区时，肚子突然痛得她呻吟起来，脸上大汗淋淋。她强忍阵痛，继续指挥部队轻装突围。当她随部队刚冲过第一道防线时，一个男婴降生在冰天雪地的戈壁滩上。婴儿的啼哭声，夹在激烈的枪声之中。

　　谁知，戈壁滩的暴风雪在转眼间就扼杀了这个小生命。这位母亲还没来得及给婴儿喂一口奶，就不得不忍痛丢弃婴儿的尸体，翻身上马，挥泪出征。产后的鲜血，染红了马鞍……

　　雨、雪、冰、霜、雪山、草地、戈壁、冻、饿、血、泪……没有谁，比在战争中度过韶华时代的军人们更懂得战争的含意。因此，廖承志先生最终未能为一位长征中的母亲作完画卷，而那幅“画卷”，却会永远印在中华儿女的心间。 （姜安）

　　来源：解放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