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夫妻 携手共闯生死劫

　　这原是洞头县大门镇一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18年前的一场车祸使妻子胸部以下瘫痪、失去知觉。18年来丈夫不离不弃地守候在妻子身旁，承担起家务、照顾妻儿和工作、创业的全部责任，终于使家庭摆脱了贫困，走向了令海岛人民羡慕的富裕生活。但厄运再一次降临，去年丈夫在身体检查中被发现患了白血病……

　　■本报记者 方欣慰/文 郭大斌/摄

　　身患绝症的林如意在为妻子按摩。

　　林如意照顾卧床18年的妻子的生活。

　　早晨5点，天还没有亮，家住洞头县大门镇沙岩街的林如意就起床了。他先通过引流带为妻子翁畴珠拿屎端尿，然后帮她洗脸、梳头，按摩胸背和腿部。半小时后，踏着微明的曙光，林如意上街买菜。回到家中，他做好早饭，将饭菜端到床前和畴珠一起吃，有时他需要喂畴珠吃，但更多的时候，他是把菜一点点夹到妻子的碗中。然后，赶往镇政府上班……

　　自从18年前妻子卧床不起以来，身为海岛农业科技带头人的林如意没有一天不是这样，直到他得知自己患上了白血病。眼看着自己白手起家积攒起来的家产因为治病慢慢流失殆尽，他们始终微笑着面对生活：只要我们人在，一切都会好起来！前天，当记者见到这对患难夫妻时，根本无法看出这个声如洪钟、异常健谈的高大男子已经身患绝症，更不能相信他身边那位面容清新、思维敏捷的中年女子已经足不出户地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八年。他们在叙述这个对许多家庭来说堪称灭顶之灾的故事时，就仿佛在讲述一个美丽的故事，只有在谈论对方时，才露出无法抑止的深情。林如意握着妻子的手，说：“娶了你，我不后悔！”翁畴珠说：“你这一辈子太辛苦，如果有来世，让我做丈夫，你做妻子，我一辈子好好照顾你！”

　　天造地设曾是海岛喜鸳鸯

　　林如意的同事们都说，在没有出车祸之前，身高1.80米的如意和1.67米的畴珠是大门镇一道亮丽的风景：男的热情俊朗，勤劳实在；女的清秀俊美，聪明绝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如意和翁畴珠是自由恋爱的。1978年，21岁的林如意从洞头一中毕业以后在当地的生产队参加了工作。那时，小他一岁的翁畴珠即将从洞头二中毕业。畴珠家境富裕，父亲是一位船长，出差经常给她带首饰、皮靴和漂亮的衣裙，穿戴时尚的畴珠是大门镇有名的美人。

　　一次，在买电影票的时候，如意碰巧遇到了畴珠。一瞬间，如意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种光芒照亮，他对身边的朋友说：“这个女孩真漂亮！如果我能和她在一起，这辈子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此后，畴珠发现身边影子似的多了一个人，她看电影，这个影子就远远地跟着她；她走路回家，这人也是如影随形。后来她知道了这个高高大大的“影子”名叫林如意，是宣传队里的活跃分子，经常登台演出。有一次如意演出《沙家浜》，畴珠正坐在台下看。如意在剧中扮演爷爷的角色，尽管此前两人并没有单独交往过，但是台上如意的划桨还是一桨一桨地划到了畴珠的心里来。

　　没过多久，如意就自作主张跑到温州买了50公斤喜糖，向畴珠求婚。畴珠的家人迅速形成了两面派：母亲坚决反对，如意是个孤儿，13岁没了母亲，18岁没了父亲，还带着一个妹妹过日子，嫁这样的穷女婿生活没有保障；畴珠的父亲和姐姐却很支持，这么勤快实在的男孩到哪里找！

　　1980年，如意和畴珠结了婚。婚后畴珠发现如意不愧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不仅工作努力，而且包干了家里的家务活。

　　一年以后，他们的儿子小刚出世了。那时如意在当地的种子公司工作，后来调到浪潭乡（后并入大门镇）任乡长助理，另外还承包了5亩柑桔地。小两口凭着勤劳率先在镇上过起了富裕生活。1986年，如意还为妻子争取到了洞头县唯一一个去浙江省台州农校读书的名额。也许是过于甜蜜的生活连上天都心生妒忌，灾难降临了。

　　厄运降临妻子截瘫十八年

　　1988年8月16日下午3时，正在实习期间的畴珠从温州购买了农药回到大门，在码头坐上小四轮回家。当小四轮快到山顶时，突然一个紧急刹车，从山顶上翻滚下来，一直滚入了海滩，散发着剧烈臭味的农药全都泼洒在她洁白的连衣裙上……

　　双侧大量出血、胸椎骨折伴截瘫、失血性休克……畴珠醒来时得知那辆小四轮里一人死亡，六人轻伤，而她属于重伤——第7、8节脊椎以下完全没有知觉，终身截瘫。但是如意不相信这些，他总是说：“等医学发达了，你一定可以站起来！”如意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要把你装在包裹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如意没有食言。1990年，他考上了浙江省农村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后并入浙江大学），他把儿子交给岳母，把妻子带到了杭州。每天清晨，他都先背着妻子去学校门50米处的浙江省武警医院就医，自己再去学校上课；放学时背着妻子一同回宿舍。每逢课间他都带着妻子找医生推拿、理疗；违反学校规定在宿舍里做菜给妻子吃；定时给妻子翻身，前十五分钟，躺在妻子左边，用身体顶着妻子向右转，下十五分钟，躺在妻子右边，用身体顶着她向左转。

　　从那时开始，就不断有人劝如意离婚：老婆长期躺在床上，不仅是个拖累，而且不能过正常人的夫妻生活，如意通常只是笑笑。老邻居朱加荣说：“我们都很佩服如意！老婆在床上躺了18年，换成谁都会烦了，可是他是十八年如一日的，在外面听不到半句闲言碎语。开始还有人劝他离婚，后来劝着劝着，连劝他的人自己心里都会惭愧起来。”老同事叶际松说，他们夫妻感情比谁都好，上班时两个人的电话还是打来打去，就像新婚的小夫妻一样。如意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到洞头本岛开会时，他都会雇小船连夜赶回家照顾老婆。

　　1992年，学成归来的如意很快就作为科技带头人被提拔为大门镇农经办主任。不过因为妻子需要治疗，他再一次一贫如洗，背上了8000多元的债务。如意在和畴珠商量之后，向畴珠的大学同学们东拼西凑40多万元，卖掉老屋，1995年在大门镇沙岩街买了一幢四层楼房，开起了私人宾馆。宾馆生意闹猛时一天进账1000多元，几年下来，净利润90来万元，除去还款和各种费用，净赚50万元。两夫妻欢天喜地地送儿子念大学，还在温州买房子。但不知为什么，幸福对于这一家人来说，总是来得那么短暂。

　　祸不单行夫患重病生计难

　　1997年，如意调到大门镇渔农办主持工作。他开始了在大门镇的深水网箱养殖开发，并于2004年创建了浙江省深水网箱养殖基地。不管白天还是夜晚，他都要下海测风向、水深和水速，摸索深水网箱养殖经验。他还在船舶修造基地工作，常常在滩涂上光着脚丈量海涂和给每个船台定位，弄得全身都是泥巴。

　　2005年1月，就在工作最艰苦的时候，畴珠发现如意的手肿得连衣服都穿不下，人也一下子憔悴下来。畴珠催促如意去温州检查，结果在温州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的化验室，一纸化验结果单让如意傻了眼，白细胞指数27万（正常范围4000－1万）。“白血病！也许只是年底的事吧！”医生说。

　　畴珠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我觉得天就像塌了一样，如意是我们一家的支柱，没有了他，我和儿子该怎么办？”但是，如意总是鼓励她：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客栈，有本钱的人多住几天，没有本钱，就少住几天。死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我们人在，什么都会好起来。”

　　从去年到现在，如意已经在杭州化疗了11次，医疗费用高达30万元。医生分析病因时说，长期过度疲劳、压力过大，以及常和农药打交道导致血液中有农药残余都和发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去年10月，由于如意不在身边，护理不当导致尿道管感染，畴珠严重休克，时间长达23天。生病时的如意和畴珠有生以来第一次长时间分开了，一个住在杭州的浙江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一个住在温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已经在中行温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支行工作两年的儿子小刚此时正在北京学习软件工程，父母发病以后，他不得不辞去了工作和学业，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奔波，一年下来了瘦了10多公斤。“现在我们唯一放不下的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拖了他的后腿，否则他能留在温州，过上很好的生活。”两口子喃喃地说。

　　采访手记

　　旅馆因为无人经营停业了，温州的房子为了治病卖掉了。大门镇政府给了夫妻俩很大的支持，镇党委书记陈永胜带头发动了全镇机关干部的捐款，但是两个人的医疗费用还是迅速攀升，并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天文数字。一家人再次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包袱。但是，“来世我们还要做夫妻”，发自内心深处的誓言温暖着他们、支撑着他们。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子，他们两个人都将像过去一样互相搀扶着生活。彼此坚定不渝的爱情支撑着他们走到了今天，也将支撑着他们继续走下去。

　　从如意和畴珠的家里出来，我的心就像被漂洗过了一样，在分手和离婚如此普遍的现代，两个人能够相互搀扶着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们？他们对于爱情的理解能带给我们哪些启示？同时我的胸口又像被堵住了一样，如果没有经济的支持，这对相濡以沫的夫妻到底又能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