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海”的复苏－－塔里木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纪实

　　新华社记者王伯瑜

　　虽是落木萧萧的深秋时节，塔里木沙漠公路两旁的沙拐枣却依然翠绿。灌木丛中有时闪现野兔的踪影，偶尔也能听到清脆的鸟鸣。10月28日，前来检查验收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的专家们，对此赏心悦目的风景感叹不已。他们说，这项大型生态建设工程，是继塔里木沙漠公路建成之后，人类治理沙漠的又一重大创举。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南部56万平方公里的塔里木盆地，中央地带为著名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流沙遍布33．76万平方公里，素有“死亡之海”的称号。全盆地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寄托着中国石油工业可持续发展的希望。1989年春天，原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调集两万专业队伍和相应设备，打响塔里木盆地油气资源勘探开发会战。当年10月，塔中一号探井喷出高产油气流，证实沙漠腹地存在大型油气田。这在当时的中国石油地质界引起轰动，也激发出修筑沙漠公路的需求。于是，来自全国17家科研院所的数百位技术专家，以及长庆油田与中原油田上千名筑路职工，强渡塔里木河，征战“死亡之海”，一鼓作气将沙漠公路修到昆仑山下的民丰县恰安乡。1995年9月5日，全长562公里的沥青大道建成通车，塔克拉玛干沙漠从此一分为二，石油会战物资运输畅通无阻。

　　然而，要确保塔里木沙漠公路长久安全运行，则必须建立长期有效的防风固沙屏障。当初用芦苇秆子镶嵌的固沙方格，用化纤材料编织的阻沙栅栏，久而久之便失去防沙功能，公路积沙日甚一日，治理难度越来越大，养护费用逐年增多。因此，建设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以宽幅林带抵御沿线风沙危害，成为塔里木石油人不得不考虑的重要问题。

　　从飞机上俯瞰塔克拉玛干沙漠，一派惊心动魄的图景奔来眼底。蜂窝状沙丘，鱼鳞状沙丘，穹隆状沙丘，此起彼伏，绵延叠加，犹如汪洋大海中翻滚的巨浪。气象资料表明，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年均降水量只有10．7毫米，而年均蒸发量却达3806毫米；夏季气温最高43．2摄氏度；全年约有一半时间为风沙天气，每当大风起时，沙尘腾空，天地玄黄。在这样极端干旱的流动沙漠中植树造林，世界上没有成功的先例。它是一个新颖的研究课题，因而被列为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项目。

　　2003年8月16日，当先导试验和植物选种等长达10年的前期工作完成以后，塔里木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正式立项兴建。规划全长436公里、总体宽度72米至78米、总面积为3128公顷的灌木林带，沿着沙漠公路铺展开去。尽管人们形容“在沙漠里种活一棵树木，要比养活一个孩子还难”，但先导试验段早年栽种的红柳、梭梭和沙拐枣等苗木，如今长得比人还高，枝繁叶茂，生机盎然。

　　驱车行进在塔里木沙漠公路上，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高大沙丘，望着两旁郁郁葱葱的固沙灌木，望着绿荫相伴的平坦大道，不能不令人感慨系之。横贯沙漠的绿色走廊，凝结了多少沙漠专家和民工的心血汗水！

　　全线绿化塔里木沙漠公路，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异常严酷的沙漠环境，催生出“优选树种、咸水滴灌”等配套技术。这些技术操作简便，可以就地取水灌溉。过去十多年间，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和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的专家们，在西北地区耐干旱耐盐碱的173种植物中，筛选出能够适应塔克拉玛干沙漠生存条件的88种植物，将其中的红柳、梭梭和沙拐枣等主要树种推广到沙漠公路两旁，混合栽种，优化配置。然后每隔4公里钻凿一眼水井，每口水井配备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敷设各种规格的供水管线，抽取公路沿线储量巨大的地下咸水，对各类苗木进行根部滴灌，从而保证林带树木正常生长。

　　塔里木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用沙生灌木、节水材料和常规造价快速建成，并且开始显现生态效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正是得益于“优选树种、咸水滴灌”等创造性的配套技术。这一大型生态工程的6项主要研究成果，蕴含着许多科学的方法和思维。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委托中国石油组织的专家组对其进行审查鉴定，认为项目研究成果达到国际领先水平。专家组组长、原林业部调查设计院院长周昌祥说：“塔里木沙漠公路生态防护林建设项目，为规模化治理沙漠探索出一种成功模式。其开拓性的研究取得了多点突破，实现了系统创新，形成了比较完整的理论与技术体系。”

　　当年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启动之时，主管此事的原塔里木油田党工委副书记马振武曾经预言：“所谓的这片死亡之海，将会变成充满生机的希望之海。”

　　他说对了。一项生态工程，激活一片沙漠。十几年前还是“生命禁区”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如今展现出402公顷的新绿洲。今年的春风吹到塔中，这片沙漠绿洲姹紫嫣红，满目春色。鸟儿飞来了，沙鼠、狐狸和野兔也来到新的家园。

　　绿树环抱的塔中油田作业区，迄今累计生产原油1600多万吨，是塔里木盆地主力油田之一。作业区周围的沙滩上，油气集输装置凌空高架，两座公寓楼房拔地而起；新近建成的小平房，组成一排排屋舍，或者一圈圈院落，房前楼顶，彩旗飘扬。远处钻塔轰鸣，车辆穿梭，石油会战正向纵深推进。

　　塔里木沙漠公路及其绿色屏障，将天山和昆仑山连接起来，使新疆和田地区到乌鲁木齐的距离缩短500多公里。在沙漠公路的起点轮南和终点民丰，两座现代化的城镇已初具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