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大芬村汇集5000多名画师画商房租暴涨

　　大芬村又一次成为媒体的焦点。这次不是因为油画或者它的出口创汇，而是它持续暴涨的房租。这个位于深圳龙岗区布吉只有300多本地人的小村，云集了5000多名画商、画师、画工，600多家画廊，几年时间发展成国家首批文化示范基地，甚至被冠以“中国油画第一村”的称号。当地政府雄心勃勃地规划了大芬油画村的未来。

　　只有0.4平方公里的大芬村，却有1.6万人居住，随着名声的暴涨，越来越多怀揣梦想

的人挤进这个狭小的村落，房租随之暴涨。

　　记者◎王家耀

　　搬离大芬村的底层画师

　　“从2001年3月份，我们搬到大芬村后，5年来房租一直都是每月650元。今年夏天房东突然就要涨到每月3500元。简直是太离谱了，要是涨几百元我们还能接受。”接受记者采访时，钟仕云已经搬离了大芬村，她和丈夫黎涛两人原来在大芬村老围东经营一家云涛阁油画工作室。

　　老围东六巷11号201，钟仕云和丈夫黎涛在这里经营了5年。五六十平方米的房子位于二楼，和大芬村所有的画廊模式基本一样，稍大一些的

　　5年前，钟仕云和黎涛将画廊从附近的布吉新三村搬到大芬村。那时候大芬村氛围好，很多画师都在这里安家，租金也便宜。老围东在只有0.4平方公里的大芬村是黄金地带，八九条巷子集中了大芬村大部分的画廊、画室。

　　房租的真正上涨是从2005年下半年开始的。在钟仕云的记忆里，之前4年多时间里，房租基本没怎么涨，即使涨也不会超过百元。黎涛的画室原来有5个学生，这些学生在跟他学画画的同时，也帮他做行画。黎涛每个月付给每个学生1500～2000元。学生们几个人合租住在村中，每人每月房租要交纳200多元。房租、生活成本、付给学生的工资等各项必须的开支加起来每月要1.5万元。这就意味着夫妻两人每月的纯收入要在2万元以上，才能维持正常运转。

　　房奴这个用在供房者身上的名词在大芬村中开始传播。被称作大芬村“教父”的黄江分析说，钟仕云夫妇在画师中已经属于收入不错的了，大芬村真正做大的只是有限的几名大画商，他们的收入不好估算。其余5000多名画师、画工、学徒中每月收入超过1万元的，不超过10%，这都是那些技术好、勤快的。月收入超过5000元的就算不错了，这部分人能占到30%左右，还有40%的画工大约每月收入在2000元左右，剩下的月收入就在2000元以下了。2004年“文博会”后，大芬村的名声越来越大，但画的价格反倒下降了。以前一幅可以赚七八十元的油画，现在只能赚到二三十元，利润微薄。黄江分析说，接下来，肯定会有更多的画师、画工搬离大芬村。

　　曾经的大芬村

　　黄江——大芬村第一个画商。1989年8月中旬从深圳黄贝岭来到布吉大芬村。18年后的10月21日，黄江描述当时大芬村的状况，村里芦苇满地，房屋低矮潮湿，到处都是鸡鸭羊群，一到天黑，狗吠不停，人根本不敢出门。村民都以种地为生，村子周边都是水稻、果树、菠萝，当时大芬村论经济实力是布吉镇倒数第一，人均月收入只有200元，村民生活很艰苦。村里多数都是二三层的楼房，只有一栋4层高的楼，是全村的最高建筑。

　　彼时的黄江，已经在香港人聚集的罗湖黄贝岭一带混了3年，他起初在一家商场租下了600多平方米的场地作画，带了60多名画工和学徒，生意一度不错。1989年夏天，商场老板要提租，从4000元提到6000元，黄江感到了成本的压力，当时一幅油画能赚到2元钱，市场销量远没有现在好。要继续干下去，必须扩大场地和人手，但成本显然太高了。这个时候，经过朋友介绍，黄江来到了布吉大芬村，认识了当时任村长的洪亚添。随后，黄江以每月2600元的价格租下了350多平方米的场地，签订了3年合同。“当时这里根本没有几个人租房，跟村长一谈，他很乐意。房租很便宜。”第一位画商就这样落户大芬村，黄江由此被称为大芬油画村的“教父”。

　　黄江解释说，之所以选定大芬村，房租便宜是一个原因，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芬位于关外，当时黄江的生意已经初具规模，订单很多，经常是上千，一般时间就是一个月，最长的一个半月，这样人手经常不够用，需要从东莞、广州、福建等地调派人手，如果将场地选在深圳市区，每次调人都需要办理边防证，每次都要花五六十元，而且极为不方便。选在关外的大芬，则方便多了。

　　2000年《羊城晚报》报道了布吉有个大芬村，有许多人在此画油画，这样大芬村才被政府注意。政府开始投入资金改造大芬村，拆迁旧房屋、修路。那时候大芬村只有20多家画廊，现在有600多家，6年的时间，翻了30倍。2002年，布吉镇政府组织大芬村画师在镇政府前面的广场画了几百幅油画，送给许多领导收藏，后来又组织了30多名画师前往南非、土耳其等国家参观、推销油画。这样大芬村的名头渐渐打了出去。2004年，在深圳举行的第一届“文博会”又一次助推大芬村。

　　如今走进大芬村，几条不长的街道，密布着不高的楼房，一个紧挨一个都是画廊和作坊，有经营古典油画的，也有专门画国画的;有专门销售装裱材料的，也有开办美术培训班的;但大多数人做着油画生意，也有人在坚持原创、走艺术创作的道路。

　　“哪里有商机，就去哪里。”在黄江看来，房租上涨是个好事情，这说明经济发展了，不是一定要待在大芬村，如果待在这里没有利润，没有钱赚，当然可以搬走。

　　作为“包租公”的中层村民

　　房租是油画产业迅猛发展带给村民的唯一现实利益。在大芬村村长洪碧伦看来，房租持续上涨并不是村里能控制的，所有的房子都是村民自己的，涨跌都是个人说了算。前几年，村里将“三来一补”工厂的收入用于旧村改造，也就是说，是用村民的钱来办油画。“媒体越宣传报道大芬，我们就越倒霉。什么出口额3000万元啊、3000万港币啊、3000万美元啊——这些数字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来统计过，他们又是从哪儿得到这些数字的？要知道他们卖油画都是通过‘散户交易’的方式，画商直接到作坊里去买画，下订单，一部分出口国外，一部分就卖到国内，这怎么统计呢？”

　　洪碧伦坦率地表示，当初村里之所以想把大芬搞成画家村。现在大芬村已经名声在外，可不管这个数字是3000万美元还是3000万港币，大芬办“画家村”的实际收入仅仅是画家和作坊交的出租屋租金。

　　但这些租金显然不是一个小数字。布吉街道办事处大芬管理办公室主任肖新霞笑称，大芬300多村民早就不是靠土地生活的农民，几乎全都成了“包租公”。几年前大芬村还只是布吉街道办事处布吉村下面的一个村民小组，布吉村有10个这样的村民小组，但现在大芬村脱颖而出，经济实力远超其他小组。

　　租金确实让村民过上了好日子，村民吃好的、喝好的。在黄江看来，这18年，不管怎么说，村民的生活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跟深圳市区的市民没什么区别，经常出入香港、澳门。黄江举例说，前几天，大芬村干部还组织去美国一个小岛旅游。“那个岛我都没听说过，他们都去了，这在以前恐怕是想都不敢想。”钟仕云更愿意拿村里的祠堂作例子，5年前，又破又脏的大芬村祠堂，现在装修得很光鲜。

　　新大芬村也已经建成。在大芬村北侧的一片空地上，村里建起了复式的花园洋房，目前已经有很多村民搬了进去。80多平方米的一套房子总价只有29万元，平均3000多元/平方米，大芬村周边的普通楼房价格也到了6000元/平方米，别墅至少要1万多元/平方米。村民大都搬到了山上，村里的楼房基本用于出租。“村里的房子只租不卖。”黄江解释说，当“包租公”获得的利润远远大于卖房的收入。

　　一个现实是，布吉镇政府有规定，大芬村有明确规划，严格限制建房。曾经有位村民愿意将一座破旧的二层小楼以43万元的价格卖给黄江，黄江的本意是买下楼后，推倒旧楼重新建造一栋七八层的楼房，这样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他的生意，但由于镇政府的规定，黄江没有购买小楼。随后，他和村委会协商，租下了村前的一个1100多平方米的菜市场，那个原本又脏又乱的菜市场，经过黄江改造，成为了黄江艺术广场。3年一签合同，黄江将艺术广场隔成多个画廊，出租给各地慕名而来的画工画师们，共有43个租户，摇身一变，黄江成了“包租公”。9平方米的铺面月租金一般在3000元左右，进场费就要十几万元。画商黄江戏称这是他的“二次创业”。

　　不仅仅是黄江，很多早年发达的画师，都把眼光投向了

　　黄江、阿尖、二房东和当地的村民一起构成了大芬村的“包租公”，在这条食物链中，他们处于绝对的中上层。租金的持续上涨并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相反，竞争的门槛提高，只能是淘汰弱者，保护他们的利益。但黄江看来，租金上涨并没有给他带来现实的利益，他的艺术广场是3年一签约，根本不能随便乱涨。相反他在大芬村租的其他办公、住宿地点，房租也都涨了。

　　大芬的未来

　　经常来往于大芬村和布吉新三村的钟仕云描述说，大芬村与布吉新三村的距离就是骑

　　大芬村从空间上来看很难有大的发展，南面是布沙路，北面是深惠路，西面是高架路，东面是高耸的楼盘，村中楼房密度很大。肖新霞分析说，其实真正的大芬村只有0.4平方公里，现在布吉街道办事处大芬管理站管辖的面积约有0.8公里，那是加上了周边八九个花园小区的面积。

　　虽然有诸多抱怨，但钟仕云坦承，如果可能，她还是想搬回大芬村。在房租持续上涨的情况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政府将要在大芬村南面建起的廉租房。“申请廉租房的人很多，我们都是外地人，没有关系，估计也很难。”肖新霞介绍说，龙岗区政府和当地一家企业联合建设了两栋共约300套廉租房，每套面积大约在90平方米，一二层是展厅和交易厅，上面将作为卧室和画室。到明年5月份竣工的廉租房无论是申请条件还是价格现在都没有确定，“但肯定是僧多粥少。会有更多的画工无法承受高房租离开大芬村”。

　　大芬村的油画发展史和深圳的经济发展轨迹很相像。黄江分析大芬模式，最初是以低成本优势承接国际低水平的产业分工，积聚起自身的产业能量后，迅速发力扩大规模。大芬的崛起速度是惊人的。大芬村管理办公室主任肖新霞坦言，在未来三到五年的时间内，在大芬村周边一至二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规划建设美术馆、博物馆、专业演出剧场、油画培训中心及酒店等大型配套设施，同时在油画村对面建设不同风格和流派的画家街，参照浙江义乌中国小商品城的经营模式，建设专业的油画销售市场。同时，与旅游部门合作开发大芬油画村的旅游资源，将大芬油画村建设成为国际化的油画生产基地、油画交易平台、油画展览中心、油画培训基地和油画旅游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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