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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在伊拉克困境与全球战略调整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08日10:27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二、美国在伊拉克的困境与全球战略的调整 1.从美国的伊拉克困境说起 事实证明,美国一意孤行发动的伊拉克战争,不但师出无名,没有起到打击国际恐怖主义和制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效果,反而把伊拉克变成了一个反美武装斗争的“火药桶”和“训练营”。伊拉克治安形势日益恶化,陷入看不见尽头的教派冲突和内乱,面临着政治分裂和领土分裂的危险。 伊拉克战争爆发至今,已有2800多美国官兵丧生,两万多美军受伤。美国战争支出将近3800亿美元,相当于每月64亿美元,每天2.1亿美元。伊拉克人民付出的代价更高,至少有5万人因战乱而死亡,大部分是死于教派仇杀的无辜平民。累计超过200万的伊拉克平民被迫背井离乡,到邻国去避难。 2006年下半年,尽管布什政府竭力掩盖在伊拉克的困境,美国政界朝野已经或公开或掩蔽地得出了一致结论:美国在这个国家无力回天,不能不考虑美军分阶段撤出的问题了。余下的问题无非美军在什么时机、以何种方式、何种借口撤离比较体面,美国利益的直接损失相对较小。 布什政府正在对伊拉克冲突和中东局势做出全面评估,判定美国在军事上暂时从伊拉克脱身后将会带来的战略变化,以便确定美国的下一步政策调整。在伊拉克的严重挫折,是否将带来美国对其霸权扩张政策的全面反思,修正其反恐战略和对中东的政策?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需要观察美国的国内政治。 2.美国全球战略调整的国内背景 任何国家的外交政策都服务于、服从于国内政治,美国当然也不例外。2001年1月布什领导的共和党政府开始执政,标志着右倾保守势力在美国政治中取得了主导地位。2004年11月的美国大选结果,共和党主导了国会参众两院,表明美国社会更加趋向保守。共和党同时主导行政当局和国会,其政策所受到的国内牵制较小。 9•11事件对美国国内安全造成了巨大冲击。在过去的6年中,美国右翼保守势力借机扩大自己的权力,推进自己的政策主张。美国的右翼保守势力可以分为相互部分重叠的四个板块。第一个板块是聚集了巨大财富的垄断财团和企业。它们从布什的减少税收、刺激经济、缩小社会福利的对内政策中获益,也在促进海外投资和贸易、维护美元主导地位的对外经济政策中获益,是美国全球霸权的最大受益者。 第二个板块是军工利益集团。通过政府采购大批武器装备和国内反恐支出,通过新式武器的研究、开发和销售,军工利益集团对美国国防政策的影响无孔不入,是美国军费和研发费用增加的最大受益者,也是美国推行强硬外交政策的有力支持者。军工集团的代表人物崇尚技术、军事手段,成为横行一时的“新保守主义”的核心力量。 第三个板块是宗教右翼,其主体是基督新教的右翼保守势力。在经济全球化的冲击下,美国社会趋向保守,对文化多元倾向和新移民有抗拒心理,许多人希望回归传统,维护盎格鲁-撒克逊文化、基督新教和白人在美国社会的主导地位。宗教右翼的复兴适应了这种社会需要。宗教右翼对意识形态、政治生活、对外政策的影响是巨大的。例如,“美国-以色列公共事务委员会”是美国最大的亲以色列游说集团,对美国的中东政策以至国会及其选举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第四个板块是媒体中的保守势力。过去,美国媒体被认为是自由派占优势的舆论阵地,有三权分立以外的“第四权力中心”之称。但最近若干年来,媒体依附讨好政府、政府操纵敲打媒体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媒体的独立性大打折扣。政治保守势力还建立了一些新的电视台、报纸、网站和思想库,对公众舆论加以引导 右倾保守势力大行其道的一个后果,就是美国对外政策中的强权政治、单边主义的色彩更加突出;“爱国主义”成为美国社会中取代“多元化”的一种新的“政治正确性”,所谓“纠错机制”大大削弱。 美国中期选举于2006年11月7日结束,民主党重新夺取了在参众两院的多数党地位。共和党失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而美国在伊拉克的政策失败无疑是首要原因。选举过程与结果说明,美国的内部凝聚力正在受到重大挑战。美国国内政治两极分化,传统主流社会和新移民的矛盾激化;许多政客行为不轨,公司财团违规谋取暴利;中期选举期间党派之间无原则攻讦,布什政府在国内威信持续滑坡。 3.反恐仍然是美国全球战略的首要任务,布什政府面临众多困难 布什政府把加强美国的国家安全列为其全球战略的首要目标。9•11后布什政府发表的一系列政策报告和领导人讲话,都深深刻上了右翼保守、单边主义、追求绝对霸权的印记。在当前,美国要全力以赴打击恐怖主义和伊斯兰激进势力;而从长远来看,还要阻止任何国家挑战美国“领导地位”的企图或努力。2002年9月发表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将恐怖主义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其技术的结合确定为美国面临的“最严重威胁”,提出美国“最迫切的任务”是“摧毁全球范围内的恐怖主义组织以及任何试图获得或使用大规模毁灭性武器及其制造材料的恐怖主义分子或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其后的主要安全战略和国防政策文件,基本上沿用了这一思路。美国用武力推翻了萨达姆政权以后,又把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目标锁定在朝鲜和伊朗两个国家身上。 美国发动的伊拉克战争和继续偏袒以色列的中东政策,进一步激化了美国同伊斯兰世界的矛盾。世界范围内的伊斯兰教激进势力,成为美国眼中的主要安全威胁。为了对付这一长期威胁,布什政府企图通过一些阿拉伯国家的“重建”,在中东地区推动“民主化”,以“改造”伊斯兰国家。当然,美国在中东、中亚等地区的扩张行动也是为了从战略上控制石油等自然资源。 2007年11月美国中期选举的结果,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右倾保守势力占据美国政坛中心地位的局面,也不能改变美国全球战略的核心内容和主要方向。在布什执政的最后两年,美国安全战略将保持“一个中心、两个重点”的基本方向,即以反恐、防范伊斯兰激进势力为中心,地缘政治上以大中东地区为重点,在功能性问题上以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为重点。民主党并不挑战布什的大战略,而只是在具体政策和策略上批评布什,其内部在伊拉克、伊朗等问题上也缺乏统一的主张。布什执政作风强悍,且没有在2008年竞选的思想包袱。因此,共和党政府在未来两年内仍能把握对外政策上的主导权。 面对国内政治气候的变化和外交方面的挫折,美国全球战略的决策环境和政策走向的可能走向是: (一)民主党主导的国会将更多地干扰布什的政策实施,造成决策和人事任命的过程缓慢、政出多门、左右摇摆、前后矛盾的现象。国会将争取在贸易保护、劳工待遇、环保、知识产权等问题上出台新的法案。 (二)现实主义战略思想将在美国决策层中占据主导地位,其特点是较为重视多边外交和实力平衡。拉姆斯菲尔德、博尔顿等人下台后,美国对外政策中咄咄逼人的新保守主义色彩已经淡化。在中东强力推行“民主化”的政策将让位于“稳定第一”的战略考虑。军事上“先发制人”的战略会悄悄收起。由于在伊拉克的挫折,布什在执政的最后两年难以发起新的大规模军事行动。 (三)布什曾经许诺在第二任期内调解巴以矛盾,支持建立独立的巴勒斯坦国。但是美国早已在阿拉伯世界丧失了作为调解者的信誉。阿拉法特去世后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缺乏强有力的领袖人物,增加了巴以冲突中的复杂因素。2006年2月,同美国一贯敌对的巴勒斯坦派别哈马斯上台。不久前在黎巴嫩南部的武装冲突中,真主党重创以色列,对美国也是一个打击。但是,美国偏袒以色列的政策不会有根本改变,通过调停巴以冲突来改造“大中东”的设想,只能是空中楼阁。 (四)美国目前在伊拉克骑虎难下,进退两难,陷入日益严重的困境。对伊拉克实行事实上的军事占领,日益难以为继,国内民众的反对呼声也越来越大。从伊拉克脱身,则很可能造成伊拉克安全形势进一步恶化,危及整个中东地区的稳定。布什政府的下一步棋无论怎么走,都会被视为伊拉克动乱的罪魁祸首。伊拉克问题将在未来两年消耗掉美国对外战略中相当大一部分精力。任何一条退路都难以取得国内共识,也不会得到有关国家一致配合。 (五)伊朗在美国全球战略和中东政策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成为国际舞台上一个更亮的聚焦点。美国怀疑伊朗不但自己研制和核武器,而且会向国际恐怖组织提供核技术或核材料,指称伊朗对以色列构成威胁。伊朗不屈服于美国的高压政策,同美国、欧盟等进行周旋,坚持不放弃其核计划,给美国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伊朗总统内贾德还大造反美国际舆论,在许多伊斯兰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赢得同情。在伊朗毫无妥协之意的情况下,布什政府的下一步棋如何走,难以预料。 (六)美国对阿富汗的政策同样不容乐观。对布什政府来说,能够期待的最好结局也只是维持现状,不使塔利班卷土重来。据信本•拉登还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交界地区,策划反美恐怖活动,成为反美激进势力的精神领袖。许多国际反恐专家认为,“基地”组织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恐怖组织,而且发展成为许多人自愿参加、无须领导中心便可随时对西方发动袭击的一场长期的运动。恐怖组织在美国本土造成大规模破坏的可能性亦不能排除。不摧毁本•拉登领导的“基地”组织,美国的反恐战争就很难说取得了胜利。 (七)在朝核问题上,布什政府仍寄希望于维持六方会谈的框架,以稳定局势。美方既不会轻易让步,更不会贸然动武。美国不会承认朝鲜的核国家地位,但其底线已经退到朝鲜不搞核扩散。2005年2月以来,朝鲜多次宣布已经拥有核武器,并且在2006年10月进行了一次核试验。尽管在中国的外交努力下,六方会谈于12月恢复,但谈判又一次陷入僵局。朝核问题的发展前景难以乐观,对美国的压力和威胁将长期存在。 总之,在未来两年里,布什政府难题很多,可能遭受比前两年更大的挫折,但从主观愿望和客观形势两方面看,美国实施重大战略调整的可能性不大。 4.美国明确了大国长期合作的意向,同时警惕其他大国的崛起 布什政府鼓吹建立“有利于自由的权力平衡”,作为大国合作的基础。美国提出的权力平衡概念,是把美国摆在这种平衡之外,即美国要高高在上,自己不需要受别国的制约,而其他国家必须受制于美国,并且它们之间还要相互制约。 美国在大国间玩的这种“平衡游戏”,具体做法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它要同时和中、俄、印、日、欧盟国家同时拉近关系,目的是不让这些国家之间任何一对关系的紧密程度超过它们同美国的关系。这样,就不会出现其他大国结成反美联盟的情况。二是在地区内部形成各国相互制约的局面,例如,企图让日本、中国、韩国和朝鲜在东北亚互相制衡,让印度和巴基斯坦在南亚相互制衡,让欧洲国家中独立色彩较强的法国、德国和同美国紧密合作的英国、意大利相互制衡,美国从中渔利。虽不能说“权力平衡”思想里不包含美国需要同其他大国合作以共同维持国际秩序的含义,但更多地是体现了一种处于超强地位的谋略,是企图把别的国家当成砝码,由它去摆平,搞的是“单极霸权稳定论”,或者叫“美国强权治下的和平”。 在这种大国谋略中,美国也遇到了相当大的挫折。首先是以伊拉克战争为标志,美欧联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裂痕,连最接近美国的英国和意大利,都表现出越来越多的独立姿态。其次,近年来俄罗斯同美国渐行渐远,对美国干预独联体国家内政、挤压俄战略空间的做法十分不满。俄罗斯加强了同中国的战略伙伴关系,上海合作组织十分活跃,对美国形成了一定牵制。第三,中国在亚太地区影响日益上升,东亚各国加强多边合作,东亚峰会不邀请美国参加,使美国感受到了某种外交孤立。美国在反恐、防扩散、维护世界金融体系稳定等一系列问题上,十分需要同其他大国的合作。同时,美国也担心其他大国的崛起和相互合作,最终将形成对其霸权的巨大挑战。 5.在对外经济和社会政策中,贸易保护主义和反移民情绪抬头 近年来,南北关系和西方国家之间的经济关系都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摩擦,经济全球化遇到了一定挫折。美国外贸逆差扩大,中小企业受损,劳工待遇下降,于是就寻找替罪羊,指控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向美国“倾销”劳动密集型产品,抢了美国人的饭碗。美国的贸易保护政策和措施比过去更加严厉。与此同时,出于国土安全的需要和对国内民族凝聚力的担心,美国的移民政策也进一步收紧。大量拉美移民涌入后美国社会族群比例的失衡,传统主流社会对新移民和非法移民的排斥情绪,预示着移民政策的收紧将成为一种长期趋势。2006年以来,布什政府推出了进一步限制外来移民的各项政策措施,在国内引起很大争议,在国际上也找了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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