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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煤矿官煤勾结成为山西大同假记者滋生土壤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2月01日05:11 新京报
山西大同“假记者”乱象 地下室的台球室,曾经是“记者”们等活儿的地方,而他们的“办公室”兼住处就在附近。本报记者孙勇杰摄 在山西打击假报、假刊、假记者的试点市吕梁,执法人员展示收缴的假记者证。当地百余天共查获了80余名假记者 兰成长所持的《新闻工作证》。兰成长为《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聘用人员 2007年1月, 《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聘用人员兰成长在大同被矿主组织人员殴打致死。与此同时,当地发文打击“假记者”,一时成为舆论关注焦点。 在一个仅为地级市的大同,各种名目的记者站、办事处林立,还有上千名自称是“记者”的人不断地出现在煤矿事故等现场,手持矿主送的钱物离开。 至少从2000年起,假记者风潮即已兴起,而当地的非法煤矿、官煤勾结现象成为假记者泛滥的土壤。 1月25日,《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聘用人员兰成长被殴致死案后第14天。 山西大同,断断续续地下着场太阳雪。 对于穿梭于闹市的大同市民而言,这个沸沸扬扬的事件,跟冬日阳光里飘下的雪花一样,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脚步。 市中心的鼓楼下,车辆蛮横地较着劲,交警的眼皮底下,没有牌照的轿车不时缓缓驶过。 “这一片,至少有200个人挂着各种‘记者站’的名号租房办公。”干了十多年记者站工作的李治军(化名),一边无聊地敲打着方向盘,一边指着鼓楼西边的商业区说。 一个“记者”的生涯 “没有工资,只有20%的提成,完成得多,有奖励。”他们一年要完成的上缴任务量,至少是8万。 第一次到小煤窑采访,薛飞才发现在这里有这么多和自己一样的“记者”没有正式的记者证,只有记者站发的“工作证”或“采访证”。 薛飞,大同市大同县人,曾有100多天的“记者站记者”生涯,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煤矿的出纳。 “谁赶上了,都跟兰成长一样。”1月26日,听到“1·11”案件又有两名犯罪嫌疑人被捕的时候,薛飞正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2005年7月大专毕业后,薛飞在太原一家超市里当过管理员,同年年底,在当地一家报纸的分类广告里,看到一条臭豆腐块大小的招聘启事,“国家权威媒体招聘采编人员若干”。 简单的面试,拿到盖有“××日报山西记者站”公章的工作证,薛飞跟另外一名同事一起派驻大同,号称采编、排版、发行、邮寄为一体。 “没有工资,只有20%的提成,完成得多,有奖励。”薛飞苦笑,他们一年要完成的上缴任务量,至少是8万。 2005年12月,他跟同事在大同新建北路上租了套一居的房子,月租500元,开始了他的“记者”生涯。 薛飞说,干这行,有同行的前辈关照很重要。“他们呆得时间长,上下关系熟,也知道哪里有新闻。”悟出这个道理的时候,薛飞已经在大同呆了半个多月了。 到大同的第23天,一家媒体记者站的同行约薛飞到天镇县一个刚刚出了事故的黑煤窑采访。 这是薛飞的第一次采访。没钱买西服的他特意向同事借了一套,“那是浅色的,有些不合节气”。 七转八弯的到了小煤窑,看到眼前黑压压聚了一堆“记者”,薛飞发现自己事先的打扮完全多余了。 有穿得挺鲜艳时尚的,但是大多穿得跟暴发户似的,衬衣外面套件秋衣、裹件西服,再配条便宜裤子,几乎是比较流行的装扮。 “有个爷们手里拿着个记者证,一身蓝色工作服,裤腿上还都是油漆点子。”薛飞说。 后来,薛飞问同行知道这个自称是一家省级媒体的记者,实际上是个刚上岗的发行员,他的主业是个装修工。 那天,大家排着队到矿上的办公室里领钱,“大约是两三千吧,也有讨价还价的,听说要是有真的记者站站长来了,矿主就要放点血了,少说也要一两万。”薛飞说。 经历此类事情多了,薛飞发现了其中的奥秘。他渐渐明白,去矿上搞收入,是个“技术活”。不在于你的真实来头,甚至目的是否是采访都不重要,因为大多的矿主不懂,而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送你走人。 “看你怎么说,要根据矿主的个性,谁能说到点子上,可能就能搞到更多的收入,买个几百份报纸之类的赞助更是不在话下。”薛飞说,他从来没有张嘴要过钱,那样他觉得脸热。 薛飞开始感觉到,当初看来遥不可及的创收任务并不难完成。“你只要有个证件,再有个本地人陪同,最好跟政府沾点边的,下去随便找几个煤矿扫一圈,一两万就有了。”到大同的第二个月,他创收了一万多元。 当月,薛飞因“表现不错”,被领导委以“新闻主任”的高帽,并授意薛飞,冒充北京总部来的记者,到大同下面县里吓唬人,捞广告赞助。 “我当时就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出了事,领导全然不负责任。”薛飞说,可当时他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在连哄带骗的拉到8万的广告赞助后,薛飞被人告发。 最后,他花掉了所有的创收上下打点,最终平息了此事。 2006年3月,度过了一个连回家的车票钱都凑不齐的春节以后,薛飞结束了他的“记者”生涯。 再往后,薛飞成了一名普通的煤矿工人,一个月能回市里一次,与白天卖服装、晚上在酒店做足疗的女朋友见一面。 薛飞说,现在的日子,让他快忘了自己也曾经做过记者,直到听说此次兰成长事件。 假记者引领者 “贺文生哪儿弄到的线索不知道,反正他鼎盛的那两年,每天早晨,一堆的假记者排着队到他租的地方去求线索。”“卖报纸还没公厕手纸挣钱。”1月26日,华严街北口报亭老板,翻了大半天,最终还是从挂在外面的绳子上取下了唯一一份体育类报纸。 然后,这条绳子上,只剩下三份《法制故事》之类的破报纸,报头日期显示是2006年11月。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收入四五百块钱的城市里,记者站繁多、“假记者”横行,显然跟人们的阅读需求没有什么关系。 “在大同活动的所谓记者至少有600人。”大同市新闻中心主任谷盛明曾多次对媒体说。 “正常情况下,真的假的,应该不会少于1000号人。”李治军说,这还仅仅是“常规人口”,不算偶尔趁乱浑水摸鱼的“流动性人口”。 李治军先后在五六个记者站工作过十几年。在他的记忆里,大同的假记者风潮,开始于2000年前后,而天镇县的一个农民贺文生,成为了这场风潮的引导者。 贺文生,最初只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民,后来当过村支书。2000年,他开始以《雁门关》杂志驻大同通联站站长的名义,从事“新闻曝光”活动。 那时,大多数矿主还不像今天一样知道“看一下记者证”,贺文生很轻松就达到了获取钱财的目的。 然后,贺文生的家人,几乎都开始从事“新闻行业”。 贺文生在大同的名声越来越大,他自己还培养出了不少“线人”,哪儿煤矿手续不全、煤窑出现事故,他都能得到线索。 “贺文生哪儿弄到的线索不知道,反正他鼎盛的那两年,每天早晨,一堆的假记者排着队到他租的地方去求线索。”李治军说。 6年多,贺文生的身份一直在不断地变化,他至少有5、6个各种记者站发的工作证或新闻采访证,但干的活却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就是到下面矿上要钱。 2007年初,山西省各地市纠风办、市新闻出版局发出公告,曝光36名涉嫌仿制和假冒记者证的假记者。 在距离大同不到100公里的朔州,贺文生在敲诈勒索矿主时被人揭穿,也是这36个被曝光假记者之一。 大同“圈里”的传言,这些年贺文生至少挣了500多万。 “现在还没有抓到他,听说现在他不敢到朔州那边去了,但是还是经常在大同附近的煤矿活动。”李治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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