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禁摩前后司机的生活与改变(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2月13日09:35 南方新闻网
广州禁摩前后司机的生活与改变(组图)
  广州正式禁摩第一天,由于外面“风声”太紧,陈国文(左二)和几个平时搭客的老乡聚在一起打牌消磨时间。

广州禁摩前后司机的生活与改变(组图)
  1月16日,广州禁摩正式进入处罚期,陈国文坐在家里抽闷烟,在往日这应该是他在外面搭客的黄金时间。

广州禁摩前后司机的生活与改变(组图)
李林曾经是陈国文的长期客户,他们是四川同乡,却代表了这个城市中不同的阶层。

  他是曾活跃在广州街头巷尾的10万摩的司机(人们又称他们为搭客仔)中的一员,她是打拼在广州的体面白领中的芸芸众生。因了摩托,他们的世界有了相逢,因了禁摩,他们曾经有过的脆弱关联彻底了断,两个不同阶层的世界渐行渐远。摩托,摩托。曾在这个城市留下深刻的烙印,却从此淡出了这个城市的记忆。我们选取了两个人的故事,来观察和记录这段城市的历史。

  新闻背景

  今年1月1日起,广州中心城区全面禁行摩托。禁摩一月,广东省人大代表孙玉玲在2月1日接受记者采访时,对“禁摩”发出了质问。她指出,禁摩后一部分市民的出行受到严重影响,生活质量下降,而以摩托车为生的人群则生计无着。她列出了反对“禁摩”的七大理由,其中包括没有法律依据、市民出行难、加剧“民工荒”等等。孙玉玲的观点经媒体报道后,反响强烈。

  数据

  据《2005年广州市居民出行调查》显示,广州全面禁摩后,受禁摩影响的全市79万摩托出行量中,将有40万转移至公交,15万转移至自行车,7万转移至步行,14万转移至私家车。如果把这些摩托车一辆一辆排起来,可以从广州一直排到郑州。

  因为灵巧和快捷,摩托车载客曾占据了广州交通的重要组成部分,据官方统计,广州曾经有约10万摩的司机,而这还是保守估计。

  两辆摩托车怒吼着,在地铁站出口前的小花园里来回驰骋,进行一场惊心的“猫捉老鼠”游戏。40岁的四川农民陈国文驾驶着他的红色摩托,跃过5级台阶上到花园平地。马力大一倍却身躯笨重的警用摩托上不去,只好从另一方向绕道,终把陈国文驱赶下来。陈绕着花园转了一圈,再次跃上台阶。又一轮追逐开始。

  拉锯了十多分钟,双方都有些厌倦。最后,陈国文的坐骑一溜烟钻进了小巷。警察没追,他知道在狭窄弯曲的巷子里,搭客仔如入无人之境,而警用摩托就像一只大笨熊。

  1月30日,广州市区禁摩1个月来,陈国文遭遇到第五次追车。广州正下尽决心,把79万辆摩托车和它们代表的贫穷与危险,从这座GDP屡创新高却被治安恶名缠身的现代城市驱逐出去。禁摩半个月后,有关方面即宣布,街面“两抢”、交通事故、交通堵塞等警情分别下降了三成、四成、五成。但在近期举行的广州市与广东省两会上,不断传来民众对禁摩后出行不便、出行成本提高的抱怨,成为舆论焦点话题。

  6年前,广州禁止外地摩托进城,装修工陈国文把他的四川牌照摩托卖了——那时他是一个遵守广州官方规约的人。但从2003年起,为了让女儿留在这个城市读书,他彻底颠覆了原有的“守法”形象。他买了一部广西牌照摩托,“以梦为马”,做广州忠诚的搭客仔和地下生活的长期情人。一次竞逐中,这部车被警察扣留。后来,他骑上一辆无牌摩托呼啸来去,试图与森严制度讨价还价。

  “微笑!发自内心地微笑!”当陈国文被交警狼狈追赶时(他当然笑不出来),他的长期客户——四川老乡、25岁的护士李林正牢记护士长的训话,在医院三楼神经内科的住院病房里忙碌穿梭。粉色的护士服,一尘不染的木地板,鲜花,低语,提示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即使离死亡更近,也远比街头动荡的摩托生涯从容安详。

  又是一个加班日。黑幕来临,李林拖着疲惫之躯走出医院大门,想早点回到家里与丈夫团聚。今天,摩的依然悄无踪影。最多时,门口有17名司机老乡,看到她就笑着打招呼,然后在15分钟内把她送到家门口,这种情景持续了3年。他们宽阔的后背和带些夸张的川音让她觉得安全。但现在,他们就像露水一样突然蒸发。禁摩令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关联,给了他们各自所属阶层之间的脆弱纽带最后一刀。一方开始向左,一方向右,渐行渐远。

  同乡

  如果没有同伴一起下班,李林就尽可能坐医院门口的摩的。双方都高兴地发现彼此是老乡

  在禁摩过渡期的最后一天,1月15日,交警从天而降,抓住了正要搭客的老黄。他的摩托车被拖走,需要交纳3项罚款才可赎回,它几乎是这辆旧车的价值了。老黄为了显示他的愤怒,把3张罚单撕个粉碎。

  第二天中午,他踱进老乡陈国文租住的院子里,拍着胸脯说他是当着交警的面这样做的,获得了老乡们的喝彩。然后,大家坐成一圈打牌赌钱,对付突然无所事事带来的焦虑。广州的阳光依然照进这个四川人的聚落,孩子们嬉闹照旧,但禁摩令已然改变这里的生活。

  头一天,一个名叫小勇的男子搬离小院,黯然回乡。他响应政府号召,把摩托车送进报废工厂,却发现自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因为他没有这个城市需要的技能。37岁的唐洪把摩托给弟弟搭客,白天在一家建筑工地干活,晚上做另一个工地的保安,每天在家只睡5小时。他的姨父、42岁的张林,则把摩托锁了起来,进入一家小区做夜班保安,静观事态变化。

  陈国文不想改变,但在1月16日这天,无处不在的警察让他如惊弓之鸟。清晨他骑上摩托,才知道一夜之间变了天地,沿途看不到几辆摩托。李林在医院门口跟他打招呼,他正左顾右盼,李林又“嘿”地喊一声,他才猛然发现,挤出一丝笑容。

  一名熟客托他把7岁女儿送去学校,途中他看到交警追拿一部女式摩托,吓得赶紧把车寄存在保管站,徒步20分钟把小女孩送到目的地。甚至经过一个熟悉的路口,没看见交警如往日般查车,他都据此推断:街上到处是便衣。于是,他拒绝了一切向他招手的男子,只搭女客。最后,他连女客都不敢搭,回到院子里抽烟。

  1993年,为了寻找失去音讯的小舅子,陈国文只身来到广州。第一天,两名摩的司机就用行动告诉他,这座城市恶善并存。一人纠集同乡把他痛殴一顿,并抢去他兜里的两百多元钱,因为他胆敢因没有找对地方而拒付车费。另一人则给他支付了当晚的住宿费,还给他10元钱和一大块面包。“我只知道他姓朱,但我一直忘不了他。”陈说。

  找到亲人后,陈国文留了下来,先后干过3年搬运和8年装修,并很快把老婆、女儿接来长住。他的哥哥和弟弟也在广州打工,父亲病逝后,老家只剩下母亲一人。

  2003年,出租屋400米之外新建成一家医院,陈国文开始和一群老乡守候在此搭客。他们团结一心,阻止其他搭客仔的蜂拥而至。一天,他们把一个不听话的本地搭客仔打得落荒而逃,从此控制了这个码头。

  同年夏天,来广州1年多的李林从二沙岛一家医院调入这家分院,每天在宿舍与医院之间来回。公交车站离医院有一段泥路,僻静、破烂,没有路灯,路旁有一栋烂尾楼,正是犯罪分子觊觎的地方。一个下雨的清晨,李林独自经过,挎包差点被一名摩托男子抢走。那男子掉转车头,想进行第二次飞夺,李林捡起一块石头,竟把对方赶跑。

  如果没有同伴一起下班,李林就尽可能坐医院门口的摩的。双方都高兴地发现彼此是老乡,唐洪等人还与她同是四川内江人,只是一方来自农村,一个长在县城;一方是农民工,一个是大学毕业生。

  李林有着四川姑娘特有的白皙皮肤和姣好面容,2002年之前在成都一所高校度过了3年开心时光。她担任了校学生会干部和礼仪队队员,课余时间卖出过不少

减肥茶。毕业前半年,她就已经和广州的这家大型医院签约。“在四川盆地呆太久了,我渴望去一个遥远的城市,”她说,“生活中有许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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