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领导人走到民众中间去

　　本刊记者 李北方

　　年，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讲究的是阖家团圆，回顾一下过去几个春节，可以发现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胡锦涛和国务院总理温家宝都在这个时候走到老百姓当中。作为执政党的总书记，胡锦涛选择过春节的地点包括了延安等革命老区，在访贫问苦的同时寄托了继承红色传统的政治寓意。而作为政府首脑的温家宝与群众一起过年的政治寓意，为体察民情、关注民生。

　　国家领导人走到普通人身边的画面在过年期间通过电视传达到每家每户，同时也在传达着一个信息，底层中国人的生计是最高层领导人关注的重点。春节之后,政治生活中的大事就是全国“两会”。这样的信息自然将得到反映。

　　总理过年

　　在2002年秋天举行的中共十六大上，温家宝当选为政治局常委，在第二年的全国“两会”上正式接替朱镕基出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的一举一动成为焦点，因为这将为观察和分析新一届政府的施政方略提供参考。

　　2003年的春节，还在副总理任上的温家宝到了辽宁阜新。老工业基地和资源枯竭型城市的转型和发展是当年政府工作的要点，也是舆论关注的焦点。大年三十当天，温家宝一下飞机，就驱车两个多小时来到阜新矿业集团艾友矿，并戴上安全帽下到720米深的矿井，查看了变电所、水泵房、井下调度室，向一线工人详细询问了生产、安全等情况。当晚，温家宝与煤矿工人围坐在巷道的铁轨上，一起吃年夜饺子，共度除夕夜。在与矿工的谈话中，温家宝谈到，以前对煤矿安全的欠账太多了，以后一定要补上。温家宝在井下共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此后他又在辽宁走访了农户和贫困职工。

　　2004年的农历腊月二十九到大年初一，温家宝在河南深入新乡、郑州等地农村、工厂、机关和电力、铁路等部门，慰问了农民、工人、公安干警和消防队员。除夕当天，温家宝走访了当地的花卉市场和商场，晚上，他来到74岁的退休职工李焕昌家里看望，询问这个贫寒的家庭是不是吃上了饺子。

　　接下来的一个春节，温家宝再次来到了河南，这一次他关注的重点是艾滋病。文楼村是艾滋病的爆发地，温家宝先后走访了包括文楼村在内的4个村庄，看望了8个艾滋病患者的家庭，并与因艾滋病而失去亲人的老人和孩子们共度除夕夜。头一天晚上，温家宝还在驻马店市主持召开座谈会，同当地的省、市、县负责人以及医务人员、驻村工作队员共同研究艾滋病防治工作。

　　2006年，温家宝是在山东农村过的年。腊月二十九，温家宝到了济宁市疃里镇朱井村，探望了农户，然后到了村卫生所，了解农民看病的情况，表示要搞好新型合作医疗，让农民看得起病。除夕当天，温家宝又走访了三个村，其中一个是回民村，他询问了各民族之间相处如何，表示“村子富了，乡风要更好；人富了，更要团结”。在90岁老人牛辉亭的邀请下，温家宝到他家里作客吃了饺子。

　　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温家宝选择的还是与以往相同的过年方式，而且又到了辽宁。继2003年春节之后，当年6月温家宝再次到辽宁老工业基地视察，在了解棚户区的情况之后，国务院作出了改造棚户区的决定。此次再到辽宁，有检查改造成果的意味，在已经搬迁的居民家里，温家宝说，“我2003年来，先看大坑(指露天煤矿采区)，然后就看棚户区。当时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改造棚户区。2004年，我们开始做这项工作。两年多的实践证明，只要下了决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在农民家里，温家宝脱鞋上炕，跟农民聊起了天：“农民的事，中央天天都在想。国家今年打算为农民做三件事：第一，全国农村孩子全部实行免费9年义务教育；第二，农村新型合作医疗要普及到全国80%以上的县；第三，在农村实行低保制度。”这些内容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已经做了更细致的表达。

　　接连几年，温家宝在过年期间探望的都是普通百姓，问得最多的是这些最底层的人是否准备好了年货，是否能吃上饺子。饺子之于中国北方地区民众，具有特别的意义，尤其是在过年的那天。话题不离饺子，跟普通人一起吃饺子，这是温家宝务实的工作作风的展现。

　　中国式风格，中国式解读

　　温家宝自就任以来便建立起务实、亲和的工作风格，他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出席各种高层会议或者进行外事会见，而是走到最普通的民众中间，与他们握手、交谈的场景。另外，温家宝朴素的个人作风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2006年初，一个细心的网友通过对比温家宝两张跨越10年的工作照，发现总理穿的是同一件棉衣，发帖赞扬其勤俭节约的精神。此后，又有人在网络上发布文章谈到了温家宝经常下乡穿的一双旅游鞋，在河南考察期间，他曾经委托工作人员将开胶的旅游鞋拿去补补。

　　这些言论通过传统媒体和网络，感动了很多人，他们在温家宝的身上看到了周恩来总理的遗风，但也引来了一些批评的声音，批评认为过度夸大个别领导人的工作作风是无益的，政治生活的清明最终要靠制度的健全。这种批评固然是有道理的，领导人的个人魅力并不能感化贪官污吏，治理腐败必然要靠制度的建立健全；但忽视领导人工作作风的重要性也是错误的，因为中国有自己独特的政治传统，只有把这个现象放在传统和中国政治制度的大背景下，才能品出其意义所在。

　　作为一个大国的总理，从内政到外交，要过问和决策的事务种类繁多，这从《政府工作报告》所涵盖的内容宽泛的主题上可见一斑。在有限的时间内，将精力放在哪些方面，直接反映出本届政府的锋芒所向。从互联网上检索一下，可以找到大量温家宝到基层视察与普通人在一起的照片，在数量上决不会比前德国总理施罗德踢足球的照片少。在施行西方式民主制度且足球运动广受欢迎的德国，一个喜欢足球的领导人在形象上是加分的，施罗德热衷于在镜头前做出踢球的动作，是一种政治秀，一种争取选民支持的动作。但温家宝走工厂、下矿井、为农民工讨薪、邀请基层代表到中南海参加座谈会、吟诵“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的诗句等一系列亲民行为并非表面文章，最终能直接反映在本届政府施政方向上，即发展改善民生，将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作为政府努力要实现的目标。而施罗德虽然喜欢在公开场合表现出对足球的喜爱，却没有在执政期间扶植足球事业的含义。

　　另外，必须注意的是，政府首脑的公开活动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客观上引领政府工作人员的工作导向和舆论。比如，温家宝总理连续几年到医院看望年迈的北京大学教授季羡林，表现政府对知识分子群体的关心和重视。同样，当温家宝看完艾滋病患者，与他们握手，也是在传达政府对艾滋病人群体或者公共卫生问题的关切。当温家宝承诺为四川农妇熊德明的丈夫讨还打工被拖欠的工资之后，受益的也不是熊德明一家，而是扩展到全国，开展了一场清理拖欠农民工工资的运动，最终成果也体现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里：“2004年我们提出用3年时间基本解决建设领域历史上拖欠工程款和农民工工资的问题，这项工作基本完成，各地已偿还拖欠工程款1834亿元，占历史拖欠的98.6%，其中清付农民工工资330亿元。”在与群众交谈的时候，总理也是在向全国的干部交代：“逢年过节，是老百姓高兴的日子，也是干部应该关心群众的日子。干部要想一想，哪些人还没有房住、没有饭吃？”

　　领导人的风格之所以重要，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即共产党与资产阶级政党与其各自所代表的阶层之间的关系是不同的。资产阶级政党是资产阶级在发展壮大过程中为了争取自身政治、经济利益所组建的组织，是资产阶级的工具；共产党在革命时期虽代表工农的利益，但党的创始人很多不是出身工农，却选择了为工农代言，领导工农争取解放，共产党之于群众的关系是代言人或者说翻译者。为了能真实地了解和反映群众的意见，深入和贴近群众，细心聆听群众的心声就成了决定性的问题，所以毛泽东重视干部的工作作风，一再强调党的干部要坚持走群众路线，在心里念着人民。

　　时至今日，党与人民的这层伦理关系并没有改变，领导人个人的工作作风就仍是个重要问题，因为总理是否走到普通人中间直接影响着政府的政策在多大程度上代表普通人的利益。今日的国家领导人能够心系普通百姓，关注民生，是共产党传统的群众路线在新时代的继承和发展。有鉴于此，一方面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仅靠领导人个人的品格不足以完善和健全政治体制，同时也要为总理的平民风格叫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