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至少应给教授学术权力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02日17:37 南方人物周刊

  “最恨的是把学生带坏了”

  整个一个官场气氛,学校开会,领导坐主席台上,其他单位按他排的顺序坐,严格的等级,有必要吗?而且肯定是他讲,至少占一半以上时间,然后副院长讲,讲完拉倒,对教授连客气问一句“有什么事吗”都没有,这就是官场的行事方式啊,这就是机关啊。

  领导把教师当下属,当奴才,也确实有许多老师愿意当奴才,为什么?可以得很多好处啊,评职称优先啊,分课题啊。老师要考评啊,你能不能合格能不能续聘,这个很重要啊,你就是不想往上爬,你也得拍他马屁,至少你得顺从他,不然不让你过关。

  教师权利在哪儿?学生的权利在哪儿?《教师法》上明文规定的,没有。

  我最恨的是这个把学生带坏了,整个教学机构配合教学管理机构把学生,照我说,听话的变成奴才,不听话的变成愤青,个性全抹掉了,这样培养的学生有创造性吗,我们建设创新型国家,靠谁啊?

  你想想看,老师已经是没有权利的了,但他在课堂上就是绝对的权利,我讲错讲对你得听我的,我就是讲错了,我也是对的,就按我的考。我怎么讲都行,我不上课你也不敢说我什么,你要反映的话我到时给你不及格。反过来,那些拥有权力的老师,就是学官啊,就更是生杀予夺了。

  有些学校可能好一点,有一些老传统,老师还有点操守,但整体这个情况是有的。这种现象在地方院校更厉害,研究生更厉害。

  不能说老师都道德沦丧,当然还是有人在坚持,但我看到的是,坚持的人越来越少,好老师越来越少。你要好好教学生,你就不可能有时间去赶论文,就不可能去炮制那些垃圾课题,因为这不是你的兴趣嘛,那么你就什么都没有,你就被边缘化了,尤其是年轻人,就更完了,你生活都困难。

  关于这场“内斗”,很多人从“权力斗争”的角度去揣测。有院方知情人告诉记者,这一系列事情背后确实有复杂的利益关系,但他又称,有人把“学术行政化”的争论,统统“打成个人利益问题”,是有意将事态扩大化。人大国关学院教授、院学术委员会副主席时殷弘则用非常模糊的语言来概括这件事——在一定意义上,Everything is politics(一切都是政治),一切也都是对真理的探求。

  “以我有限的观察,院里的多数教师都认为,在这种环境下讨论,无法产生有益的结果。”时殷弘说。不过,他亦表示,现在的大学,货币化的实利考虑得太多,行政化程度太大,“非常让人遗憾”。

  “至少给教授以学术权力吧”

  学术没有尊严到什么程度?比如说,学术委员会都是院务委员会定的,什么叫“评职称不单纯是学术”?不看学术看什么?我们《教师法》已经规定了,已经解决了你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的问题,我们是在这个前提下评的,不然还评什么?

  我还算是一个资深教授,尚且如此,如果换一个年轻的讲师,会怎么样?

  学术委员会,应由教师们按照自己的学术成就,由教师投票选举,这是起码的,这种事情不能干预。不说行政权力,至少给教授以学术权力吧,你这样下去对国家有什么好处呢。

  前几年还好一点,就是“211”、“985”以后,情况极度恶化。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顶上,教育部,各种评审、各种项目指标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比如要求交核心期刊论文,老师写不过来,就逼着学生写,学生就去买,所以我说是土法炼钢嘛,当年是正规钢厂炼不出钢来,群众大办钢铁。现在我们也是如此,本该写论文的老师写不出来了,逼着学生写。

  比如专业设置。考什么都是教育部来定。陈丹青那个事儿,美术专业招生,画画再好,考不过外语就上不了,你是招什么学生啊?这种权力在西方就是学校的,是教授的啊。

  说实在的,我一直在关注,一直在批评,我写了好多文章,但是都没有什么反应。实际上学校的自主权相对于过去减少了,他被教育部绑住了,底下也是一层层在强化控制。

  官本位加剧加速,令人忍无可忍,而且蔓延开来,目前好一点的学校最后也好不了,劣币驱逐良币。你去查查,现在国家批准的社科基金的课题,基本上没用,大而无当,重大项目也如此,对国计民生一点促进作用都没有。

  现在哪所学校不是钱堆出来的?大师?像我这样稍微有点个性的教师都容不下,还想出大师?从奴才里能培养大师?

  大学要去行政化也不那么困难,恶化的也就是本世纪这几年,你可以采取一些措施啊。比如说你给教师和学生一些权利,学生有监督老师监督管理者的权利。一把手的权力不要那么大,行政可以改革,大学为什么就不能改革?

  “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1958年的生产大跃进和现在的教育大跃进,形式上都是一样,有一点不同,58年那时候,有人真以为这样行,而今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比如说去弄项目,编故事骗,都知道,说白了就是利益,教育成了一个官方垄断产业,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

  没有人会考虑长远,大学这样办下去,后果很明显,第一,学术上国外不跟你玩了,学术是要交流,不是关起门来的学术,学术只有一个,别人不带你玩了,你这个就不是学术了。第二,大学现在还在乎文凭,一旦有一天文凭彻底不值钱了,你又不能教给人家本事,人家还上你的大学干什么?没有生源,你大学还办什么呢?就像中

国足球一样,没有球迷,你还玩什么球呢?

  我们足球联赛一度多火啊,所以说糟蹋起来很容易,走到这一步,当年那些起哄的人他现在管么。他不知道以后会变成这样吗?他知道,他先抓一把再说。所有的蛀虫都是短期心理

  现在学术暂时还勉强是你立足的途径之一,但是在恶化。你总不能等这个东西烂掉了以后再说吧。

  有人“劝”张鸣熄熄火,“我们多少都有把年纪了,早已‘知天命’了。为什么不再退一步呢?况且,目前我国高校的‘现状’,不是您那一点点‘火’所能烧掉的。”

  从不愿意说话到成为体制的一部分

  很多人打电话支持我,但还有相当多的人不敢说话,还有一些人与其利益绑在一起的会骂我。这个东西对教师的心灵的戕害最厉害,把你的心灵扭曲了,变成官的附庸。

  学者起码有一个自由独立的精神,听喝那是奴才,结果现在有人自愿听喝,一挥手大家全走,就这样。

  大学教师放弃了自己的责任,犬儒主义盛行,而且还不是西方意义的犬儒主义,西方的犬儒至少还不在乎官,我们的犬儒就是奴才主义。

  大家都不愿意说话,从不愿说话到顺从体制,再到阿谀这个体制,最后成为压迫者,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坏人没多少,都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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