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人:说清楚了好在哪里我就可以仰天长笑了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24日16:00 南方人物周刊

  谈个人

  说清楚了好在哪里,我就可以仰天长笑了

  人物周刊: 20多年来您写了几百万字经济散文,写作动力何在?谁是您各类型经济文章的目标读者?

  张五常:我是1967年开始做佃农理论的,现在的中国经济制度,每个地区都等于是佃农制度,合约安排是一模一样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很难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做中国经济制度研究的人,这是天意。制度上的任何风吹草动,我都在行。假如我没有做过佃农理论的研究,我也不清楚现在中国发生了什么。

  我的经济

散文,是写给普通爱好者看的;我的政策分析文章,是写给北京的朋友看的;我的经济理论文章,是写给科斯和艾智仁他们看的。赞扬或批评,我不是很在意的,科斯和艾智仁对我的思想有偏爱,其它人对我的评价怎样就无足轻重了。从来没有学生能获得这两位大师的日夕训诲,而这个学生竟是一个中国人,天下间哪有这么幸运的事?

  人物周刊:如果这几百万字只有一个主题的话,您怎么概括这个主题?

  张五常:彻底清除错误观念是很难的,但是让它早点消逝不困难,我1980年代、1990年代做的,就是做这容易做的事。事实证明我说的是对的。那时,天底下都悲观,只有我一个人乐观。1983年,我说中国将有20年的高速发展期,弗里德曼说,张五常是天底下最乐观的人。可不是吗?批评、说哪里不好是简单的事了,但准确说出好在哪里却很难,不能准确说出这大奇迹如何得以发生,我对自己的学术人生是不满意的。说清楚了这个好,我就可以仰天长笑了。从产权及交易费用的角度看中国的经济改革,精彩之极,只可惜,知道其奥妙者寥寥无几也。

  人物周刊:1980年代,您的经济文章是一些政府部门负责人决策时的重要参考,那时候是您对中国最用心的时候?

  张五常:我现在更用心。但我不想领什么功,中国改革的功劳是在共产党,在北京,我不过是个学者,远观庐山,又近距离深入观赏、调查,识得其中的要义。我只是尽一个经济学者的义务,在旁边提点一下。仅此而已。

  人物周刊:现在部分政府部门决策者本身就是学者,再加上众多海归,可能参考您意见的人少了,是壮志未酬,还是不听就不听,算了?

  张五常:假如在乎他们听不听得进我说的话,我活不到今天的,早就死了。我尽量写多点文章。同意不同意我的意见,其实是无所谓的。那时候我的意见不管被不被参考,我都还看得清楚,大方向是正确的。但是现在,提供决策参考的,是那些从外国回来的人,那些搞博弈理论的人,要从外国搬回来那一套。这是个大问题。

  人物周刊:现在中国的经济制度,天底下,是您看得最清楚?

  张五常:对于中国的经济制度,跟踪了那么多年,多知道一点是应该的,可以不谦虚地说,我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知道得多。

  人物周刊:您的经济推断很少出错?您认为应该让谁来判断经济学者各式各样的理论呢?在我们的感觉里,有些经济学者的理论空洞无物。

  张五常:不是没有错过,是比别人错得少。在经济实践上,中国要重视的是制度,不是“主义”或什么“经济理论”。因为有不是经济学的经济“理论”,有经济学的谬论,也有对中国问题无足轻重的经济学,不要被误导。中国改革付不起这个奢侈的代价。

  人物周刊:在采访中,我们经常发现,有些地方官员好像只是为了维护“理论”,不是为了解决实践中的新问题,在您对中国的调查中,是否有类似的感触?

  张五常:要从多方面看这个问题。说的和做的并不是一致的,可能说得左,做得右,也可能说得右,做得左。很多人让我评价这个会议那个会议,我说我不清楚,说是一套,做的可能又是另一套。真假难辨。有的是说了和没说一样。不许外国人买房子,还不是照买,银行也是莫名其妙,规定港币不能拿出来,也不可以换人民币,但是很多人还是照做的。所以,仅仅从会议上了解信息是不够的。

  客气一点的话我都不说

  人物周刊:您如何评价今年两会通过的《物权法》?

  张五常:实际不是那么重要的。虽然《物权法》刚刚通过,但变通的“物权”“产权”规则早已经在民间大面积实行,否则中国不会出现经济奇迹。

  人物周刊:您认为现在的楼市、股市里有泡沫吗?

  张五常:股市我没有跟进,楼市没有泡沫。

  人物周刊:前年开始,大陆对所谓主流经济学家有诸多批评,认为他们是为利益集团,而不是为了民众说话,比如对张维迎的批评。这段时间,因主张春运火车票价上浮,吴敬琏也饱受批评。您如何看待这些批评?

  张五常:我不知道张维迎具体说了什么,但我觉得他不错,蛮懂的。听说他是某些机构的董事,那就少说为妙。吴敬链说的是对的,但最好还是不说,要让我来说,因为我给人骂惯了。(笑)

  人物周刊:如何看待经济学家当公司董事?

  张五常:这是国际惯例。我给朋友的公司做过一次,这东西不好做。要是我是好多公司的董事,也麻烦,我不会说话,也不敢说。

  人物周刊:在经济学者眼里,大众是幼稚的吗?经济学家是否都太趾高气扬了,他们需要把话说得客气一点吗?

  张五常:有些学者自己云里雾里的,怎么能指望他们的文章普通人能看懂?客气一点的话我都说不多,我以前曾经说过几句客气话,被弗里德曼骂过。我们是从事学术的,是没有选择的。

  人物周刊:对您的批评也从未间断,您如何回应?

  张五常:骂我的人不少,很多人是要杀了我的。(笑)我不需要回应。我是一个学者,假如我说了几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我就丧失了一个学者的会员证。我可能会出错,但我不会为任何人说话,我只为真理说话。

  认识张五常的人,不会相信张五常会为任何利益团体说话,我为什么要为他们讲话,他们能出多少钱?他们出不起钱的,我做这种事情的价格是非常非常高的。哈哈。

  我的《佃农理论》发表以后,美国很多大学的学报批评我,我一概不回应。现在过了30多年,我的文章还在,但那些批评我的文章早就没有人记得了。从来都是原创,而不是批评或回应,能够在学术上取得成就。

  人物周刊:海外的这么多经济学家里面,您最喜欢哪一位?

  张五常:科斯。弗里德曼也很好,我们结婚就是他来主持的,你说好不好?不是吹牛的,很多人喜欢我的,也有很多人不喜欢,没有中间的(笑)。

  人物周刊:现在大陆有很多年轻人喜欢您,为什么?

  张五常:中国青年读我的文章是好的。我跟大陆青年人说得清楚,你们看我的文章,不要求你们同意我,只希望你跟着我的思路认真想,如果不喜欢我的思路,最好不看我的文章。

  人物周刊:如何评价自己?您认为自己是天才吗?

  张五常:天才都是别人说的。有三方面我已经走到尽头了,经济学、中语散文和摄影,现在还差书法。可是再没有日子尝试其他玩意了。这是人生。

[上一页] [1] [2] [3] [4]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相关网页共约702,000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