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结构奇特的班级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07日09:55 南方新闻网-南方周末

  年龄结构奇特的班级

  正是这种特别的环境,相互之间的思想碰撞和知识交流,使北大法律系77级形成了独特的精神气质

  1978年2月28日,当上海的列车抵达北京时,已经是凌晨3点多,北大的老师们已经在出站口等候。

  何勤华坐上学校的汽车,穿过偌大的北京城,来到未名湖畔。此时,姜明安正用板车将他的书和其它行李运到镇上,再从镇上坐拖拉机到县里的火车站。站台上,他和曾经共同挑灯夜战的同学们依依话别。他未来的同窗正从四面八方赶往未名湖,赴一场长达四年的聚会。

  开学第一周,刚过完17岁生日的宋健(现为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官)就知道她是这个班里最小的。这个应届考上北大的南京小姑娘留给多数同学的印象是,她太小了,比较天真。王绍光记得,当时一些年龄大的同学开玩笑让她叫叔叔。“我确实太小了,”宋健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很多人都下过乡,当过老师,当过干部,当过兵,他们的阅历远在我之上。”在这样一个年龄结构奇特的班级里,宋健说年龄小的同学确实难以参与竞争。

  何勤华还记得,班上有人向他提过意见,说他说话官气太重,一副拍板命令的口气,完全不像同学间的商量。入学后第一次集体活动,何勤华翻新生通讯录,发现有位同学和他有几分相近,都是1955年出生,都当过干部:李克强,安徽某村的党支部书记,安徽省学习毛泽东思想先进个人。何勤华吃了一惊:“省级的学习毛泽东思想先进个人,不得了!”他问坐在旁边的同学:“谁是李克强?”“我就是李克强,你是何勤华吧!”对方说。

  分高学优、根正苗红是当时法科学生的选拔标准。尽管政治气候回暖,开始解冻的法科仍是绝密专业,颇有“阵地”意味,所有的法律教材封皮上都有“绝密”字样。军人、农村支部书记、中小学教员、地方党政机关工作人员——法律专业聚集了又红又专的各路英雄。

  在北大法律系77级这个大家庭里,高考前相当一批人已经像高尔基那样读完了“我的大学”。李克强、何勤华当过基层党团组织干部,陈兴良(北大法学院教授)高考前是县公安局的文员,姜明安、王绍光(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公共行政系教授,英文学术刊物《The China Review》主编)、武树臣都是中学教师。他们中多数是“误打误撞”走上习法之路。何勤华想上复旦哲学系,结果被提前录到北大;郭明瑞报的是吉林大学考古系,也没能如愿;王绍光的第一志愿是美学,没有上成;陈兴良在一篇怀念昔日同窗周振想的文章中,称自己也没有将法律作为第一志愿;周振想报的却是中文系,后来转系未果。

  正是在这种特别的环境中,相互之间的思想碰撞和知识交流,使北大法律系77级形成了独特的精神气质。“一个学习的集体最好是由不同背景的人组成。”王绍光坦言,本科期间他从同学身上学到的东西,对自己日后的影响更大。他收获了比纯粹法律知识教育更宝贵的人格熏陶。

  当时的北大

  就是自己不把自己看成精英,社会也会把你当作天之骄子

  李克强在外语上的勤学苦读让何勤华至今难忘:“小本的正面写英文,背面写英文;去食堂的路上背,排队时也背。”姜明安的刻苦也为大家公认。有一年暑假,宋健的弟弟来北京玩,寄住姜明安宿舍。后来他告诉姐姐,姜明安在宿舍里看书,经常晚上三四个小时也不抬头一次。郭明瑞说,论艰苦朴素,他和姜明安有一拼;论刻苦,他远不如姜明安。

  郭明瑞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时法学著作很少,大量都是阅读文学、历史、政治著作,“马恩的著作,大家都读过,而且不是一遍两遍。”

  “按照规定必须阅读的马恩原著都读了,但当时很难读懂。”宋健承认自己较难领会马恩原著。这或许是大哥哥们觉得她不成熟的原因之一。阅览室的各色期刊,当时国内外著名的小说,宋健倒都翻了个遍。她最喜欢的是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小说的结尾至今仍令她感怀:“咱们到了!唉,你多重啊!孩子,你究竟是谁呢?”孩子回答说:“我是即将来到的日子。”

  陈兴良记得,他们入学那年,卢新华的小说《伤痕》引起轰动,连同稍后的话剧《于无声处》、小说《神圣的使命》,“伤痕文学”扑面而来。每天中午12点,何勤华的宿舍里,七个人围在陶景洲的收音机旁,收听刘心武《爱情的故事》。

  1978年12月,《今天》创刊。由诗人北岛起草的发刊词中写道:“在血泊中升起黎明的今天,我们需要的是五彩缤纷的花朵,需要的是真正属于大自然的花朵,需要的是真正开放在人们内心的花朵。”王绍光告诉本报记者,那时他们经常骑着自行车,到八一湖开诗歌朗诵会,或者到美术馆看展览。“那是一个思想解放的年代,人道主义和异化理论最为流行。”陈兴良说。

  当时的北大热气腾腾。“中文系的陈建功把自己写的小说,工工整整地贴出来,持续了半年,我们都去看。”何勤华将中文系、哲学系和法律系作了比较,他觉得法律系的同学不张扬,相较之下不如中文、哲学系活跃。

  “大家也没少折腾。”杜春(司法部法制司司长)回忆,当年只要是社会上最关注的问题,大家都要“折腾”一番,“就是自己不把自己看成精英,社会也会把你当作天之骄子。”北大著名的“三角地”是当年各种论争交汇的地方。杜春还记得,他们参加过两次著名的游行。一次是1980年中国男排逆转战胜南朝鲜男排,整个北大校园都沸腾了,后来有人点着火把,出了校园到街上游行;另一次是人民大学的校舍被占,他们跑去声援兄弟学校,也是群情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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