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就在蓦然回首处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0日14:01 中国青年杂志

  惊喜就在蓦然回首处

  文-吴志翔

  一个人的成长,总体上就是新奇感不断消失的“去魅”过程,职业倦怠也好,审美疲劳也罢,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爱情无非是这样,工作无非是这样,滚滚红尘也无非是这样,还有什么值得让人惊喜的东西呢?多少年前的老歌里唱过的,到一定年龄以后,只能是“坐爱情的两岸,看青春的流逝”。

  那么,不谈具体某个人生命历程中的感觉流变,就我们这个时代而言,“惊喜指数”是变得更高还是更低了呢?按理说,今天身边新奇的事物天天在涌现,我们也能更轻易地抵达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如果借助媒介,可以在感受了太平洋岛屿的炽热风情后,转个频道去见识极地深寒的海底世界,“阳光底下无新事”的说法听来早就成了一句不着边际的神学呓语。新科技、新产品催生出新娱乐手段、新生活方式、新交流途径等,后者又无时无刻不在塑造着我们的感官和知解力。既然如此,我们理应像广告里说的那样,天天在目不暇接中感到“惊喜连连”。但是事实上如何呢?有太多的年轻人在那儿一个劲儿地感叹“老了”,就仿佛眼花缭乱、疲于奔命的生活已经榨干了我们的生命能量一样。

  情况就是这样,在匮乏的年代,一道美味的菜、一本破烂的书就能让人激动不已;在中世纪般节奏缓慢的岁月里,生活中稍微有点变化就会令人的心底泛起惊喜的涟漪。我们今天时时冒出来的倦怠感未必是因为生活中乏善可陈,而恰恰是由于我们已经对太多东西感到了餍足,却又不知如何在接近机械麻木的状态下,去寻觅触动心灵的那一点闪光;我们心底里挥之不去的疲劳感也不能怪罪于生活本身的停滞和沉闷,而恰恰是由于我们有限的活力被过于纷乱的外部世界所占据,所剥夺。换句话说,惊喜感的失落,其实是快感透支的结果。

  无论生活如何转瞬即逝,新景怎样变幻无穷,人类最基本的悲欢苦乐还是那一些,它们沉积在精神世界的最底层,也是主导人类价值的稳定层。所以,当我们退去全部的童贞,执著于欲望的追逐时,心灵的最深处仍然会感到不适,精神享受的空白也变得越来越触目。我们到遥远的地方去旅游,却难得有推开窗户抬头看到一轮皎月顿时心境空明的惊喜;我们在各种场合见到各色人等,却收获不到与相契之人遭遇之后那种怦然心动的惊喜;我们能通过短信电邮电话瞬间建立联系,但却再也无从领略从邮递员手中接过信件时的那种惊喜……我们的欲望太庞杂,我们的身体太忙碌,我们的心灵太拥挤。我们好像总是被一个个花样翻新的节目所控制,却又始终为找不到好节目而犯愁。我们经常在网上闲逛到深夜,对获得乐趣抱着一种空洞而又贪婪的渴望,却只能在疲惫无聊之际沉入梦乡。

  惊喜,很多时候其实是源自一种天真,当然,大概只有会打“空明拳”的老顽童周伯通之辈和像黄永玉韩美林等一些真正的艺术家,能够到老都充分地葆有那份对世界、对人事的天真之感。可是,倘若一个人完全失去了天真,再丰盛的生活也无法允诺惊喜或者幸福。古希腊有一个著名的“美诺悖论”,说的是,如果一个人去寻找不知道的东西,那么即使见了面又怎能认出?换成中国式表达不妨说:无缘处,应是相逢不相识。这个缘系于何处?系于人的心里。如果人不能让自己的心境保持相对空明,再好的阳光也无法照射进来,再美的风景也无法滋润人生。苏东坡老先生早就在那篇著名的《记承天寺夜游》里说过了:“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事实上,无论忙碌或者空闲,我们这些沉沦于奔腾的生活之流、被卷入到种种欲望漩涡里的人,都有必要返身而诚,打扫灵府,恢复一丝天真,就如曾国藩自撰的一副对联里写的,要“养活一团春意思”。听起来迂腐,其实不然,因为今天有太多的人,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所做的很多事仿佛都只是在满足官能的一种需要,只是在用最浅层次的满足打发最肤表的感官而已,所以有时候我们似乎也想要重温内心跳跃的激情,可是所找到的却往往不是惊喜,而只是暂时过瘾的兴奋剂。

  惊喜,是需要天真之心去发现的。这个世界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发现。惊喜,也能用挚爱之心去制造。这个世界不缺少玫瑰和月色,缺少的只是那份送花赏月的心境。惊喜无需外骛,但求得之于心源,所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就像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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