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女孩犯罪后重新振作

　　文/岳慧青

　　一个犯了罪的孩子，终于重新扬起人生的风帆，成了一名大学生。

　　她有一个辉煌的过去：连续多年的“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曾经被评为当地省级“好少年”，初中阶段因学习 成绩优异多次获得奖学金。

　　她天生一副好嗓子，是学校文艺汇演的主持人，能独唱歌曲，拉得一手好提琴，曾获得中国音乐学院小提琴九级证书 。

　　她还是地区业余女子足球队队员。

　　她叫小菲。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老师、家长、同学们心目中的“好孩子”却犯了罪。

　　2005年元旦，15岁的小菲因为陪同两个男孩子参加北京市某高校体育特长班的招生考试来到北京，在东城区的 一个酒吧饮酒后抢劫他人财物，涉嫌抢劫罪而被捕。

　　了解小菲辉煌的过去后，我开始与这位“好少年”接触。

　　第一次提讯，她只是哭，她的妈妈抱着她的头让我看，在看守所里，由于追悔莫及，小菲将自己的头往墙上撞，还将 自己头顶的一绺头发连根拔起。身为人民教师的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法官，救救我的孩子！

　　第二次提讯，她开始说话了，我冷静地帮助她分析，她也逐渐清醒地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记得思想上发生变化主要是在上初二的时候，那时候，社会上流行追‘星’，由于爱好音乐，我也是好多明星的‘ fans’。”小菲说，上初二时，青春期的躁动使她不安，妈妈的唠叨让她心烦。

　　虽然小菲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但她对学习的兴趣远不如音乐和足球。她联合同年级的同学组成了一个乐队，向往着 成为一个耀眼的“星组合”。之后，她常常偷偷逃下午的自习课去乐队排练。她与乐队的小力关系格外要好，并产生了朦朦胧 胧的初恋。于是，她越发不愿意上课，而是热衷于乐队排练，因为那样可以与小力在一起，渐渐地，她的成绩开始下降。

　　对这一切，小菲的妈妈只是看到了表面，她认为组建乐队影响功课，因此坚决反对。然而青春期的逆反和母亲的阻挠 却使小菲越发热衷于乐队排练。

　　2005年元旦，当小菲提出要陪同学到北京参加特长生招生考试时，妈妈问：“谁带你们去？”小菲撒谎说：“一 个同学的妈妈带我们去。”妈妈也没多想，因为一年前，女儿曾与同班同学相约，在一个家长的陪同下到北京旅游。小菲的妈 妈怎么也想不到，女儿这一去便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小菲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缓刑一年半。宣判后，小菲与父母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最后小菲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在父母的陪同下回老家了。

　　此后，我也开始了一年半的缓刑帮教回访路程。

　　在最初日子里，父母忙着为她找学校，她原来所在的学校是一所省级重点校，得知她犯罪的消息，学校很快将她开除 了。由于文艺、体育成绩突出，在父母的央求下，另一所学校勉强收留了她。由于她学习基础较好，第一次考试就考了全班第 二名，由于她表现突出，很快被老师任命为班长。这给了她很大的鼓舞和信心，她逐渐试着忘记那段痛苦的经历，直到有一天 ，一件事情使她又陷入痛苦的深渊。

　　那天出去春游，小菲正与同学玩，班主任把她叫到一边，低声地问她：“在北京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明白，老 师是在问她在北京犯罪的事情。她低着头，痛苦而愤然地说：“我忘记了！”说完，转身跑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顶撞老 师。

　　中午，她回到家里，扑到床上失声痛哭，妈妈吓得不知所措。她一边哭一边说：“我改好了，他们为什么揪住我的过 去不放？老师是怎么知道的？老师知道了，同学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此后的几天里，她变得沉默了，回到家吃饭、睡觉、写作业，一言不发。夜里几次被噩梦惊醒。父母很着急，带她去 医院检查，医生说她得了抑郁症。

　　得知这个消息，我也很着急。几次给她写信和打电话。我对她说，人生活在这个形形色色的人组成的社会，谁也不可 能不犯错误，大人尚且如此，小孩子更难以避免。重要的不在于别人怎样看你，而在于你怎样证实自己。你已经用自己的实际 行动证实你仍然是一个好学生，你被选为班长，恰恰说明老师是信任你的，老师询问你的过去，可能出于好奇但并没有恶意， 你要振作起来，把不光彩的过去化为继续努力的动力。

　　在我和她父母的不断开导下，小菲又重新振作起来。很快，繁忙的学习和体育训练使她逐渐忘记了过去，每次与她电 话联系，都有喜讯传来：我期中考试全班第一，我代表省业余体校参加了一场比赛，获得冠军，我一人进了六个球。省里专业 球队想吸收我为正式队员，可我决定参加高考，上大学。

　　2007年4月，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参加了天津某重点大学的特长生提前招生考试，1000多名考生她体育专 业考进前40名(学校招200名)，文化课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她终于成为了一名大学生。

　　(本文作者系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未成年人案件审判庭庭长)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7年7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