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开县雷击事件留给48个孩子的阴影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04日10:27 南方都市报

  一次夺走7个孩子生命的雷击,使幸存的孩子也陷入了阴影

  48个孩子的雷击后遗症

  一个巨大的火球,甚至比篮球场还大,沉默地奔腾着从天而降。没有人看到它是怎么窜进兴业村小学的。

  教室的每个窗户上光秃秃地竖着7根铁条,那是雷电最喜爱的目标。如果铁条和大地相连,雷电就会顺着它们进入广阔的大地,消失于无形,但铁条没有接地,此路不通!

  四年级正上数学课,隔壁六年级教室里的孩子正在朗诵一篇寓言。

  朗读声戛然而止。

  雷电终于找到了奔往大地的“通道”,一瞬间,相当三峡水电站装机总容量一千倍的能量找到了出口:7个孩子死亡,还有48个孩子身上留下了死神的手印。

  对他们的不幸,无论医疗技术还是略显荒谬的救助途径,都无策以对。

  吴宗林悟出的“心情疗法”,其实在国外已有不少雷击后遗症患者在尝试。

  病痛

  遭遇致命一击时没有疼痛,但后来吴洁每天至少晕厥一次

  吴洁,重庆市开县义和镇兴业村小学四年级学生。2007年5月23日中午,云层时浓时淡地消解着灼热的阳光。吴洁在外婆家匆匆吃过饭,穿着白色的校服一路小跑到学校,同学在嬉笑打闹。吴洁加入到跳绳的小队中。

  两点刚过,天色突然一片昏暗,阴云像幕布似的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吴洁“有种不祥的预感”,立马钻出正在绕圈的跳绳跑到教室。

  第一节课是数学。教室里没有电灯,但哗哗的翻书声还是在黑暗中准时响起。老师程先文问他的学生:“能看清黑板上的字吗?”同学们齐声说能看清。“其实,根本看不清楚。”但吴洁也说能看清,他们都习惯做乖孩子。

  课间休息时,外边还黑黑的,大多数同学呆在座位上。吴洁也没动,趴在桌上写作业。

  第二节课还是数学课。下午四点快要下课时,突然接连打起雷。第一声不算大,第二声很大,第三声雷刚响起,学生们就倒下一大片。

  教室里没人看清楚那个比篮球场还大的火球是怎么飞进来的。

  遭遇致命一击时,吴洁没有恐惧,也没感到疼痛。苏醒后,她发现自己被抬到老师的办公桌上,双脚很麻、头脑发晕,那时她还并不很害怕。前排的另一个女生却没这么幸运,听说前排的同学死了,吴洁才后怕起来。

  雷击过后,有7个孩子再没站起来,48个孩子经抢救死里逃生,吴洁是幸运者之一。不过,这份幸运来得并不彻底,每天发作一次或几次的抽搐不断提示着:雷电对她的打击远未结束。

  “手疼,脚疼,脑袋疼。”一听吴洁呻吟,爷爷、奶奶、祖爷爷、祖奶奶,就得赶紧把她带到床上,拽着她的腿和胳膊又搓又拍,还要轻轻按摩太阳穴。即使这样,吴洁仍然蜷成一团,双拳紧握,脚趾紧抠。

  她嘟着小嘴满床翻滚,脚和手把床板踢打得通通响。枕巾,衣服,碎布条,床头的这些东西,被她顺手就抓走蒙住脸,捂住耳朵。老人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吴洁安静下来,看她的手指和脚趾渐渐松弛——这意味着几分钟后,吴洁会清醒过来。

  遭遇雷击之后,吴洁几乎天天抽搐,少则1次,多则5次。每次短则十几分钟,长则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自己做了什么,清醒后的吴洁没有任何记忆,也不觉得丝毫痛苦。但她倦怠的眼神在说,她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战斗。

  吴洁每次发病之初都会蜷缩成一团。

  后遗症

  他们都留下了雷击后遗症,有的家长想到了法师驱邪

  雷电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一次雷电能产生200亿千瓦的电流,足以同时启动两千万个电饭煲。世界上最大的水力发电站三峡水电站,电站装机总容量为1820万千瓦,只有一次雷电功率的千分之一。

  被雷电击中,电流会穿越人体进入地下,约有10%的人就此停止心跳,大难不死者则要忍受漫长的病痛。广州军区广州总医院急危重病救治中心主任苏磊说,雷击可引起心脏、中枢神经系统严重的功能失调,由电能转为热能可导致深部组织的损伤、坏死及大出血。

  兴业村幸存小学生的病痛,集体证明着雷电的余威:

  张意明(四年级男生):路走得稍微多些,左腿会疼,疼得哇哇大哭;天一阴就紧张,不让开电灯和电视,甚至连电闸都得关掉。

  扈月英(六年级女生):身体发虚,爱出汗,常头晕;脾气大了,反应变得迟钝,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做事,经常一个人发呆。

  王盼盼(六年级男生):脾气变大,动不动就发火;胆子变小,会被不算大的雷声吓哭;做数学题时,常把数字写错。

  ……

  害怕雷电,反应迟钝,性情变坏,身体虚弱,头昏乏力,这些特征在雷击幸存小学生身上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吴洁最严重,其次是六年级的扈维苇——几乎每天至少昏厥一次。

  扈维苇,瘦高个,眼睛乌黑,有点腼腆,笑起来很甜。从一年级开始,她年年是班级头名,今年7月3日的毕业考试也不例外,尽管在考场上还昏迷过一次。语文86分,数学93分,她自己的评价却是“才考了这么点。”

  提起那次恐怖的雷击,维苇最怕自己因此变笨,影响学习。但她不得不沮丧地承认,脑子转得没以前快了,情绪也没以前高了。

  维苇昏厥前,有时候有征兆:呼吸急促,浑身没劲,心情烦躁,一句话也不愿说,就想找个地方靠着或躺着;有时候却毫无征兆,突然之间就仰面跌倒。

  天打五雷轰的传统习语词令人不安。吴洁刚遭雷击时,爷爷奶奶就有过同一个念头:作法驱邪。

  法师是本村人,一大早就赶到吴家。驱邪过程两个多小时。不过,吴洁只记得几个片段:法师用黄纸画了好多张符,挂3张到卧室墙上,其余的通通烧掉,将灰烬泡到水中让她喝下去;法师用鸡冠沾着鸡血,往她的额头和手心涂抹。如果不是爷爷奶奶在旁提醒,她差点忘记法师还烧过她的衣服。“我的记忆力比以前差了好多”,吴洁数次重复了这样一句话。

  第一次作法后,吴洁的病依然如故。后来又请过两次法师,法师说,如果灵验,当晚会打雷。

  一直等到天亮,山村还是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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