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击过后引发的思考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04日10:27 南方都市报

  求医

  癫痫?癔病?医院只能给他们留下一串问号

  与洪水、地震、台风等天灾相比,雷击造成的人员伤亡是个小数字,我国去年发生雷电灾害约两万起,717人死亡,640人受伤。美国有50到100例,德国只有3到7例。

  由于受害者人数较少,对雷击引发的病症,很少有人专门研究。就连疾患与雷击的因果关系,目前都没有有力的数据佐证。

  雷击当日,包括吴洁和扈维苇在内的48名伤者被送往开县人民医院抢救。在医院过完“六一”儿童节后,两人一起出院回家。医生说,经专家组检查鉴定,她们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正常。

  “6月1日晚上,我还头疼得厉害,肚子也痛得厉害,医生给我打了针。”吴洁说,住院期间,她经常头疼。

  爸爸吴宗林向医生反映了这一情况,但医生坚持说,吴洁一切正常,可以出院了。

  6月3日,女儿出院第二天,吴宗林匆匆前往重庆上班。一天二三十块的工钱,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吴宗林和妻子常年外出打工,把吴洁姐弟俩留给自己60多岁的爸爸妈妈和80多岁的爷爷奶奶照看。接到女儿遭遇雷击的电话后,为省下往返两百块钱的路费,吴宗林一个人赶往开县人民医院。

  6月4日,吴宗林离家第二天,女儿突然昏厥抽搐。发作前后,她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做,懒懒地躺在凉席上直喊“头疼、腿疼、胳膊疼”。打电话给开县人民医院,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兴业村卫生所当医生的姐夫舒祖全找到自己的老师,一起商量着给吴洁开了药方:注射清开灵针、血塞通针等。药水一瓶一瓶地被推进体内,可吴洁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

  吴宗林决定让女儿来重庆看病。6月17日,吴洁和爷爷转了三趟车,一大早出发,天擦黑才踏入爸爸的宿舍。

  在重庆,吴宗林带女儿去新桥医院挂了个神经内科的专家号。这家医院是三级甲等,神经内科的实力在当地数一数二。专家让吴洁做脑电图:没有任何异常,诊断书上写道:雷击伤后,癫痫?

  医生留给他们一个大大的问号。

  吴宗林一遍一遍地问医生,女儿到底得了什么病。他宁愿女儿是癫痫,甚至是比癫痫更严重的病。只要能有定论,不管这个病魔多么可怕,起码可以让他知道与谁搏斗,怎么搏斗。

  另一个孩子——维苇去医院,也只得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6月24日,维苇跟着妈妈再次去开县人民医院,两天后拿到的诊断是:雷击伤后,癔病?

  7月3日,维苇上午参加完期末考试,下午就跟着爸爸妈妈到重庆。本来,妈妈邓辉敏在

东莞打工,爸爸扈月术在青海打工。发生雷击后,为方便照顾女儿,夫妇俩决定回重庆找工。很快,他们在老乡开的石材厂落了脚。夫妇俩明确分工:丈夫去厂里打磨石板,妻子找医生给女儿看病。

  7月6日,邓辉敏和女儿走进了重庆医科大学儿童医院。第二天出来的诊断结果同样是“癔病?”。医生说,在病灶不明的情况下,不要服用任何药物,多补充营养增加抵抗力就行。

  吴宗林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女儿天天有肉吃,多跟女儿通几个电话。为此,他花580块钱在女儿床头装了部红艳艳的话机,花1700块钱搬了台橘黄色的星星牌

冰箱回家。这些钱,他要苦干两个多月才能挣够。

  自我拯救

  当难以找到有效的救济途径,家长发明了“心情疗法”

  对于吴宗林来说,巨额治疗费同样令他头疼。

  女儿买了中国人民保险公司的人身意外伤害保险,保险公司是不是应该赔偿?女儿是在学校受伤的,学校是不是也该赔偿?

  保险公司的答复是,有“雷击导致目前病症”的医院证明才会赔付。吴宗林两次带女儿去医院,请医生开个证明,均被一口回绝,因为“如果开了,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女儿原先活蹦乱跳,自从雷击以后变了很多,浑身上下都是病,这显然是雷击造成的。但医院有机器查不出问题,死活不给开雷击导致病变的证明。”吴宗林一脸无奈地说,“一条路死了,其他路也跟着死。”

  七个遇难学生都买了同一种保险,事后,其家属各得6000元左右的赔偿。“死了的才有几千块,活着的能给几个钱?”吴宗林又放弃了向保险公司索赔的念头。吴宗林向学校咨询,也碰了壁。兴业村小学负责人刘定松说,雷击是天灾,学校没有责任。

  仅仅是天灾吗?这一说法早被否定。

  兴业村小学的每间教室有6个窗户,每个窗上立着7根铁条。雷击发生后第二天,重庆市气象局调查,由于铁条未做接地处理,雷球飞来时无处放电,靠近窗户的学生成了电流入地的通道。7个学生都是在窗边倒下的。另外,学校没有安装避雷设施,也是伤亡严重的原因之一。

  南京律师崔武认为,如果学校存在失职行为,要承担一定赔偿责任,但学校经费主要来自财政拨款,难有闲钱用来进行大额赔偿,而且学校财产是实施义务教育专用之物,不得提供担保,不得被用来抵债,法院不能变卖学校课桌椅子折现还债。吴宗林也在兴业村小学读过书。20多年过去了,学校还是老样子,桌椅板凳摇摇晃晃,教室地面坑坑洼洼。即使允许变卖校产,除了几间旧房,再找不出值钱的器件。

  政府也许会管一管。

  开县副县长邓有国及其秘书胡军答复,雷击受害者可从三方面寻求经济支持:第一,向义和镇政府申请困难救助,最高限额一千元。第二,从新农村合作医疗报销,最多可报住院费的40%,上限是一万元;第三,向保险公司索赔。在此过程中,如果遇到问题,政府可以协调。至于学校和相关部门有无责任,再三追问也没有答案。

  “索赔和报销,都得出具雷击导致病变的医学证明。”兴业村小学负责人刘定松补充了一句。

  头疼,昏厥,乏力,烦躁,吴洁对此渐渐有些麻木了,不再带着哭腔喊疼,也不问爷爷她昏了多久。精神好些时,她会做暑假作业。只是,好多题不会做,“以前学的忘得差不多了,做上半个小时,头就疼。”

  被雷击以来,吴洁多数时间躺在床上,未及眉毛的刘海总是紧紧贴着额头,使小小的脑袋和大大的眼睛毫无遮拦。和爸爸妈妈通电话,或是看《大雄的猫狗时空传》和《猫和老鼠》,她的双眼才变得灵动起来,说话也会多些朝气。

  “打针吃药,好像都没有逗她开心管用。”爸爸吴宗林说,自从装电话后,他几乎天天和女儿通电话,感觉女儿的脾气小了很多。心情一好,发病的次数和时间都会变少,“那580块钱花得值”。

  吴宗林悟出的“心情疗法”,其实已有不少雷击后遗症患者在尝试。

  上世纪90年代初,遭过雷击的美国人马斯布恩发起成立雷击幸存者自助协会。大会最重要的内容是,会员们可以尽情倾诉自己的不幸。相同的经历使他们更易交流,在倾诉中自我疗伤。

  新学期,兴业村小学将迁入新校舍。吴洁已经盘算好了,开学时穿着新衣服去报到——一套天蓝色裙子,一双牛黄色皮鞋。“女儿喜欢和同学玩。”吴宗林知道,让女儿去上学有风险,但同学和老师给予的快乐是他无法给予的。采写/摄影:本报特派记者 左志英(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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