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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看上海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21日11:54 新民周刊
BY 余 亮 1946年1月,东吴大学女生小X参加《上海文化》月刊举办的“你最钦佩的一位作家”读者调查。她不填巴金, 不选茅盾,偏偏写上“施济美”,惹来旁边男生一番理论。小X理直气壮:“就许你们爱巴金,不许我们爱施济美!你们哪里 知道人家的妙?看看自古以来家长棒打鸳鸯散的故事,莫不是情人双双心甘情愿自杀殉情,从梁祝到罗米欧朱丽叶概不能免。 可你看施济美的《鬼月》里,偏偏是伤心妇把个窝囊汉先推到水里再跳河,完全操纵这一出‘双双自杀’。你看《春花秋月何 时了》里的蓝婷,再不做茶花女,再不信罗米欧,直看穿那年轻俊美痴心汉仅是为金钱。从东吴大学出来的小姐作家们个个有 妙笔,比如那练元秀一篇《神秘的王先生》就能把巴金笔下不屈的觉慧和柔弱的觉民拼在一人身上共存。看俞昭明笔下的专员 夫人,固然不是个好东西,不过自古只有男人可做陈世美女人只该做杜十娘的理再也行不通了,她竟把老公算计个透,痛快! ” 这场调查的结果,一位女作家排在巴金、郑振铎、茅盾之后高居第四,不是张爱玲,不是苏青,而就是施济美!在1940 年代,她和汤雪华、俞昭明、邢禾丽、郑家瑷、杨依芙、练元秀、程育真等一溜东吴大学毕业的女士叱咤海上文坛,号称小姐 作家。她们不是专职作家,各有职业,可都凭着一支巧笔大放光彩,万人追捧。此后60年,她们全部黯然失色,与张爱玲一 样遭人遗忘,直到今年8月才又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小姐集》里重见天日。 不知是否巧合,《小姐集》恰好赶在电影《色·戒》杀青之前出版。说它是要占《色·戒》的光也可以,不过只要能 为老上海的旧回忆增加一些新素材就是功德。前些天偶遇正在拍摄电视剧《倾城之恋》的女一号陈数,听她盛赞《色·戒》的 色彩、镜头,说要拍40年代上海就应该那样去拍。40年代的上海“应该怎样”,似乎张爱玲已成绝对坐标。可是偏偏有人 不服,张学专家陈子善在《小姐集》序言里说:“张爱玲几乎成了时尚的符号,成了白领阶层家喻户晓的人物。但这批差不多 与张、苏(青)同时代的青年女作家在哪里呢,是否仍要继续湮没不彰?”其实在文学研究领域,对小姐作家的关注从未断过 ,想来编者还希望她们能在白领市场上也风光一次。可这就要看各人造化了。邢禾丽绝对有一时的八卦价值,因为她的证婚人 竟然是《色·戒》里易先生的原型——汪伪76号“特工总部”主任丁默邨!可是论艺术水平,还是施济美的功夫上乘。《鬼 月》、《十二金钗》既得古典文学含蓄机巧之妙,又融入现代通俗文学之淋漓畅快。 即便全部小姐作家们的艺术造诣都比不上张爱玲,但向我们讲述旧上海的权利的确不应仅仅属于张爱玲。她们让我们 看见更多。她们的时代距离五四已逾二十载,背着“新妇女”的名头,却谁都明白过的是半新不旧的生活。不再像五四先驱如 丁玲、冰心般单纯热诚求解放,却也没有张爱玲那种化不开的苍凉。她们的文章题材总是不离家庭、婚姻,但也再不是从前那 个。如那位小X说的一样,灰姑娘算计主子,贵妇拒绝童话,还有那“神秘的王先生”,既不决绝之至又不颓废殆尽,顾全大 局地活着。日历、青丝、新痛、旧照……惜春伤花的遗憾依然挥之不去,却总有一份嘲讽和认命。当施济美借《春花秋月何时 了》男主人公之口说出“你的人情世故可比从前深了”之时,不能说没有一种得意。除此之外,那些在小姐作家们或嘲讽或同 情的目光里徒劳奔命的投机客、风尘女,竟让人惊觉一切和今天那么相似。 不过说来说去,我们看见的也只是小姐作家们看见的40年代。小姐们的生活底子并不厚,素材更多来自以往阅读经 验,不能帮我们了解更多生活。那个读者调查是真,那个X小姐却是我的杜撰。至于那些投机客、风尘女眼里的上海是什么色 彩,我们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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