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兰:我就是一个外交的桥梁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2月13日11:53 南方人物周刊

  小时候,杨雪兰想做一名出色的外交官,如今,百人会帮她实现了部分理想

  特约记者江一河发自北京

  杨雪兰的人生经历就是一部传奇。

  她出生上海外交世家,1938年,杨雪兰三岁,父亲杨光 赴菲律宾任总领事,从上海到马尼拉,举家随往 。不久,太平洋战争爆发了。一个美国军官找到杨光 说:“要不,你们去澳大利亚避难吧,我们有船。”杨光 当然不能舍领事馆而去,他留下来。

  1942年1月的一个早上,杨雪兰一家正在吃早餐,两个日本人走进来,掏出一张逮捕令。3个月后,杨光 遇害。杨雪兰直到战争结束后才知道。几个农民说,她父亲和另几个人被日本兵带到田里,为自己挖好坑,等着被枪毙,她父 亲睁着眼睛看日本兵。一枪不死,他指着心脏,叫日本兵再来一枪。

  二战后,母亲严幼韵带着三个女儿前往美国。那时杨雪兰十岁,她挤在一艘美国军舰上,只能乘几百人的船却上了3 000多人,像难民船一样,二十四天,一路漂漂荡荡来到纽约。最初的那段日子很艰难,母亲带着她们姐妹三个住在乡下, 没电点蜡烛,没自来水自己打井,自己种菜。

  幸运的是,严幼韵在联合国得到了一份工作,1958年,她嫁给了著名外交官顾维钧。

  因为母亲在联合国工作,三个女儿能够进入好的学校念书。杨雪兰去了著名的威斯利学院,不久当上了学生会主席。 但是,毕业的时候,杨雪兰找不到工作,她不断地向大公司介绍自己,寄出去的求职信有一百封。“有面试,可人家就是不要 我。”当时,女性除了当秘书和文员,没有更多的出路。

  后来,在姐姐的帮助下,她进入了著名的grey广告公司。一做20年,从一名小职员,到后来任公司执行副总裁 。这期间,她的一个创意,帮助福特公司将一款无人问津的花斑纹小轿车卖出100余万辆,创下福特单一车型的销售纪录。 她也因此多次获得市场广告宣传杰出成就奖项,并被美国广告联合会评为“年度广告风云人物”。

  从1983年直到1989年,通用汽车公司耗时六年,邀其加盟。此后,杨雪兰任通用汽车副总裁,致力于通用公 司在中国的建设投资。如是,创造了一段商业传奇。

  1990年,一些美国记者在采访马友友、贝聿铭时,带有对中国的无知和对华裔的偏见,马友友深感悲哀。“人家 爱尔兰人,犹太人都有各自的组织,为什么我们没有?”马友友找到杨雪兰、贝聿铭等人商议。一个华人的声音或许不够响亮 ,但一百个呢?一百个在美华人精英呢?于是,杨雪兰与贝聿铭、马友友等著名华人一起创办美籍华人组织“百人委员会”。

  “百人会”,既体现了从者之众,又含有精英聚会的意义。其会员在自己所从事的领域要在全美甚至全世界都有知名 度,此外还必须得有好的声望和性格。 “百人委员会”致力于中美艺术和教育交流,目标在帮助华人不受偏见,提升中美关 系。

  杨雪兰是“百人会”的常务理事和前任主席,并任“百人会文化协会”总裁。2007年11月26日,她在北京参 加了百人会第二届大中华地区会议,这也是百人会首次在中国大陆举办年会。截至目前,百人会已有147名杰出的美国华裔 ,包括7位大学校长、8位《财富》500强公司董事会成员、20位首席执行官等。

  小时候,杨雪兰想做一名出色的外交官,而今,百人会帮她实现了部分理想,她说,“我就是一个外交的桥梁。”

  人物周刊:你什么时候认识顾先生的,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雪兰:见到他时,我已经20多岁了,我一直依照初见他时的称呼,叫他叔叔。他的形象从照片上看很正规、严肃 ,貌不可侵,其实人很好。他属猪,我也属猪,他有很多小猪,我也有很多小猪。来我们家的时候,他带过来一个人,一个传 统的随从,总是穿得整整齐齐的,伴在他身边,见了我母亲还会磕头。爱就完全了律法

  王书亚

  关于陪审团题材,电影史上有3部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口碑最好的是美国导演悉尼?卢曼特的《12怒汉》,195 7年的柏林金熊奖。这一部对英美法系的英雄主义式的刻画,也是电影史上最精彩的群戏之一。12个陪审员,几乎所有镜头 都在封闭狭小的房间内,充满舞台剧的张力。11人都认为被告罪名成立,亨利?方达却力挽狂澜,一一说服了整个陪审团。 另一部不太为人所知,是法国导演安德烈?卡耶特的《裁判终结》,1950年的威尼斯金狮奖。法国二战后不久,开始采纳 英美的陪审团制。影片以一个死刑案件,展现了这一司法改革的波澜。

  我排第三的,是今年在威尼斯输给《色?戒》的这部《12怒汉》的翻拍版。翻拍而成经典,本身就很经典。俄罗斯 导演尼基塔?米哈尔科夫,他的《毒太阳》曾是我最爱的影片之一。论表演,这部片子的群戏绝不亚于50年前的卢曼特。论 节奏把握,起承转合,也分毫不差。但论导演的终极关怀与制度反思,却显然高出了卢曼特。卢曼特的格局,再好都是一部法 庭戏,令人叹服的是丝丝入扣的证据和细节,在推理的激情下,现出法律的公义。但米哈尔科夫拍的,不是一部法律片。说得 拗口点,他拍的是法律哲学与神学片。或者换个说法,米哈尔科夫变成了第二个基耶斯洛夫斯基。我脑子里的电影硬盘上,第 一个友情链接,就是基氏的《十诫》和《红白蓝》。

  一个车臣孤儿,被指控谋杀了收养他的俄罗斯军官。他俄语很差,拒绝在法庭上发言。有两个目击证人说看到了他的 样子。12位陪审员因法院装修——就和我们一样,整个社会都在装修,被收走手机,带到附近学校的一间体育室。大家漫不 经心,等着举手表决,回家吃饭的吃饭、约会的约会。但当11人同意被告有罪时,最后一个忽然说,“因为你们都同意,所 以我不同意。”

  就这一句话,整部电影从此离开了卢曼特的世界。这个家伙说,不能这么简单,我一旦同意,他就永远呆在监狱里出 不来了。“永远。”他说,你们仔细想想这个词的意思。接着他又讲故事,又说比喻。故事关于他自己。当年婚姻失败,他开 始酗酒,从早到晚,喝得连死都不怕了。但他说,“有一天我坐火车,醉醺醺、臭烘烘地在一群人中,看见对面坐着一个女人 ,领着一个5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问妈妈,对面那个男人是不是疯了,我听见女人说,他没有疯,他只是非常非常难过。 ”他接着说,后来我和这个女人结了婚。现在我们的儿子4岁了。我本该死在阴沟里,但这个女人,她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 。

  一个人冷冰冰地说,你的故事很感人,但现在我们谈的是一个杀人犯。

  于是他又说了一个比喻,你有没有买过西瓜?老板说又甜又脆,但你不能先切开,买回去发现不对,最多把它扔了。 但我们谈的不是杀人,我们谈的是判决。

  这个比喻至少对我很有用。因为这辈子买了几百个西瓜了,每回不想买切开的,都觉得很头疼。如果有人这辈子判了 几百个人死刑,那他一定比我头疼多了。

  这位异议分子说,我们再来一次秘密投票,如果你们11人仍都赞同,我就放弃了。我试着说服自己,原谅将对那个 孩子所做的一切。结果第二轮投票,有人悄悄改变了意见。1:11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米哈尔科夫的精彩就在这里。他让每个陪审员都在辩论中说出自己的故事。关于俄罗斯与车臣的伤口,关于生命与时 代变迁的紧张。他们一次次地接近了车臣孤儿的世界,也更接近了他们身处的时代,和自己的忧伤。

  导演带着强烈的俄罗斯精神,也就是东正教的精神,来看待一个动荡与重建时代中的审判权。人凭什么审判人?法律 凭什么宣判一个人在今生不可改变的结局?“永远”,这个词沉重得叫很多人不愿去想,但却成为那些从普通人中抽签出来的 陪审员,必须去担当的角色。就是以“永远”的名义,给一个人的肉体盖棺定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经过一天一夜,最后反过来,剩下一个人赞同。剧情再次陡转,他说,我一直知道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但他呆在监狱 中显然比在外面更安全,也活得更长。如果我们把他送回外面,我们就在道德上有责任帮助他。这话把大家吓坏了,纷纷说自 己很忙。有人气愤地说,我们决定后,剩下的就是政府的事。关我们什么事呢。

  是啊,在制度的层面上或许不关;但在道德上,当一种制度把一个人的行为与另一个人的结局联系起来时,这个责任 并不是可以全推给制度的。一个对自己审判的对象没有爱的人,却坐在审判者的位子上,这本身能否称之为犯罪呢?

  我把12世纪的教会法思想家格兰西的话,当作对这部电影的回答。格兰西是“罗马法复兴”时代的先驱。基督曾说 ,“爱神和爱人”是一切诫命的总纲。格兰西以此来确定他对法律的理解。他说,“没有爱,信仰和正义都不能存在。”惟有 爱,可以在公义和仁慈之间达到统一。就如《圣经》所说,“爱是不加害与人的,所以爱就完全了律法。”俗常的看法,都把 公义和爱对立起来。但格兰西的《圣经》法学观,给了世人一个极有启发的定义。他说,从爱来解释正义,“凡对灵魂的关切 和拯救而言是必须的和有益的,在法律上就一定是正义的。”

  最后,那位最初的异议者离开体育室前,一只鸟停在东正教著名的黑圣母画像前,他拿起来亲吻。对着小鸟,也对着 俄罗斯说,“你想留下就留下,想飞走就飞走吧,你有自由,没有人可以替你选择。”

  米哈尔科夫的片末词,再次以信仰之光来审视现代的法律观。银幕上这样写着,“律法是一个开始,但当那更高的、 慈爱的律法被抛弃之后,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总是感到很奇怪。

  在家里,顾先生不说政治,就是跟我们讲好玩的事情。关于他的许多事情,我当时并不知道,后来,才从他的回忆录 上看到。记得那年,他70岁了,我们在欧洲,那些天,我们滑雪,他散步。有一天,他带回来一些滑雪的大衣,说要滑雪, 还教我的母亲。要知道,那时他已经70岁了。

  人物周刊:威斯利女子学院非常顶尖,竞争激烈,你的大学生活怎样呢?

  杨雪兰:威斯利学院的学生大多是本校升上来,都是其中最优秀的。我住在一个大宿舍里,有30多个人,考试后, 很多人都哭了,他们一辈子都没拿过那么低的分数,难以相信。我是他们中幸运的一个,后来也加入了学生会,任学生会主席 。

  人物周刊:您在商界成就巨大,可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做外交官的理想。

  杨雪兰:我觉得我也做到了,我是经济外交官。

  人物周刊:百人会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你的理想?

  杨雪兰:对,因为我是最早的创始人。我就是一个外交的桥梁。

  人物周刊:在百人会里,作为会长要做些什么呢?

  杨雪兰:我们每一个会员都是各自行业里的领导,都是名誉非凡的人,在百人会里,我为他们服务。当然,也会做一 些决策。

  人物周刊:那个时候谁跟您提及说要做百人会?

  杨雪兰:贝聿铭。那时候,并没有一个华裔的组织,没有华裔的声音,我们成功的人在各行各业,但相互不认识,只 代表着自己。犹太人、尔兰人都有自己的组织,可我们没有。连美国人都说,你们怎么不集中起来呢?

  人物周刊:他第一次跟您提百人会您是怎么想的?

  杨雪兰:那时候,中美关系很糟糕。我们有一些看法,我们比较了解美国,而美国人却不懂中国人。他们渴望知道, 但没有一条桥梁,所以百人会做了这个桥梁。另一些情况是,如果一个华人遭遇偏见,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谁去帮他出头呢? 就如后来李文和一案,我们参与了,最后胜利了,这个是百人会的成绩。我们有各方面的人,其中有很多律师,我们有自己的 方法,有自己的力量,我们可以团结起来做很多事情。

  人物周刊:你们是做媒体舆论工作?还是实际做了一些工作?

  杨雪兰:我们那个时候就跟各方面写信,跟他们开会。最近,有个人在电视上讲了很多对华人带有偏见的话,我们写 信给他们,最后他们在电视上作了道歉。这个是很难的。一定要有一定实力才可以。因为我们有各方面的人,都有影响的,所 以我们讲话会有一点作用的。

  人物周刊:香港回归的时候,百人会做了什么事?

  杨雪兰:那个时候,西方媒体说中国在抢香港,抢过去的,觉得香港很可怜,给中国人抓过去了。美国、英国都是这 个态度。我们做了调查,问美国人你觉得香港回到中国去,他们会有什么想法?80%的人觉得香港人不想回归,想独立。但 是我们同时在香港做了一个调查,香港80%多的人是想要回归的。最后这条信息在电视上播出了,我觉得美国人开始转变对 中国的看法了。

  人物周刊:百人会搞各种各样的活动,经费来源如何?

  杨雪兰:我们有会费,每人每年缴纳两千美元,当然这是不够的。我们特别的活动得要有政治支持。

  人物周刊:一个女性做到那么高的职位,到底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素质?

  杨雪兰:就是要会做人。会不会做人是很重要的。你不断想自己,还要想对手。我们通用的政策就是想帮助中国。而 中国人想发展中国的汽车工业,这就是对方的目标,你想到他们就成功了。

  很多公司只想到自己。他们想进入中国,表明想要做得很大的愿望。当然,在国外双方是平衡的,可以各自表述自己 的利益动机。但是在中国不是这样的,中国人会说我们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让你们进来?这是文化的差距。

  人物周刊:你在美国待了这么多年,对美国和中国这两个国家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杨雪兰:我爱中国,也爱美国,这或许与

星座有关,我是
双子座
的。(实习记者林珊珊对此文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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