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１３岁少女的可怕妄想力

　　文黄艾禾

　　2月25日公布了第80届奥斯卡奖获奖名单，此前竞逐“最佳影片”呼声颇高的《赎罪》(Atonement) 铩羽而归，只获得了“最佳配乐”奖。但这个结果并不影响该片的受关注度，因为它讲故事的视角实在与众不同。

　　13岁少女布里欧尼，在一个炎热的夏季里，目睹姐姐塞西莉亚只穿内衣从水中爬出，湿淋淋地站在管家的儿子罗比 面前，几乎是裸体。接着，她读到了罗比写给塞西莉亚的情信。鬼使神差，她又撞见两个人在图书室里拥吻亲热。

　　接下来，发生了她的表妹被人强奸的事件。那天晚上，布里欧尼做出了一件让她痛悔终生的事情：在警察面前，她坚 称是罗比强奸了她表妹。结果，罗比入狱，塞西莉亚痛不欲生，他们两人至死都未能再走到一起。而布里欧尼自己，则付出了 一生来赎自己的罪……这就是电影《赎罪》讲的故事。

　　是什么让这个13岁少女做了伪证？

　　这正是电影《赎罪》的高明之处。它把一个刚开始进入青春期、敏感而又想入非非的女孩，那种微妙、难以捉摸、瞬 息万变的心理状态，知微见著地表现了出来。夏季的树丛，曲径通幽的房间深处，晃动的人影和喘息声，和着布里欧尼敲击打 字机的声音，在布里欧尼的脑海中全部被放大，想象的画面与真实的情形已经彼此不分。而且，恐怕当时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诬告罗比的动机，除了她自己狂乱的想象外，还出于她的嫉妒——她11岁时，就已经爱上罗比。

　　影片很英国味。刚一看上去时，会觉得很有英国式的老派绅士风格，一板一眼地表现典型英式庄园里青年男女们张弛 有度地卖弄风情。后来你才感觉出它的现代味道：它叙事的节奏随着小女孩的意识走。有时，事情发生在她的想象前，有时发 生在她的想象后，有时又根本没有真的发生。真实的事件，与布里欧尼的意识，有时相逢，有时相错，有时相悖。但有一点是 不会错的：布里欧尼后悔，悔之晚矣……人生就是如此：当你在做错事的时候，你无法意识到，也无法控制自己；等你能意识 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弥补。而且，当下一代人又长到13岁时，这些事还会发生。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13岁，在13岁的年龄里，我们都做了些什么？13岁的少男少女们仅仅有单纯吗？他们是否会 记得自己曾对他人造成的伤害？人们见过数不清的青年，为了表现自己的革命性，与被“揪出”的父母划清界线，他们向组织 揭发父母，甚至比别人更狠地殴打自己的父母——这全是出于“革命”动机吗？难道不也掺进去少年人的冲动偏执？那种掺杂 着奇特的快感、疯狂、痛苦、麻木，又有哪位中国导演能用电影描绘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