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N次情绪爆发

　　“我们也曾经激情万丈”

　　-本刊记者/李梓

　　在过去的10年，中国人的情绪就像波涛起伏的海洋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一次。虽然每件事情的起因都不一样，但每次的表现都大抵相同：一部分人的热血与另一部分人的冷嘲热讽相对应，抵制与反抵制相冲突、虚无主义与激进主义遭遇。理性的、试图换个角度讨论问题的，总是被一棍子打死，人们给自己扣上这顶或者那顶主义的帽子，然后开始对骂。这种网络时代的群殴，在很大程度上抵制了中国人民族情绪爆发的本因，并使事件变得浑浊不清。

　　1999，尝到了游行的滋味

　　虽然已经过去整整9年，但有关1999年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事件的许多回忆，还是不断地被许多当事人翻起。尤其是在2008年的4月，这些旧的照片，旧的帖子的重新出现，更有一层意义。

　　“曾记否，我们也曾激情万丈。”在贵州大学的校园BBS里，一个回忆当时贵州大学师生抗议游行的发言，用了这样的标题。发黄的照片，简陋的旗帜和标语，勾起了很多人的回忆。“从那次起，我知道什么叫做经公安机关批准上街游行了。”一个当年参与的校友说。对于不到30岁的年轻一代的中国学生来说，这种体验是新鲜的。

　　1999年5月7日发生的事件，可称为中国民族情绪爆发的起端。在目睹中央电视台发回的大使馆被炸现场和死难者照片后，中国的大部分高校爆发了自发的游行。在北京，由北大和几所高校的学生组成的游行队伍来到美国大使馆前抗议，学生们随身携带了墨水瓶，把大使馆的墙泼成黑色。

　　一些国外的评论一直坚信，在中国爆发的这些游行示威以及网络口水战，一定有中国政府的支持，或者操纵。但许多经历了1999年5月游行的学生记忆中正好相反：政府和学校，总是希望学生不要上街，老师们一边在校门口拦阻学生，一边通知警察去维持秩序。当时的校园群情沸腾，自然也没有人有耐性去“申报游行”。一批批跑出校门的学生，称之为“冲过封锁线”，而街上的警察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忍不住也留下了热泪。

　　排华案，网络上的较量

　　在压抑了多年后，中国人的心情第一次失控了。许多报纸在5月7日那天专门出了号外，一上摊就被抢光了。由于“误炸说”听起来是如此荒谬，其后的几周，全国各地的抗议声连绵不绝。

　　在1999年以前，有好几件事情，已经深深地触动了中国青年的神经，这其中包括了1997年和1998年印尼严重的排华潮。由于中国的媒体对此秘而不宣，1998年5月发生的事情，在8月才陆续为国人所知。当收听到华人在印尼被无辜劫夺和杀害后，北京大学的学生提出到印尼驻华使馆前抗议，但未被政府批准。

　　1998年的印尼排华案中，中国的民间抗议表现在网络上的较量，一些中国黑客在网络上看到了相关照片后，群体对印尼网站发起攻击，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直到1999年5月，他们再次发起类似的攻击，并成功攻陷美国白宫官方网站，将一面红旗挂在白宫网站首页上，这一特殊群体和特殊事件才陆续被报道出来。

　　从1998年到2001年，中国黑客与外国黑客(主要是日本和美国)先后发生过6次集体交锋，他们称自己为红客，他们的行动被称为爱国行动，在这些自发的争斗中，一些人夸耀和夸大了他们的行动。2002年以后，这种人为堵塞网络的行为，开始受到批评并偃旗息鼓。

　　但一位中国黑客也在1999年预言了西方对中国所持的某些愚蠢态度导致的后果，这位叫老鹰的黑客当年在攻陷了美国白宫网站后，在网站上留了一封公开信，里面写道：“我们的下一代，已经在肯德基、麦当劳中长大。但有趣的是，正当我们的前辈们为此忧心忡忡的时候，把他们敲醒的却往往还是他们自己。”

　　南海撞机：两国政府的联合斡旋

　　中国驻南大使馆被炸事件是一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分水岭，此后，中国学生和青年开始不再对游行之类的事件过于生疏，而中国政府也不再对群众聚会过于戒备。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是，网络已经开始成长起来，中国网民阶层开始成形。此后，网络成为每一次国民情绪爆发的源点。

　　在全世界同庆千年喜庆，安然度过世纪交接的2000年后，中国人的神经在2001年受到了两件事情的严重打击，其中一件是4月发生在中国南海海域边缘的中美撞机事件，这件事情令人很不愉快地想起了1999年5月发生的事情，从而激发了中国人对于美国霸权主义的又一次声讨。但在两国政府均有意斡旋此事的态度下，国民的心态被安抚，未引起如同1999年那般的抗议声势。

　　小泉上台，中日关系落底

　　另一件引起中国极大外交困扰的事，是新上台的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这位首相于2001年8月13日，在中韩等国的抗议声中参拜了靖国神社，开创了日本首相的一个先例，此事在韩国引起了13名青年的断指抗议，在中国则有青年到日本驻华使馆抗议。

　　而很不凑巧的是，中国国内一批学者，在此背景下开始提倡“对日新思维”，其核心是中国人对待日本问题要放下历史包袱，一切向前看，此论调不幸诞生于2002年春天，因此普遍被中国人认为不合时宜，如今已经渐渐不提。此后每年的8月13日，日本首相都会引发一场日本与邻国们之间的争端，从而再度引发各种各样的抗议事件。

　　在邻国关系尚未融洽、历史问题尚未厘清的情况下，日本又于2005年谋求“入常”，此举遭到了中韩民众的大力抗议，因为民众普遍认为日本政府既然连自己的历史错误都要拼命掩盖，又何以谈到在全世界匡扶大义。在传闻日本入常已经获得美国以及联合国秘书长的支持后，中国的许多城市街头举行了小范围的游行。至小泉于2006年离任后，民调显示中日关系已经落到二战结束后的最底端。

　　“护火行动”井然有序

　　此后中国民众的情绪爆发，便要数今年的“护火行动”，与以前若干次民意爆发相比，这一次的行动中，更能显示出年轻一代的心态。而与过往的历次民意爆发相比，这一次的奥运护火行动，民间的自发组织显得井然有序，而且符合国际惯例，比起以往，已然显得经验丰富了许多。80后以及90后的登场，显示9年前参与游行的那一批人已经渐渐老去，“激情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