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声记:被打口的囚歌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5月08日16:11 南方人物周刊

  搜声记

  被打口的囚歌

  张晓舟

  谢天笑总令人有似曾相识恍若隔世之感。让人想到1990年代中期,每一列运送打口尖货的火车一路尖啸沿途夷平每一个打口青年压抑的城市,Metallica和Nirvana动辄卖到50一盒,那时谢天笑动辄脱光,正如后来动辄砸吉他……一个90年代的脏式打口愤青。

  然而时光列车还可以驶回80年代无名的站台,甚至那些列车无法到达的乱哄哄的城镇街头集市,在那儿,流浪青年用30块一把的破吉他在热气腾腾的羊肉串摊旁卖唱,小破录音机放着邓丽君或张蔷,张行或迟志强,以及更多早已被遗忘的土制歌手或哀怨或励志的破歌……是的,谢天笑的调调好像我20多年前就听过,甚至他长得很像我某个被严打抓进去的同学。

  一个Grunge的谢天笑,现在又有一个Reggae的谢天笑,但还有一个民谣的谢天笑,一个充满泥土气息的谢天笑,一个从80年代的城镇吊儿郎当大摇大摆大大咧咧向你走来的谢天笑。这才是谢天笑如今流行的原因,他本来就是根植于早期土制流行歌——民歌、革命励志歌曲和港台流行歌三重影响下的特殊时代产物。

  野孩子乐队的张全在被问及什么是“民谣”时如此回答:“80年代早期在甘肃街头,一些青年抱着吉他胡乱唱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调……我想那就是民谣。”他们胡乱唱的很多是囚歌,民歌盛行、严打盛行的大西北是囚歌的温床,民歌的优美旋律经常被犯人们不断重新填词传唱,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监狱词儿都不一样。野孩子改编翻唱的叫《生活在地下》,增加了“北京北京不是我的家……”,小河翻唱的版本叫《华林山》——华林山是兰州一个监狱的名字,而谢天笑唱的是流传最广的版本:“远方的天空总是那么蓝,我却藏在潮湿的角落里面。”

  谢天笑唱片中没这首歌,我是在2005年广州一个音乐节上听他即兴唱的,当时乐器突然出问题,整修过程中为了不冷场他唱了这首歌,结果这成了我印象最深的一次谢天笑演出。这哥们的最大特色不在于吉他有多噪,古筝有多飞,而在于他的旋律感和唱腔——挺土的唱腔。好在不管怎么全球化,都有一班土老炮,野孩子是土民谣,小河是土先锋,谢天笑是土摇滚,他不管是玩Grunge还是玩Reggae,都植根于民谣,请注意,不是布鲁斯,而是从民歌到囚歌,谢天笑是80年代囚歌与90年代打口在21世纪杂交而出的硕果,80年代的囚歌“生活在地下”,90年代的打口也“生活在地下”,但2008年的谢天笑却生活在地上隆重迎接奥运圣火了,他歌中唱道:“这火炬是熄灭还是继续……”

  我喜欢他的唱腔,但不会去细听他到底在唱什么。一个没有文学天分的人非要把歌词搞得很文学,或者一个有文学天分的人非要把歌词写得很弱智,都会弄得既做作又白痴,好在谢天笑从来不是什么“摇滚诗人”,他唱着正确的废话,就这样。

  我喜欢他现场的状态,但在写完这篇文章之后不会太想去多听这张录音和制作平平的唱片。本来可以期待他在音色和配器上做得更好——而不只是更好听,但新专辑最有趣的歌仍然是《约定的地方》:Nirvana式的开头,接下来却是雷鬼节奏,唱得又是如此婀娜,但这首歌分明是上一张的旧作。他的Grunge不够噪,他的Reggae又太淡,一首摇滚接着一首雷鬼,这不是梅花间竹,而是有中国特色的混搭,一边吃麻辣烫一边吃冰琪淋,一边抽大烟一边嚼口香糖。谢天笑的雷鬼转向并不突兀,要知道当年在“开心乐园”死磕的兄弟们,现在都在“疆进酒”笑谈人生真谛,要知道在全民炒股全城堵车的时代,房产商和时尚杂志都在教导我们过“慢生活”。

  请不要指责谢天笑不像Carsick Cars们那样追求吉他噪音,也不要批评他不像泵乐队和三跺脚乐队那样追求雷鬼与民族音乐与电音的融合(泵和三跺脚玩的是dub,而谢天笑玩的只是简单的Reggae),谢天笑是升级版的刀郎和草寇版的汪峰,是囚歌版的Nirvana和奥运版的Bob Mar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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