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建蛇口模式

　　制定科学发展战略

　　从中央争取到了“特殊政策”，要来了2.14平方公里地盘，接下来该如何着手开拓建设呢？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鉴人类发展经济的成功经验，结合此时此地实情，杀出一条血路来！”

　　袁庚走马上任第一个月，首先跑遍了包括世界第一大港鹿特丹在内的知名港口，了解其成功的经验，掌握国际航行市场信息。回国后，袁庚出手的第一招就是创建蛇口深水码头、港口泊位、集装箱仓库。很快，蛇口港的成功又成为国内港口城市一再复制的模板。喜看今朝，深圳的港口集装箱吞吐量已在全球名列前茅。

　　在蛇口工业区的总体开发方面，袁庚借鉴了世界相应国家的经验，制定了一系列科学发展战略：产业结构以工业为主；企业投资以外资为主；产品市场以出口为主；来料加工、补偿贸易、技术落后、污染环境和挤占出口配额的项目不准引进。

　　这“三个为主”“五不准引进”确立了蛇口工业区生产型和外向型的大方向，以致在国家紧缩银根的期间，蛇口工业区的日子在各特区中最为好过。在今天来看，蛇口工业区的健康迅速发展，源于袁庚的远见卓识。

　　招商局除了开发蛇口工业区，还率先创办了中国第一家股份制中外合资企业——中国南山开发股份有限公司。并先后创办了中国大陆第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招商银行；倡导成立了中国大陆第一家由企业合股兴办的保险公司——中国平安保险公司，同时还收购了伦敦和香港的两家保险公司，成为第一家进入国际保险市场的中国企业。

　　而今，招商银行、平安保险公司均成了中国上市公司的龙头企业。招商局资产管理总额列中国大型国有企业500强的前二十几位。

　　创建蛇口模式

　　辉煌的业绩，源于理念的更新，源于“破”字当头。1992年，小平同志南巡不久，我奉命采写《深圳传奇》，其间，袁庚曾几次与我长谈，我一直保留着当时的采访录音。近日《民主与法制》要我再写袁庚，我再访袁庚前，又重温当年的录音，那宏亮、熟悉、滔滔不绝的话音又在耳边响起：

　　“1979年1月30日,我们向先念、谷牧同志汇报开发蛇口工业区的设想，先念、谷牧同志听了很感兴趣，要把整个蛇口半岛都划给我们。当时由于思想不够解放，只要了现在2.14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在这2.14平方公里荒地上，依靠中央给的一点权力进行改革尝试。”

　　民主选举、监督干部

　　“首先是在干部体制上的改革。早期我们的干部都是从交通部政治部抽调来的，时间不长，就发现问题了。我们有的干部科学文化水平、国际基础常识水平太低，不能适应对外开放工作。英国剑桥大学经济考察团来访，我们有个领导干部问人家：‘你们大学是建多大的桥的？’有个干部向谷牧同志汇报，为了说明自己思想解放的变化程度，就说‘不止是180度，而是360度的转变’。有个干部问美国商人：‘英国讲英文，美国讲什么文？’谷牧同志批评我们为什么还用这样的干部。

　　“1980年我们开始向中央写报告，要求打破传统办法，要通过考试，从全国招聘人才，以改变干部队伍的落后状况。蒙中央组织部的大力支持，大开绿灯，我们先后从清华、上海交大、同济、浙大、海运学院等理工大学毕业生、研究生中，经过考试，招聘了一批人才，经过分期培训，加以考察任用。因此，蛇口的干部绝大部分是大学以上学历，其中有不少工程师、大学生、专业技术人员。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于蛇口，现在已经成为建设蛇口的骨干。

　　“干部进入工作岗位后，也就是进入大大小小的‘权力圈子’，当国家法制不健全的时候，‘习俗移人，贤者难免’ ，有些人就可能滥用权力，以权谋私。这就必须加强人民的民主监督，人民必须有权选举和罢免干部。”

　　谈到这儿，袁庚沉思了一会儿道：1945年黄炎培在延安窑洞同毛泽东谈到中国的朝代“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这一历史周期率，毛泽东当时回答：“我们已经找到了新路，我们能够跳出这始兴终亡的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我们有人民群众的监督。”袁庚又说，19 45年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曾向路透社记者描述：“‘自由民主的中国’将是这样一个国家，它的各级政府直至中央政府都由普通平等无记名的选举所产生，并向选举它们的人民负责。它将实现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的原则与罗斯福的四大自由。它将保证国家的独立、团结、统一及与各民主强国的合作。”

　　正是基于这样的深刻感悟与历史高度，袁庚于1983年春就提出“蛇口区试行直接无记名民主选举管理委员会”，得到了前来视察的胡耀邦总书记的赞同。

　　袁庚马上就这样做了。

　　1983年4月24日，蛇口工业区第一届管委会成立，取代了工业区原有的领导机构——建设指挥部。这是一个经过民意测验推选出来的领导班子。在就职仪式上，袁庚说：“从现在开始，工业区将废除干部职务终身制。干部原职务、级别记入本人历史档案，在工业区工作时仅作参考；调离工业区时按原职别介绍出去。按新的制度聘用的各级领导干部都要受群众的监督，每年由群众投一次信任票，一半以上群众不信任、不称职及渎职者立即更换。两年改选一次，坚决打破干部制度的‘ 铁椅子’。公司一级的经理人员将由群众评议、民主选举和工业区考核，采用聘任制。”

　　1984年4月22日，蛇口工业区的300多名干部对以袁庚为首的领导班子进行首次信任投票。结果，管委会全体成员获得信任票295张。袁庚自己获得了一张不信任票。

　　1985年4月，第二届蛇口工业区管委会进行直接选举。4月15日，在由293人参加的候选人推选大会上，1 5人当选为第二届管委会候选人。袁庚得票名列榜首。

　　4月15日、22日，15名候选人分别发表演讲，报告自己的施政方案，袁庚亦不例外。

　　4月24日下午，1174名选民投票选举出由9人组成的第二届蛇口工业区管委会。袁庚得票1006张，依旧名列榜首，有164人没投袁庚的票，袁庚笑道：“说明我有不尽如人意处。”

　　蛇口工业区的领导班子就是这样产生的，同时规定每年一次信任投票，这样做要冒一定风险，但大家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把大小干部真正置于群众监督之下，葆其旺盛青春。管委会还定期举行新闻发布会，向群众输送施政消息，接受质询。看来时间虽然很短，职工还不习惯，但效果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