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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明:一位个性官员的背影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7月29日09:48  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刘炎迅

  这位教育部新闻发言人在任时饱受争议,离职时舆论又痛感惋惜

  “我做这事已经5年了,一切变化都在意料之中。”一年前,王旭明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如今,变化发生了。这个在过去屡引争议的教育部新闻发言人,卸任旧职,转赴语文出版社担任社长。

  7月18日,王旭明对媒体表达自己离职感言时,用了一个词“欲哭无泪”,又一次引起争论。“新闻发言人”王旭 明的最后一步,又踏在了“新闻当事人”的鼓点上。

  “别再和记者说了”

  7月21日,北京西单大木仓胡同37号,教育部北楼927房间,王旭明依旧坐在这间办公室里。

  桌上的电话和手机不停在响,他不得不双耳同时接听。

  “太忙了,不好意思,你再等会儿。”王旭明不时会从两部电话之间抽出身,笑着表示歉意。

  “之前有媒体说,我会在18日赴任新职,其实不是这样的。”一阵密集的电话接听之后,王旭明终于空闲下来。

  “按照规定,正式赴任那天,会有教育部的领导到场,有一个就职仪式,现在还不好说具体时间,等领导安排。所以 我还坐在这里,外面有人就以为我是赖着不走。实在冤枉了。”身着白色衬衫、深色西裤的王旭明拿出珍藏的茶叶,砌了一杯 茶,“来,喝口水。”他周到地招呼。

  电话又响了,是一位多年的好友,从天津打来, “和记者聊天呢,”他在这边说。“别再和记者说了,你还不够热 啊,有人说你像个小品演员呢??像韩乔生??少说点吧,以后还有机会上升。”那边好友劝诫着。

  “欲哭无泪”别想深了

  王旭明的办公室内,已经显示出搬家的模样,有些凌乱,靠墙一排书橱里,已经空空如也,所有的资料书籍,都被压 缩在地上垒起很高的纸箱里。

  “原来可不是这样,你若早几天来看,我这办公室就像个资料库,柜子里书橱里,都是报纸和书籍,整齐地放着。”

  现在,能看出一点整齐端倪的,是挂在立柜一侧的几件花衬衫。办公桌下,齐刷刷放着3双皮鞋和一双拖鞋。办公室 里摆放的几张王旭明的明星照显示出他平日对自身形象的严格要求。

  办公桌上,一打文件,7、8支笔码放在一起,那捧已经枯萎的百合花放在当中的位置,很显眼,“前几天记者朋友 送的,我舍不得扔掉。”

  “现在很多人都在追问我,‘欲哭无泪’是什么意思?”王旭明笑着说。“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哭又流不出来。” 十年来,他一直在教育部办公厅任职,5年前,他多了个 “新闻发言人”的头衔。“我现在这段时间都尽可能到办公室来, 喜爱留恋嘛,又必须得走。”

  “我觉得我使的是一个非常合适的词,??没有什么深意,我知道,你们非要挖掘出另外一层意思。”

  我的“奇谈怪论”和党的政策一致

  “我是一个奇迹吗?”王旭明自言自语,他知道外界有此说法——他这样满嘴个性语言的人,在新闻发言人的位置上 竟然做了5年,不可思议。

  “立场是政府的,语言是自己的。非常简单,就这10个字。但做起来,非常难。”王旭明坐正身体,“最大的阻力 是自我,我傻,但是没有傻到不懂得官场的基本运行规则。”

  “但正如我在那首诗里说的,既然选择了这个舞台,就要把一种美丽心境携带。”王旭明喜欢写诗,那天有记者来找 他,希望他能在离职之际写一首诗表达心境。王旭明并未推辞,当晚就写成。第二天,这首名为《舞台》的诗就发表在了《中 国青年报》上。

  “我在诗里用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当然是海子的诗。我以前是学中文的,我真的很喜欢海子,我认为,在 中国,真正的性情诗人很难得,海子就是一位。”

  “一个官员,一个新闻发言人,不能只讲官话,这是职业素养中的基本一条。”过去的时光里,王旭明由于他的个性 语言饱受争议。“我也矛盾,是照本宣科念文件,还是冒着风险用自己的话去表达。如果照本宣科念文件,言词是准确了,但 传播效果只有10分,满分100,而我那种稍稍不够严谨的表述,传播效果是90,能让人们更好地理解和记住相关政策, 我宁愿选择后者。”

  “我觉得,用个性化的表达,是加强传播效果的规则之一,我那些所谓的奇谈怪论,其实都是和党的政策一致的。”

  投白岩松一票

  对于如何当好一个新闻发言人的问题,王旭明总会引用陆游的话,“如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

  “要熟知这个部门的政策,它的历史、变革等等,还要熟知这个部门的人员和领导,还要有必备的知识积累。”王旭 明说,他平时喜欢看《读书》、《博览群书》和《新华文摘》。“每天8点来5点走,像一般的公务员那样,是不可能做好一 个新闻发言人的。”

  “中国教育成功论”、“教育买衣论”、“媒体无知论”、“名校生养猪论”??几乎每次,只要他出现、说话,都 会被媒体、公众抓住尾巴,大肆批判,有人称他是给教育部“添堵”的官员,有媒体甚至曾公开发时评长文,要求王旭明辞职 。

  “我之所以尽可能接受采访,那是我觉得,任何一个官员,都应该有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王旭明认为,在中国, 新闻发言人的职业化不够。“新闻发言人要有准入制度,我们现在很多新闻发言人都是同级政府官员转过来的,而国外都是有 媒体工作经验的。我们中国政府还没有新闻发言人,如果将来设立了,如果让我以一个公民来投一票,我投白岩松。”

  “我的家人都很支持我,比如这次离职,他们都会打来电话,问搬家需要车吗,需要招呼一声。再说我父亲,已经8 0多岁,还说要来帮我搬家。”

  “我父亲也跟我说,让我收着些。我不会和父亲辩解什么,也不会和好心来劝的朋友解释什么。我很敬佩有个性的人 ,比如仇和,比如李金华,包括我们的吴仪,我们曾经的朱 基总理。”

  我的民主意识只有60分

  “我觉得和别人辩论,是一种享受。我喜欢记者提问尖锐,喜欢讨论激烈。对我是挑战,更刺激。当然,这也是一种 民主意识。”王旭明说。

  他开过无数次的会,不止是新闻发布会,与会者基本上都是照本宣科,“我们说民主啊,有时候很空的,如果说民主 该从什么地方做起,我认为应该从改变会风做起,不念稿子,行不行?基本上参加会议的人都是有文化的人,都识字,把稿子 一发,然后大家讨论,不就民主了嘛,只有讨论才是民主的开始。”

  “你能给自己的民主意识打多少分?”面对提问,王旭明斟酌片刻,“这是个实践,尽其所能地实践,如果打分,说 实话,60分,这个就算我自恋也不敢打高分。”

  中国官员体系的升迁逻辑相当复杂,很多人猜测,王旭明此番是明升暗降。“我不能阻拦他们这样去想,这不是个人 的问题,是制度的问题。”

  难忘的5年

  “如果铁道部的新闻发言人没有在铁路一线的工作经历,卫生部的新闻发言人没有当过医生、护士,教育部的新闻发 言人没有当教师的经历,那他们在新闻发言人岗位上多多少少会有些欠缺。”王旭明曾经做过7年语文老师,又做了多年的教 育记者,他觉得自己既了解老师和学生,又了解媒体,同时还了解国家政策。

  “2004年,我们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举办32场,创下当年部委中新闻发布会的纪录,别小看了这个。”

  王旭明总会举个例子,SARS的时候,他是指挥小组的成员,“那段时间,坐地铁,一个人坐一截空车厢。大家都 害怕,都不敢出门。”这让他感到,及时而准确地发布信息,对于疏解公众的集体情绪非常重要。

  “2004年我们实现了(新闻发布会)量的突破,2005年,我感到在保证量的同时,要满足不同记者的口味, 那年一下子增加了十几个品种,包括做节目,到网站做客,写文章,开记者招待会、吹风会、采访对象和记者的见面会,等等 。”

  “2006年,在国务院新闻办和教育部党组的大力支持下,又和卫生部、公安部一起,推出了定时定点的新闻发布 会,教育部每月25日下午3点,雷打不动,礼拜六、日顺延,到目前为止,26场,这对于我来说,可谓是烤了一层皮,每 次都是直播,这26场,是制度的保证。”

  “有事没事,新闻发言人都在这儿,面对媒体,面对公众,有些人还不能理解这种形式,认为这样太僵化,‘我有事 就说多好,灵活掌握多好,’但我要说,如果没有这样的制度保证,这26场发布会,至少砍20场,这就是形式对内容有相 当大的作用。”

  2007年,国新办又推动国家发改委、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建设部、农业部、商务部、国家林业局、食品药品监督 局、知识产权局、国家气象局、保险监督委员会、北京奥组委和重庆市12个部门和地区开始每季度或者每月定时定点地发布 新闻。

  王旭明指着一块写有“助学政策助我成才”的牌子说:“很多人给我写信,上不起大学怎么办,很多媒体报道学生上 不起学上吊自杀,喝农药。就是因为这项政策没有深入到老百姓当中去。”

  于是2007年,他率领采访团,还有财政部、教育部的官员,以及制定这项政策的官员,到甘肃的革命老区,宁夏 的固远,中国考生第一大省河南等地,宣传政策。

  “第一次把新闻发布会从教育部搬到了乡镇,搬到了学校的礼堂,学校和老师真的喜欢啊,真欢迎,贫困学校的那些 学生真的不知道这项政策怎么回事,问了大量的问题,问问题之细致,远远超过记者,关系他的切身利益啊。”

  “我特别感动,一个老红军,从很远的地方赶到现场,80多岁了,拉着我的手说:‘我感到共产党又回来了。’”

  记者朋友写的“悼词”

  采访中,一家报社的两名记者推门进来,送上一大束百合,王旭明很高兴,把花放在桌子中央,而原先枯萎的那捧, 依旧放着。来客走时,王旭明坚持送到电梯口。

  “5年的新闻发言人,感受最深的,还有来自媒体朋友的关怀。”当王旭明调任的消息传出,7月18日当天,他接 到150多条问候的短信,晚上回到家,他一一回复,“真的流泪了”。

  那天,《中国青年报》社长还亲自带领了50多个记者,为王旭明举行了一场送行会。欢送会上,一个记者唱了一首 现编词的《十年》。“每次感动得想哭时,就把话筒交给一旁的主持人。”但是后来,王旭明的眼泪还是喷涌而出,那是看到 一干记者递上特别为他印刷的珍藏版报纸特刊,“专门为我排版印刷,只此一张,多不容易。”

  整整两大版,全是回忆王旭明的文章。“本报沉痛宣告,我们的朋友王旭明,今天正式卸任教育部新闻发言人一职? ?消息传来,举社同悲,所有中青报人的心情陷入了无比的悲痛和沉重之中,??失去了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王 旭明开心地念着。“跟悼词似的,太幽默了??这表达了他们对我的一种情感。”

  “我是一个回民,多年后,我土葬时,我要带着这些朋友的关怀。”王旭明说。

  想看我就打开电视吧

  “我一直处于风口浪尖,聚光灯下,对于我的生活,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都有某种影响,于我个人而言,马上到一个 清净的地方,养情怡性,挺好。”

  前一天,王旭明主持的《文教》节目开播。“你是节目播出后来采访我的第一个记者,我最激动和最高兴的心情,就 是昨天的节目带来的,首播了,反响很好。”

  “昨晚10点半,中国教育电视台,今天下午2点半重播,我想以后除了节目,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接下来我的主业是社长的职位,做电视节目只是业余。”

  “是不是说我不甘寂寞,因此去做电视节目去了,或者说我找挣钱的出路?”王旭明自己解释说,做节目的动因缘于 2007年的那次西部行。

  “当时回京的路上,我就在想,2008年,我哪怕天天开新闻发布会,满打满算也就360多场,如何更好地把教 育政策告诉民众呢?”

  他分析了一下中国国情,“最大的现实还是没有文化的人多,让他们上网不行,但他们可以看电视。”

  “我们国家,我们政府,有许许多多好的政策,淹没在文件中,淹没在会议中。人们往往关心的是负面的东西,政府 敢不敢说,突发事件政府敢不敢说,这个关心很有道理。但我更关心的是,好的东西怎么说。”王旭明认为,好的东西,不是 新闻联播,不是人民日报头条。“好东西怎么说好,需要多种形式、多种手段和途径,我真的是在做这样的尝试。”

  王旭明把自己的那档节目定位成“大型教育政策讨论节目”。“找到像我这样合适的主持人人选很难。和其他主持人 相比,我觉得不差。”

  “我原来在位的时候,是专业的政府政策宣传员、解说员、传播员,马上我不在位了,也要当政府政策的业余宣传员 。”

  “你们还想看到我,就打开电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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