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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人:冉继军
-身份:北大博士生
上个世纪80年代初的一天,大街小巷突然之间就飘起了一个甜美的女声,那时我还在四川一个小镇上念小学,只是觉得这些歌的旋律和歌词十分顺耳。
那一段无忧无虑的光阴随着长江上小客轮的汽笛声流逝,猛然间我知道了这个歌星的名字叫邓丽君,一个和我在镇上小人书堆里经常碰到的女性孟丽君只差一个字。那就是我对邓丽君的最初印象。
那时候的东西流行得快,溜走得也快,到了初中的时候,我们开始希望自己早早成熟,希望自己有男子汉的气概,于是开始听更加深沉的罗大佑,天天哼着池塘边的榕树上穿梭在学校、镇上和家里。邓丽君属于女孩子的,是靡靡之音,我,不需要。
那时候,中学没有很正规的音乐课,老师便挑一些很上口的曲子来教给我们唱,这样我才第一次正面遇到《甜蜜蜜》,突然之间就喜欢上了,它有很简单的曲调,可是歌词就是那样抓人,一下子好像跑到心里了一样,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熨帖。我再一次认识了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的歌很美!
但是很快邓丽君又一次地滑出了我的记忆。我开始喜欢更加沧桑的童安格、王杰和姜育恒,每天总是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寻着自己的梦想,离开小镇,到县城去读重点中学,因为那里的女孩子打扮得更加入时。
三年县城高中的生活中,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温柔多情的女同学,城乡的差别让我们没有胆量去说月亮代表我的心。在对知性温柔的女同桌有贼心没贼胆的暗恋中,我告别了长江边上的那座小城,进入了大学校园。虽然共饮一江水,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向她表白过。
1995年5月,我收到了她的一封信,信中的消息说邓丽君去世了!不知为什么,一切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复苏,那悠扬的旋律还在继续,歌者却已离世。于是,铺天盖地的“邓丽君”又开始在人们的耳朵中复活。流行的东西,经过了沉淀变得更加醇美,有了些经典的颜色。我开始很认真地喜欢这个女性的声音,开始体味歌词里蕴含的绵绵的情和意。
1996年,电影《甜蜜蜜》上映。从那以后,我开始疯狂地喜欢邓丽君,到处搜集她的磁带和CD。导演陈可辛以他比女性更加细腻的感情,抓住了我们那个年代生人心里淡淡的却是密密的情愫,那种混合了忧伤和甜美的酸酸甜甜的东西,把它变成一个故事讲述了出来。
有了陈可辛,邓丽君的魅力至少延长了十年。她伴着我大学毕业,和哥们儿说今宵离别后,相约何日君再来。那时,好像山水远隔也只是近在咫尺,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想象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工作后的生活却变得繁琐,朝九晚五中,人变得不再年轻,生活也变得沉重,但不变的还是对邓丽君的喜爱。那时候,下了班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遍一遍地反复听《船歌》、《采槟榔》、《在水一方》、《梅花》、《何日君再来》、《我一见你就笑》、《小城故事》,慢慢地被她感动,也被自己感动。时光流转,我还能保持着对她的一份痴迷。后来我想明白了,是邓丽君承载了我太多往日的回忆,在平淡的人生中,那些歌曲带给了我无穷无尽的悲喜。盘旋在心底某个地方的记忆,在历经风雨后,留下的是淡淡的忧伤和一丝丝酸涩的甜蜜。
转眼已经人近中年,脸上留下了许多岁月的痕迹。《一水隔天涯》、《我只在乎你》、《又见炊烟》……邓丽君的这些歌曲,真的就像诗一样,听起来好美,厚重却又感觉单纯,无论怎么听都好像听不厌。她的歌,就像她的人,充满了传奇,故事藏在了简单的歌词背后。也许在将来的某个日子,我们不经意的时候又会和她那些沧桑的爱情故事重逢。和她,我们相忘于江湖,相逢于心底。
后来我也关注过摇滚乐和超级女声,我感觉这些音乐的流行,实际上是和中国的社会变革同步的。摇滚乐是出现在社会转型时期,价值观受到冲击,摇滚乐可以很好地释放这种紧张感,也就很容易被人们所接受。而超女是在文化产业化开始深入的时候产生的,偶像的出现,尤其是平民偶像的出现,抓住了大众对成名的渴望,因此显得很有号召力。但是很大程度上,过多的幕后小道消息削弱了这种号召力,超女也就开始走向没落。
我感觉,这些都是应时代需要产生的文化消费品,它们所代表的音乐理念和邓丽君的歌相互之间没有什么传承性。我倒觉得,它们的前后更替,是一个渐渐脱离音乐本质的过程。
音乐本来是用来抒发感情,表达情绪的,超女却解构了音乐的本质,你说超女代表了什么?本来,众人的参与体现了音乐来自大众走向大众的使命,但是市场逻辑的侵蚀让音乐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当市场逻辑开始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也就是音乐的真正使命开始模糊之时。
本专题与新浪网合作本报记者 张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