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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观察
那场1993年前后的“红太阳”流行风,让政治家看见政治,知识分子看见思潮,自由主义者看见犬儒,老同志看 见怀旧,老百姓看见娱乐。
如果一定要政治化解读,倒也能找到“根据地”。
1989年之后,历史的潮水在拐弯处碰壁、回旋,思想躲回书斋,对改革的质疑抬头,人们四顾茫然。
“红太阳”的流行,成为一些人否定改革的民意论据,也让另一些人对此心存忧惧。
但事实也许并没有如此复杂,它完全可以被理解成一种时尚,一场流行,一个文化潮流。崔健的摇滚包含着对红色的 批判,但他的《南泥湾》具备更多的流行元素,更像一首流行歌曲,受它启发的《红太阳》的大面积风行,不是因为旧,而是 因为新。是因为它的流行曲风、流行歌手演绎、现代配器、旋律优美动人,才造成如此惊人的流行现象。
与“红太阳”距离最近的,还是毛泽东诞辰一百周年,这是一个怀旧的绝好的由头,一个娱乐的灵感来源。
批判和原罪的逐渐过去,怀旧和纪念风潮渐起。
毕竟“毛主席”和一块红布,是几代人的人生背景。而社会的世俗化、世俗的娱乐化、娱乐的市场化,为怀旧提供了 巨大的推动力。
与“红太阳”有关的,在我的青春记忆里有三个场景。第一个是摇滚,崔健嘶吼着《南泥湾》,后来的唐朝乐队高唱 着《国际歌》;第二个是理查德·克莱德曼,这位流行钢琴家在钢琴上奏出“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的旋律,台下的中国观 众发出一阵喝彩声;第三个是交谊舞,广场和街头拐角的大叔大婶们,在众多闲人的围观中,伴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翩翩起舞。
这才是九十年代初“红太阳”的真实形态。在某种意义上,毛泽东的流行,与当时的四大天王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它 是新长征路上的一个摇滚,而不是一场战役。戴着八角帽的“毛主席”被挂在卡车司机的驾驶舱,也不表示就崇拜谁,只是讨 个吉利,求个出入平安。
忠字舞变成交谊舞,我们可看到变化背后的文化。如学者唐灿所说,这是一个从社会到个人、从神圣到凡俗、从一元 到多元、从榜样到精神快餐的过程。这个过程的不变方位,是寻找个性、自尊,寻找现实生活感觉。
前几年有个刀郎,用沙沙的嗓音唱出《怀念战友》《草原之夜》,也引发了不小的轰动,那也不代表要怀念谁,只是 因为有值得流行的元素。
最近,一个叫“中国红歌会”的电视节目,在毛泽东战斗过的江西播出,唱起革命老曲,省级干部积极捧场,对抗“ 超女”选秀,成为又一有趣的时代景观。
从最初的“东方红”,到崔健,到“红太阳”,到刀郎,再到“红歌会”,也是一串流行文化变迁的符号。
□潘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