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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特稿:救灾战士36公里死亡线上修路180天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1月12日10:50  中国青年报
冰点特稿:救灾战士36公里死亡线上修路180天
挖掘机从河道里掏出碎石来填路基,整个路面都是黄泥浆。蒋韡薇摄

  编者按:

  11月7日,北川来电,擂鼓镇至禹里乡36公里极险路段正式抢通。至此,四川地震灾区所有受阻主干公路已全部贯通。第二炮兵某工程团自5月14日进入灾区以来,连战180天。遵照中央军委命令,他们已于11月10日撤离灾区,返营归建。这是撤离四川地震灾区的最后一支解放军部队。

  今天,11月12日,汶川特大地震半年之际,谨此为祭。

  放弃?那不是打败仗!那啷格行!

  从北京到绵阳,空中距离1527公里,飞行时间2小时55分钟。

  从绵阳到北川,地面距离约70公里,开车用时1小时30分钟。

  从北川擂鼓镇至禹里乡(该路段被称为擂禹路),地面距离36公里,一支装备精良的工兵部队要走多久?180天!

  我是被一则“假新闻”吸引到擂禹路的。新闻里说,一支在北川修路的部队遭遇泥石流,数十名官兵和百姓被困三天三夜,最后有关部门出动了直升机,把他们救了出来。这不是北川版“拯救大兵瑞恩”吗?

  没费多大劲,我找到这支部队,他们隶属于二炮某工程团。二炮宣传处长王永孝轻描淡写的第一句话差点儿打消了我去采访的念头:有泥石流,但没有出动直升机,官兵们自己走出来的。

  他继续介绍,去吧,那支部队有很多故事,12小时打通北川救援“生命通道”的是他们,北川封城后抢挖金库和羌族历史档案馆的是他们,打通震后党中央下达的“天字第一号”工程墩秀公路的是他们,排除最危险的老鹰山堰塞湖的还是他们。

  王永孝提供的另一个信息对我更有吸引力:自二炮受命抢修擂禹路以来,擂禹路已经3次被暴雨和泥石流整体冲毁,其余小的损毁和重修不计其数。

  打通那么艰难的北川“生命通道”只用了12小时,擂禹路,短短36公里,那是一条怎样的路,把一支屡建战功富有经验的工兵部队“拖”在灾区长达5个多月都未能抢通?

  擂禹路,屡建屡毁,屡毁屡建,它究竟有什么意义,值得军队和地方不惜人力财力一次次重修?

  如果那地方地质条件不适合修路,为什么不干脆放弃?

  王永孝没有给我答案,我决定去北川寻找。

  他说,北川条件比较艰苦,你只能住活动板房,吃饭也不太正常。

  “没关系。我能见到打通北川‘生命通道’时开第一台挖掘机的战士吗?”

  “能!他叫杨靖宇,就在擂禹路上。”

  班长杨靖宇和其他几个战士一起走进帐篷会议室。他穿着迷彩服,没有戴肩章。

  他有一个和大名鼎鼎的抗日英雄相同的名字,那是读小学一年级时老师给起的,因为“以前的名字不好”。他个小且瘦弱,我穿着解放鞋站在那里,要视线向下才能迎着他的眼睛。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异常深刻:还没张口说完自己的名字,就哭得稀里哗啦。我能做的只是递纸巾给他。然后,中止第一次采访。

  宣传干事费劲地找来一张杨靖宇参与救灾的照片,一看就是在雨中拍的:淋湿的迷彩服紧紧裹着身体,白色塑料布——准确地说,那是一个装尿素的编织袋——顶在头上,两角在脖子处打个结。闪光灯照得脸部惨白一片。用两个字形容:狼狈。

  这就是那个刚在北京接受中央军委表彰,受到胡锦涛主席接见,坐在人民大会堂一区16排正中位置,荣立二等功的杨靖宇吗?

  “是我,这是我最珍贵的一张照片。”杨靖宇说。这张照片摄于2008年9月25日,他和其他40位战友,在苏保(擂禹路上一处地名)被泥石流围困两天后脱险出来的一幕。杨靖宇盖了12年洗得发白的军被,个人所有证书、肩章和换洗军服,都被泥石流冲走了。他们团修了5个月的擂禹路也被冲毁。

  杨靖宇抹着眼泪:“9月中旬,我的挖掘机就在冒火山和武警修路部队的挖掘机会合了。本来早该修通了……如果不是下雨……呜呜……这是第三次冲毁了……”

  我问杨靖宇,还要继续修吗?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当然,这是任务。”

  “这是任务!”刘建明的回答也完全一样。10月中旬,我到北川时,这位二炮某部总会计师是二炮抗震救灾前指的最高指挥官。二炮有近千人参加了抗震救灾,已经分批撤回。目前还有百余人留守北川,任务是抢通擂禹路。

  擂禹路的终点禹里,是大禹的故乡。史载“禹生石纽”,就是这里。二炮部队在这里鏖战5个多月,只是为了城里来的游客在羌寨牌楼下照个相,对着不知面目的大禹凭吊一下,抒发些文化感慨吗?一定不是。

  刘建明一见我就声明,他不接受记者采访。指挥长不接受采访,底下的士兵谁敢说话?我盘算着,利用晚饭后他在院子里吸烟的空当,和他聊聊。我想到风靡一时的军旅题材电视剧《士兵突击》,许三多“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用在擂禹路,多贴切!更何况,人家许三多最初出名,不也是因为在荒原上修了一条路嘛!多有共同语言啊。

  但一张口我就知道,我错了。刘建明对《士兵突击》完全“不感冒”,他甚至挺瞧不起许三多:“那是个笨蛋。整天一副麻木的表情,说啥啥不懂,干啥啥不会。铁棒磨成针?我没得事干嗦,磨铁棒?我找根铁丝磨不得行吗?”

  “记者同志,你来采访啥子?”

  “采访你们修路。”

  “修路有啥子好写的么,我们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不来灾区,我们也是修路。都一样。”

  “你们为什么修路?”

  “这是命令,我们执行。”

  “都毁了好几次了,干吗还修,不能放弃?”

  “放弃?那不是打败仗!那啷格行!”他的语气陡然重起来。

  “工程专家都说了,地震后这里山体都松了,不适合修路。”

  刘建明把烟头一扔,用脚在地上搓了几下,掐灭。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记者同志,你来灾区一天了,你怎么看灾区?怎么看灾民?”

  我听说,有的灾民坐在帐篷里,一边打麻将一边指挥战士替他搬家;我听说,有的灾民对分到的矿泉水不是一个牌子、甚至同一个牌子只是不同生产日期而不满……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他转身回房。

  我站在院子里,漆黑的大山在我眼前。我要的答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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