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迪

　　12月6日，日本内阁府发表“关于外交的舆论调查”，谈到中日关系，2/3的人回答说对中国“不感到亲切”， 比去年增加3.1%；而认为中日关系“并非良好”的人也占到70%以上，比去年增长了3.9%。对此，不论日本媒体还 是国内媒体，都颇感意外。

　　如何解释这一结果？近几个月来，笔者接触的日本媒体和知识界人士多认为，两年来，中日两国关系有所好转，他们 对此表示满意。但为何民调结果却并未印证日本精英层的看法呢？笔者认为，这是民调与精英层的感觉不同。精英层是一个较 敏感的舆论领导者，但他们的感觉或言论要影响甚至推动社会，必须要靠一定的环境和时间。所以说，这次民调反映出的结果 ，其实并未同步反映两国的实际关系。笔者最近接触的日本媒体人说，最近报道的版面和时间，都让位于金融危机，故他们无 法深入报道中日关系的变化。

　　从这次日本政府舆论调查情况看，日本国民受媒体影响极深。他们极其相信媒体，而且一种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消 除。小泉时代造成的日本国民对中国的负面印象，留下了深刻的后遗症。日本年轻一代，仍对中国政治、社会乃至中国人存有 不少民族主义的解读。那种报道方式，的确给中日关系带来较为长期的影响。

　　但我们对这种民意调查必须加以综合比较。假如横向比较，中日关系与日美关系相比，下降的百分点并不算大。在这 次调查中，日本人对日美关系的看法大为恶化，认为日美关系“良好”的人，比去年下降了7.4%，是1998年调查以来 的最低点。这一方面反映了美国金融危机的影响；另一方面，更反映了日本人孤立情绪的增长。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日本人对非洲的好感上升。其实，日本与非洲并没有太多联系。这个结果反映出，日本人往往 在民调时，存在一种逃避现实的心理。他们对与之无实质利害冲突的国家，往往怀有一种浪漫的向往。

　　此外，日本对华舆论好感有所下降，也与日本民众自信心下降有关。如果我们比较一下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日两国 关系，就会发现，随着中国国力增强、日本经济的停滞，日本舆论对中国的印象反而是下降的。

　　日本对华舆论，还反映了更深一层的含意，即日本观察世界的框架，仍停留在战后美国对日占领时期形成的价值观。 进入21世纪，中国在世界的地位、作用已发生重大变化，成为国际秩序改革的重要力量，在六方会谈、上海合作组织、亚欧 峰会等框架下，中国展现了日益积极的外交态势。而日本仍然强调价值观外交。其实，这是一种方法论缺失的反映。我们知道 ，国与国的关系，从来都是利益关系。目前的日美关系，其实是强势的美国对日本占领关系的延续。当然，日本也从战后日美 关系框架中获得利益。但是，目前日美贸易关系相对下降，经济界已经敏感察觉到，“美国是靠不住的”。与此同时，日本媒 体感觉到中国的作用日益增强。北京奥运会期间以及其后，众多日本旅行者访问中国，他们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中国巨变。

　　现在，日本社会弥漫着强烈的不安。尽管日本口口声声说坚持加强日美安保条约，但美国撤销对朝制裁，完全无视日 本意愿，这在日本人心中，激发出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最近，中国政府相继出台各种金融危机对策，显示了中国政府的负责态 度。对此，日本传媒都给予了及时且正面的报道与评价。但另一方面，日本舆论认为中国还未足够强大到可以与美国抗衡。

　　不论麻生怎样强调价值观外交，但实际上，世界上很少有人愿意唱和。假如麻生政权一味强调共同价值观基础之上的 国与国关系，那么只能导致日本外交走入死胡同。

　　这次金融危机，预示着世界秩序将发生根本性转变。不过，尽管日本现在对美国式秩序发生怀疑，但由于它尚未找到 未来方向，因此日本这条大船，正驶入迷失方向的航道。这次民调，突出反映了日本国民日益孤立的心理。-